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的心跳好半天才平復下來,小臉都被嚇的慘白,看着面前寶二爺,只想把桌子上的硯臺扣到他腦袋上,然而也只是想想,要真打了苗氏的心肝寶貝,可就不只是罰抄一百遍族譜那麼簡單了。
“我沒有告你的狀啊!”明玉眨着眼睛無辜的道,“還有,你嚇死我了!”
司馬宏撓了撓頭,看明玉小小的個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氣撅起的嘴脣,好像自己真的在欺負她似的。
算了,他司馬宏是大男人,風流倜儻的侯府二少爺,跟個十二歲的丫頭片子計較個什麼,傳出去掉價。
見司馬宏不話,明玉便繼續低着頭抄着族譜。
司馬宏趴在窗臺上看着,陽光照在明玉白淨的臉上,脣紅齒白,眉眼清秀,小丫頭認真寫字的樣子還挺好看的。
祠堂蓋的高,光靠司馬宏一個人的身高是趴不到窗臺的,他在這邊看人看的賞心悅目,可苦了蹲在地上用肩膀支撐他的小廝白毫了。
司馬宏雖然只有十六歲,但從小練武,身材結實,白毫被壓的臉都憋紅了,踩在自己肩膀上的主子卻沒有下來的意思,“二爺,二爺!”
明玉都聽到了窗臺下的哀叫聲,站起來往窗臺下一看,頓時腦門上三條黑線。
司馬宏這才注意到腳下快要陣亡的忠僕,頓覺在小丫頭面前一陣丟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沒話找話道:“哎,你寫的字還挺好看的。”
明玉不去搭理他,繼續埋頭抄家譜,一百遍的厚厚家譜,面前的霸天寶就是罪魁禍首。
憑良心,霸天寶長相還是不錯的,風流俊秀的少年,家世又好,也難怪珠香會不顧羞恥的去爬牀。
可明玉心中對他提不起半點好感,因爲只要一看到他一想到他,明玉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出寶二爺的那句嚇暈了老太太的,“你這磨人的小妖精!”已經把他自動歸檔爲花心風流紈絝的行列了。
見明玉不跟他話,司馬宏又趴了一會,腳下的白毫支撐不住了,搖搖晃晃起來,司馬宏心裡切了一聲,瀟灑的從白毫肩膀上跳了下來。
明玉連忙起身,看司馬宏和白毫兩個人已經往外走了,才鬆口氣坐了下來,繼續抄着家譜。
明玉最初聽到讓她抄家譜的懲罰時,並沒有太當回事,原因是她覺得司馬家是從司馬昌這代纔開始發跡的,司馬昌的爺爺那輩是乞丐,農忙時給人做短工,農閒時就乞討爲生,後來走了運,被一個小作坊的人看中了,留下來做了夥計,再後來娶妻成家,有了司馬昌的父親,而司馬昌的父親頗有遠見,認爲自己家之所以受窮就是因爲沒文化,君不見村頭的那個酸秀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官府居然還給他發米糧,實在讓他眼紅。
於是,他砸鍋賣鐵也要供兒子司馬昌讀書,結果司馬昌的父親死的早,家中失去了依靠,這時各地起義紛紛爆發,民不聊生的情況下填飽自己和老孃的肚子纔是最要緊的,司馬昌選擇了跟着宋威造反。
事實證明,他選擇正確,打仗也很有天賦,最重要的是有運氣活到了最後,成了開國功臣。明玉在出嫁前,就補習過司馬家的歷史,她認爲司馬家有據可考的祖宗不過是三個人,司馬昌的爸爸,爺爺,還有司馬昌自己。
可她不瞭解的是,古人喜歡給自己追本溯源,尤其是發跡了的古人,特別是司馬昌這種在書院讀過書,肚子裡還有點墨水的古人。大家聚齊一起聊天,這個謙遜的,我是xxx的第x代嫡系子孫。
哇!圍觀的人驚歎,牛哄哄的人物啊。
另外一個也不甘示弱,xxx是我曾n代高祖。
哇!圍觀的人再次感嘆,也是牛哄哄的人物啊。
剩下司馬昌了,不爲面子也爲裡子,總不能我爺爺是討飯的,都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誰吧。
已經貴爲侯爺的司馬昌下了令,手下一堆人開始給自己編寫家譜,爲了討侯爺歡心,手下人卯足了勁,就怕漏掉一個姓司馬的牛人,於是家譜就有了現在厚厚一本子。
明玉邊抄邊嘖嘖驚歎啊,開頭便是,我司馬氏一族起源於西周武王時期的程伯休父,以官職稱謂爲氏。好吧,這個沒什麼關係,天下的姓氏起源都差不多。
可讓明玉歎爲觀止的是,越到後面越龐大,司馬昌也是個狠角色,大約是出身微寒被人詬病的多了,歷史上凡是有點名氣的,姓司馬的人統統被拉進了司馬家的族譜。什麼司馬光,司馬脀,司馬昭……都成了司馬家的旁系或是嫡系族人。
