他和她的距離
木槿以爲穆楓生什麼病了,所以着急着往三醫院趕,然而等她趕到三醫院的急診科,卻不見穆楓的影子。
於是,她又迅速的給穆楓打電/話,想要問他在哪個科?沒想到穆楓的手機一直響着沒人接聽。
她稍微楞了一下,不放棄,再打,這一次,倒是有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了,禮貌而又客套的說了句:“穆先生正在抽血,麻煩你等下再打來吧?”
“那你是誰?”木槿眉頭略微皺緊的追問着。
“我是抽血室的護士,”手機裡女人的聲音依然禮貌的響起輅。
“哦,知道了,”木槿掛了電/話,即刻就朝急診室的抽血室跑去,結果抽血室並沒有穆楓這個人。
抽血室的醫生說,也許在門診那邊,讓她去門診那邊找。
於是,她又急急忙忙的跑向門診,然而門診抽血室排了好多人,她沒有看到穆楓,問裡面的醫生,也說沒有穆楓這個人在抽血尜。
“可能是住院部那邊吧。”門診抽血室的醫生好心的提醒她:“你到住院部抽血室去看看。”
她即刻謝了這醫生,又問明住院部抽血室怎麼走,然後迅速的朝着後面住院部跑去。
住院部的抽血室在九樓,她乘坐電梯上去的,走出電梯,按照牆壁上掛着的指示牌拐了兩個彎纔到的抽血室。
然而,她在距離抽血室門口還有三米遠就停住了,因爲她居然發現石巖和林晨晞都坐在抽血室外邊在,而且林晨晞還在哭喊着。
“肯定是你們搞錯了!”林晨晞的聲音近乎帶着憤怒的響起:“我爲什麼就不能給我父親捐贈骨髓呢?我是他的女兒啊?”
醫生耐心的給林晨晞解釋着:“林小姐,我們早就跟你說過了,骨髓配型問題,主要是兄弟姐妹比較好,當然,父母跟子女之間也有配型成功的,但那是極少數,所以你不能因爲自己和父親配型不成功就說我們搞錯了,當初你也不能給你父親輸血啊?”
“我血型是隨了我母親,可骨髓是骨髓啊。”林晨晞還在哭喊着,然後又用手指着正從抽血室出來的穆楓喊着:“他一個外人,爲什麼我爸需要骨髓配型時要把他叫來配型啊?僅僅只是因爲他上次給我父親輸過血麼?”
“因爲穆先生是林市長的兒子,”護士看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林晨晞,淡淡的道:“這是林市長親自說的,也是他讓我們通知穆先生的......”
穆先生是林市長的兒子!
護士這句話明明說得很平淡,也並不大聲,只是向林晨晞解釋找穆楓來配型的原因。
然而,這樣輕的一句話,落在三人的耳朵裡,卻恍如天空中突然響起的一聲驚雷,當即把所有的人驚在了當場。
“怎麼可能呢?”林晨晞率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然後瘋了一樣的朝着穆楓低吼着:“你怎麼可能是我爸的兒子呢?我爸就我一個孩子?我從小到大,就不知道他還有別的孩子?一定是你胡說八道的是不是?”
“晨晞,你冷靜點,”石巖趕緊拉着跟瘋子似的的林晨晞,然後又迅速的勸着她:“穆楓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是你爸的孩子,這一次,是因爲你跟你父親配型不成功,你爸纔對醫生說他還有個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穆楓,這是你爸說的,不是穆楓說的。”
林晨晞吼叫着的聲音終於平定了下來,望着一臉冰冷黑沉的穆楓,隨即又迅速的道:“就算你是我爸的孩子,你跟我們也沒有半點關係,我不會認你這個哥哥的,我爸他也不會認你這個孩子的,你不要妄圖......”
