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心裡暗想，誰跟你認識，但面上也笑笑：“對，有過幾面之緣。”
“哦哦，那既然認識就更不用客氣了，雲汐你隨意坐，我現在有事跟方先生談一談。”張院長說。
“你們忙，我下去看看小寶。”雲汐點了個頭，就走出辦公室下樓去。
一樓的一個大教室裡，有孩子嬉鬧的聲音，雲汐站在窗邊看了會兒，有兩個五六歲的孩子看到她，跑過來抱着她的腿。
“姐姐——鈳”
孩子稚嫩的童聲，喊得很是興奮，雲汐笑，蹲下來跟他們說話。
不一會，教室裡的老師拉起了手風琴，幾個孩子就又跑了回去一起做遊戲，雲汐掃視，看小寶的所在，並沒有發現。
心想大概是不在這個教室裡，於是往隔壁去找，果真，那個小小的身影又是安靜地坐在小教室裡，埋頭在畫畫明。
她走過去，故意從他正面的方向往他走，想讓他慢慢察覺她的存在。
小教室裡整齊地排列着小課桌跟椅子，雲汐在他桌前坐下，看着他，輕聲喚：“小寶——”
小人兒沒擡頭，沒反應，目光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張紙，那一幅正在畫着的畫。
雲汐伸手從他桌旁抽了一張白紙過來，在那些彩色鉛筆中選了一根綠色。
想想，落筆，開始畫一棵樹。
曾經的她，畫畫可是很好的，從幼兒園開始，就很喜歡，小學的時候拿過很多美術獎，念重點高中的時候，除了主科的課業，每天下午放學之後的時間都是在上美術課，因爲，她當時的志願，是要考美院的。
只是，後來，因爲一些事，沒有再繼續畫畫，她出國了。
許久不畫，雲汐邊描着線條邊輕笑：“小寶，說不定姐姐還沒有你畫得好呢——”
雖這話是玩笑，但小寶在畫畫方面的天賦真的很好，曾經孤兒院舉辦愛心義賣，她就把小寶畫得不錯的幾幅找人仔細框了起來，整體看，還真的有那麼些感覺，走的，是色彩繽紛的抽象派路線。
一擡頭，看到面前的小人兒已經停了筆，目光看着她手裡的畫，雲汐突然想，或許，可以通過畫畫這樣的方式，讓小寶更多地關注到她，能有更多的溝通。
於是她繼續畫，畫了很多，期間時不時擡眼看小寶，他的模樣真的很專注。
雲汐在每一張畫旁邊寫名稱，樹或者花，不管他跟不跟着念，她一直在教。
外頭驕陽似火，小教室裡，吊扇下，畫面溫馨的兩人……方紹爲站在門邊，安靜看着。
—
半個多小時後，雲汐離開，從孤兒院大門外的那條路往外走，那裡不好打車，要往外面走一些。
身後有人按車喇叭，她下意識轉頭看一眼，結果看到那輛寶馬ＳＵＶ，還有從駕駛座探頭出來的人，方紹爲。
“我送你一程？”他說。
“謝謝好意，不必了。”雲汐客氣道，轉回身繼續往前走。
車子開上來，緩緩跟在她身邊：“太陽這麼烈，小心中暑了，還是上來吧。”
雲汐本來覺得還好，這有人一提，真覺得更熱了，有點沒好氣地：“方先生，你的車子一直跟在我身邊，發動機的熱氣一直往我這兒散，當然熱。”
說完，她繼續往前走，只想儘快攔輛計程車離開。
方紹爲看她腳步加快，略微無奈地一笑，有車不坐，走在大太陽底下，她還真是他見過的第一個。
雲汐往前走，這個時間，下午四點，正是太陽烘烤得地面最***的時候，路過的計程車全是載着客人的，沒有空車。
雲汐有點受不了了，看旁邊，有一個超市，趕緊先朝那邊走，想着進去買瓶水解解渴。
進超市，冷氣襲來，整個人舒服很多，雲汐一直往純淨水的貨架那邊走，拿了之後出來付款，直接坐在過道休息區的桌前擰了水來喝兩口。
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一個人。
轉頭一看，竟然又是方紹爲！
正對着瓶嘴兒喝水的雲汐差點沒嗆到，悶着輕咳兩聲，擡手背抹了抹脣上的水漬，不解地看着他。
坐在她對面的方紹爲看着她，那目光，似思考，似度量。
“方先生，你到底想幹嘛？”
孤兒院出來遇上，能說是巧合，可這裡，此刻，應該不會再是巧到這個程度了吧？
“乘涼。”他溫和一笑。
無語，雲汐扯着嘴角笑笑：“那你慢慢乘。”