更驚悚的是,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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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司馬氏家譜的強大程度,明玉深表敬意。
越抄明玉越覺得奇怪,最開始的幾個連她都知道的牛哄哄的人物,在她前世的歷史中,確實出現過的,可到後面,她就不認識那些人了,連聽都沒聽過。
什麼司馬宣業是大姚第二任宰相啊,司馬融曾出訪過西域,明玉估計地位相當於駐xx國大使啊,這些她都不記得,而且國號也相當的陌生。
明玉轉了轉筆,大概猜得到是什麼情況,歷史在南北朝這裡拐了個彎,並沒有按照她之前世界的歷史去走,就連現在開國皇帝宋威創建的大楚朝,她也從來沒聽過。不過也無所謂,明玉咬着筆桿思忖,反正她歷史也不好,就算是回到中國古代,她也依舊搞不清楚東西南北。
不如老老實實的抄族譜,順便了解觀察下這個陌生的世界,明玉心中嘆氣。
現任安西侯司馬慶早晨剛被親孃敲打了一番,還沒來得及找太太談談心,就聽兒媳婦被送進祠堂抄族譜了,讓他十分的惆悵。
“她病剛好,你怎麼就罰起她了?”司馬慶耐着性子和太太道。
苗氏也是一肚子火氣,“老爺你不知道,這丫頭別看年紀小,心眼可多着,今天早上一見老太太,先是栽贓了綾秀,又告了寶哥兒一記黑狀。不罰罰她,還不知道家裡的規矩,以爲她還是在孃家啊,是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司馬慶十分佩服自家太太的想象力,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哪來這麼多彎彎道道的心思,“她是老太太親自聘下的,你教訓她規矩可以,也得給老太太留點臉面。”
苗氏極爲不爽,婆媳關係不合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她剛生下揚哥兒,老太太就狠心的把她親骨肉從她身邊帶走開始,她就恨透了老太太。
苗氏想起傷心往事,就抹淚,“我給她留臉面,她怎麼不給我留臉面?當初揚哥兒……哎呦,我可憐的兒子啊,打小就不在我身邊,老太太對他心狠,寒冬臘月三更天就催他起牀唸書,凍的手舀筆都舀不穩,一句念不好就打板子,手心都打紅了……她一點都不心疼啊!”
司馬慶聽的頭都大了,這些年無數次的聽苗氏哭訴,他幾乎都能背出來苗氏下一句要什麼了。
“夠了!”司馬慶喝道。
“老太太願意教養揚哥兒,是他的福分,你在這裡哭哭啼啼的算什麼?再揚哥兒現在這麼有出息,還不是老太太教養得當?”司馬慶道,其實他還想加一句,你看看你養出來的寶哥兒!
後來考慮到要出來這句,自家太太肯定怒火萬丈的和他死磕到底,話到嘴邊,司馬慶又強嚥了下去,其實,寶哥兒也挺好的吧……司馬慶痛苦的發現,他自己都服不了自己,寶貝小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他做老子的再清楚不過了。
“可他不是我養大的,跟我這個親孃一點都不親!”苗氏尖銳的反駁道,氣急之下,脫口而出,“我看就是老太太教唆的!”
“閉嘴!”司馬慶這回是真的惱火了,沒人願意聽到自己媳婦罵自己親孃的,再好的涵養再厚道的性格都不行。
苗氏悻悻然閉了嘴,司馬慶平時脾氣很好,話和藹,可一旦發起火來,還是很讓人發憷的。
司馬慶長舒了口氣,“老太太心胸寬着呢,要不然也教養不出揚哥兒這麼優秀的孩子,她不願意我夾在你們兩人之間爲難,一直忍讓着你這個媳婦,我也覺得你一個京城出來的貴女,家世顯赫,嫁到我們這西北荒涼地界委屈了你,從沒和你計較過,揚哥兒的婚事我也如你的意,聘了你的外甥女。你捫心自問,除了文娘是打小伺候我的,給過她名分提了姨娘外,我司馬慶可有半點虧待你的地方?”
一提起這點,苗氏自覺理虧,要這個丈夫,對她真的沒的,每次她回京城探親,看到自家姐妹頭疼丈夫一個個往家裡接小妾,鬧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她就忍不住慶幸。
司馬慶人敦厚儒雅,家裡統共她一個正室夫人和一個文姨娘,文姨娘那裡司馬慶很少去,平時不是歇在她這裡就是在書房處理公事過夜,比起姐妹們,苗氏已經很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