“我從來就不曾稀罕過他的任何東西,”穆楓冷冷的搶斷林晨晞的話,然後用嘲諷的眼神看着林晨晞,譏諷的道:“至於你這個女人麼,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做我穆楓的妹妹,以後在外邊,千萬不要說你認識我,更加不要說我和一絲半點的關係,因爲,那樣會讓我覺得很丟人!”
穆楓說完這句,即刻轉身,卻在這時發現三米外的木槿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那裡,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安,”穆楓是稍微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迅速的跑上前去,雙手抓住木槿的雙臂,略微有些緊張的問:“安,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下班後直接回家去麼?”
木槿微微擡眸,望着一臉緊張的穆楓,半響才問出一句:“你......真的是林長風的兒子?”
穆楓的雙手都在顫抖,此時此刻,他多麼想對她說:我不是,我從來都不是,我怎麼可能是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的兒子呢?
然而,他知道,木槿能問他這樣的問題,就表明剛剛她聽見了護士說的話,而他現在否認,那就是明顯的在說謊。
“我是林長風的兒子,”他終於如實的開口,滿臉愧疚的道:“安,對不起,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欺騙着你,可是,我和林長風之間,除了那點血緣關係......”
穆楓的話還沒有說完,木槿已經迅速的掙脫他的雙手轉身朝電梯口跑去了,對於他後面要解釋的話,她已經無法再聽下去。
穆楓是林長風的兒子,而她的父親和林長風之間是宿敵,尤其是她父親的死,她直覺的認爲,那跟林長風有關。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母親當初犯了推林晨晞到懸崖下的罪行,她是肯定不會放棄追查父親車禍根源的。
她還記得,父親出車禍是穆楓通知她的,也是穆楓來接她去醫院的,那一整天,他都陪在她的身邊,卻從來不曾告知她——
他是林長風的兒子!是她父親仇人的兒子!
如果,他早就告訴她,她不會跟他去英國,
如果,他早就告訴她,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和他成爲情侶關係,
如果,他早告訴她,她也不會和他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去。
木槿迅速的跑到電梯邊,瘋狂的按着電梯按鈕,偏偏那電梯總是不來,而穆楓已經追了上來,於是,她迅速的轉身,又朝着消防樓梯奔去。
偏偏這消防樓梯的門不知道被什麼給擋住了,她擠不進去,她又再次轉身回來,朝着抽血室的方向奔去,因爲她知道那邊還有一個電梯和消防梯。
然而,她跑得太急,所以有些急不擇路,於是就一頭撞在了某個正急急忙忙的追來的人身上,她稍微退後一步,這才發現被自己撞上的居然是石巖。
“啊木,”石巖輕聲的喊着她,試圖向她走近。
“不要過來!”她用手指着他警告着,接着又迅速的轉身,再次奔向剛剛自己按過按鈕的電梯,恰好電梯門已經開了。
她一個箭步衝進去,想要迅速的按下電梯按鈕,可依然還是無法阻止穆楓的進來,而後面的石巖想要追進來,手臂卻被林晨晞死死的拽住了。
“安,你聽我解釋,”穆楓小心翼翼的走向木槿,見她一臉的痛苦,忍不住也跟着痛苦起來,他在她身邊低聲的道:“我知道三年前不該騙你,可是,我也知道,如果讓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你就不會跟我去英國,如果讓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你就不會給我接近你的機會,如果讓你知道,你更加不會......”
“不要再說了,”木槿終於找回了點點理智,然後望着他道:“騙局早晚要被揭開的,你以爲現在揭開,我就會......”
“安,我曾經跟你說過,我父親死了,”穆楓迅速的搶斷她的話,然後又急急忙忙的解釋着:“安,在我的心目中,我早就沒有父親了,他早就死了。”
“早就沒有和欺騙是兩回事,”木槿搖着頭,剛好電梯到底,她迅速的一步跨了出去。
穆楓進跟着她追上來,從後面拉着她的手,又低聲的請求着:“安,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我知道你一下子不能接受我的身份,但是,這個身份不是我自己要的,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理會我身上流着誰的血,因爲那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我是一個人,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的經營我們的雙木建築,想要和你一起過最普通平凡的生活......”