說完她抱着水往外走。
說謊不打草稿的，自己有車子有冷氣不待着，特地跑進超市來乘涼？！
“等等，雲小姐——”
果然，她一走，他也起身跟上來了。
雲汐轉身，皺眉看着他：“方先生，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借幾分鐘，說幾句話。”方紹爲看着她，一臉誠意地請求。
“說吧。”雲汐擰開水，自己喝起來。
方紹爲仍是看着她，像是稍思考了片刻，才說：“我覺得，你對我很有意見？”
“呵，方先生怕是想多了，你我根本不算認識，我幹嘛對你有意見。”雲汐敷衍地笑。
可他還是緊緊凝着她：“不，我能感覺得出來，好像，在你心裡，我並不是一個好人，我給人的感覺就那麼糟嗎？”
雲汐無語了，無奈地看着他：“方先生，你剛剛這些話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就算你不是個好人，就算我對你有意見，我又不是你的誰，你何必在乎，只要宋清雅還喜歡你就好了啊！”
“……清雅……”提到這個名字，方紹爲又順勢問：“對，我能感覺到你也很不喜歡她，爲什麼？”
“爲什麼？！”
雲汐確實覺得好笑到無話可說了，“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我覺得我現在在跟你說這些扯不清的，根本是我自己腦子不正常！”她說着轉身就邁步往前。
他上來攔住了她的去路，皺眉：“就因爲清雅曾經跟慕彥沉在一起，交往過？當不成戀人就只能當仇人嗎，有沒有那麼深仇大恨？”
雲汐也生氣了：“是啊，正常情況下當不成戀人確實也不一定會當仇人，但是她的所作所爲如果慕彥沉還要大度，那是慕彥沉不正常了！我很好奇怎麼你還好意思來說我們，卻不覺得宋清雅有錯呢？”
“清雅到底怎麼錯了，交往的人，覺得不合適在一起，分開，這樣也算是錯？慕彥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也覺得很可惜的。”他依然不解。
“慕彥沉車禍傷了腿，她答應對他不離不棄，婚期臨近，全寧城都在關注着，那個時候她卻消失了玩失蹤，一直到原本預定的婚禮當天都沒有回來，這樣是不是錯？你要真不想嫁你早點說啊，何必把一個已經受傷的人再打擊到這樣的地步，這算不算錯？如果不算，抱歉，我覺得方先生你的三觀跟宋清雅一樣有問題！”
雲汐說完，轉身大步走掉。
她少有生氣激動的時候，此刻，說這番話，卻真是心裡情緒翻涌，她確實心疼那時候的慕彥沉，恨死了那個時候逃婚的宋清雅。
方紹爲再次跟上來，攔着她的去路，臉色更疑惑：“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是真的？”
雲汐懶得再回答，他自己又說：“我跟清雅是在國外`遇見的，確實接觸的時間也不長，後來在一起，她告訴我說慕彥沉出車禍，是在他們兩人分手了之後。”
雲汐聽着覺得好笑極了：“方先生，如果你想要一個演技一流的女朋友，宋清雅完全適合你。”
從他身邊繞過，雲汐快步往外走，這一次，他沒有再追上來。
*
回到慕家，雲汐進自己房裡放了包，就去隔壁。
小江正好從裡邊出來，雲汐問：“你家少爺怎麼樣了？”
“少爺他正在睡着，對了，少奶奶，剛剛少爺還問起了你，我只說你有事出去一會兒。”
雲汐點頭，往他房裡進。
走到臥室中，看到他正躺在牀上睡着，她輕步走到他身邊，看他閉着眼，應是真的睡着了，呼吸清淺，只是神色有些疲憊。
嘆氣，她在他身邊坐下，想起剛剛方紹爲的話，宋清雅真是夠可以，當初弄出了這麼一出讓所有人給她收拾爛攤子，結果一轉身，她告訴別人說她跟慕彥沉之間無關……
轉頭，看着他睡着的容顏，她心裡絲絲的難過——
面前躺着的人突然睜開了眼，微眯眼睛凝着她，沙啞的聲音道：“誰又惹你了，眉頭都要打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