“我母親不會同意的,”木槿迅速的搶斷穆楓的話,然後輕咬着嘴脣搖着頭說:“我自己也不允許自己同意這門婚事,林長風是誰啊?他跟我有仇,他當年奪了我父親的愛人,後來他的妻子又和我父親在一輛車上死了,然後,我母親又攤上涉嫌謀害他女兒的官司,”
木槿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然後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道:“穆楓,三年多前,我們安家和林家的糾紛你不是不知道,可那個時候,你卻不告訴我你的身份,你一直欺騙着我,瞞着我,現在,你跟我說,你只想和我過平淡的日子,你覺得,當你的身份揭穿,當你和林家有了牽扯,我們的日子還平淡得了麼?”
穆楓當即愣住,這些他都還沒有來得及去想,因爲今天下午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林長風病危,查出患有血癌,現在急需骨髓移植,而他作爲林長風的兒子,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去幫林長風做骨髓配型。
在來醫院的路上,他糾結了很久,其實有很多次,他都想讓出租車司機掉頭回去,他根本不想去做這個骨髓配型。
可他又帶着僥倖的心裡,因爲父母跟子女配型成功的機率極低,據說不到百分之十,所以就又想着,去一趟吧,就算是把他留在他體內的那一點點血還給他。
他原本以爲,這一切都是悄聲無息的,可誰知道,到了醫院才發覺石巖和林晨晞居然也在這裡,更加沒有想到的是,木槿居然會追到醫院來。
“我們不在中國呆好不好?”穆楓大腦裡迅速的轉動着,然後又趕緊轉移着話題道:“你不喜歡英國,那我們去別的地方,你不說喜歡普羅旺斯麼?那我們去法國吧,憑我們倆人,去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餓死的,在國外,沒有人知道安家和林家,我們也不用......”
“我哪裡都不想去,”木槿迅速的搶斷穆楓的話,然後淡淡的道:“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至於我們倆......”
“安,我們倆婚事跟我那點血緣關係沒直接的厲害關係,”穆楓着急的搶斷木槿的話,然後又迅速的道:“要不,我們明天就去辦理結婚證,我們先結婚,公司什麼的慢慢弄都成,反正那不急......”
“你覺得,現在這個時候,我會答應跟你結婚嗎?”木槿再次搶斷穆楓的話,然後深吸一口氣道:“穆楓,我的頭很痛,心也很亂,我必須得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給我母親,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我不可能再一次輕率的就把自己給嫁出去,尤其是在知道你是林長風兒子的情況下。”
木槿說完這句,迅速的掙脫穆楓的手,然後快速的朝着醫院門口跑去。
而醫院門口隨時有等客的車,她剛跑出門口,迎面就有一輛在她跟前停下來,因爲擔心穆楓再次追上來,她顧不得看這是輛什麼車,即刻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這車在她關上/門的一瞬間即刻一腳油門踩下開走,她在後視鏡裡看着追上來的穆楓,隨着車拐入大道,穆楓的身影終於在後視鏡裡消失了。
手機這個時候卻沒命的響起,她不用掏出來看就知道是穆楓打來的,迅速的把手伸進包裡,摸到手機掛斷,然後毫不猶豫的關機。
做完這一切,她這才擡起來,很隨意的對駕駛室的司機說了句:“去xxx小區。”
駕駛室沒有聲音傳來,只是車在行雲流水的開着,她微微皺眉,側臉過去,這一下卻是徹底的愣住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再一次把私家車當出租車了,而且,她最該死的是,居然再一次上到了同一個人的車上在。
“靠邊停車,”她即刻對正開着車的石巖喊,接着又迅速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的車當成出租車的,我當時太着急了......”
“我送你回去,”他側臉過來看着她,然後又趕緊解釋着:“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在那停車的,我當時想要下車去買份報紙來着,剛好你上車了,而後面有人在追着你,於是,我就又啓動車開走了。”
“謝謝!”木槿的聲音平淡而又客氣,接着又迅速的道:“雖然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依然不想被人誤會,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未婚妻還在醫院裡等你,你還是......”
木槿的話還沒有說完,石巖的手機已經有來電鈴聲響起,她即刻知趣的閉了嘴,而他則微微皺眉按下接聽鍵。
依稀聽得電/話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可她在說什麼木槿就不知道了,只聽見石巖在淡淡的說:“我知道了,”“我公司有點急事要趕回去處理。”“晚上就不過來了。”“好了,我掛了啊,”
石巖掛了電/話的同時,還毫不猶豫的按下了關機鍵,很顯然,他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擾到。
“石總,麻煩你靠邊停車好嗎?”木槿見他打完電/話,即刻再次非常禮貌的對他開口:“我下去攔出租車回去就行了,真的不麻煩你了。”
“我剛好也要去那邊,”石巖很自然的開口,側臉看她一眼道:“順路而已。”
“可我不喜歡坐順風車了,”木槿再次禮貌而又疏離的拒絕着。
她不會忘記,她和他之間第一次認識,就是因爲她在雨霧中看錯了車,然後就那樣坐了一趟他的順風車。
正是因爲四年前的那次順風車,最終她和他之間順出那麼多的事情來。
人說吃一塹長一智,所以,現在她打死都不坐人的順風車了,尤其是他的順風車,那就更加不能坐了。
他微微皺眉,點點頭,慢慢的把車朝路邊靠,然後又輕聲的叮囑着她:“這會兒車少,你小心點攔車,還有你家小區門外最近在換管道,路都被挖爛了,你走路時也要小心點走。”
“謝謝,”木槿在他把車停下來時推開車門下了車,反手關上車門,隨即朝後面走去,準備攔路過的出租車。
石巖再次啓動車,一直就沿着邊道朝前面開着,在前面一棵樹下停下來,看見她終於攔下一輛出租車,然後又悄聲無息的跟上這輛出租車。
他想,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估計就是他開着車跟在她所坐的出租車後的距離吧,看上去也就幾米的路程,偏偏,卻是永遠都到達不了她身邊的遙不可及。
他知道她痛苦她難受,一如當年他決定要和她離婚時的心情,可他同樣知道,她的痛苦和難受別人代替不了,所以,他除了在暗中默默的關注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而且,她反感他,所以,他不能近距離的靠近她,只能遠遠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早點走出痛苦和難受,希望——她能幸福!
木槿小區門外最近幾天的確在換管道,路挖得很爛,所以出租車根本開不到小區門口去,只能在距離小區還有五百米的地方就停車讓她下了。
她小心翼翼的踩着挖得爛爛的路前行,一路上有建築工人在忙碌着,而她總覺得背後好像有雙眼睛在跟着她,可是回過頭來,卻又什麼都沒有。
她終於順利的走進了小區門口,背後那雙眼睛好似不在了,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才放緩腳步慢慢的朝自己的家裡走去。
用鑰匙開門,人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座機架天地的響着,她稍微一愣,還是疾步走進去,急急忙忙的拿起話筒。
還沒來得急‘喂’那一聲,邵敏之的聲音就傳來了:“啊槿,你怎麼會事啊?手機爲什麼關機?穆楓到處找你,都要急瘋了,打了我好幾個電/話過來問有你的消息沒有?你們倆究竟怎麼了?”
木槿手裡抓着話筒,半響才輕聲的道:“媽,我......我想跟穆楓分手了。”
“分手?”電/話那邊的邵敏之顯然非常的意外,忍不住追問着:“爲什麼?你們倆不是準備結婚了麼?”
“因爲......他是林長風的兒子!”木槿終於把穆楓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