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上和皇后在人前的親密互動,彷彿就如同是普通人家的恩愛夫妻一般,一個人坐冷板凳謝貴妃臉上陪着笑,暗藏在寬大袍袖裡的手指甲幾乎要戳破了手心,實在叫她恨的咬牙切齒。
皇上在人前給足了皇后面子,皇后心裡舒坦,笑道:“罷了罷了,既然皇上開了金口,那臣妾就出個彩頭。”揚手叫過身邊伺候的素心,耳語了幾句,素心便退了下去,不多久拿過一個盒子,雙手奉到了皇上和皇后的桌子前。
“這柄玉如意就當做彩頭。”皇后笑道,“誰家好兒郎拔了頭籌,這玉如意就是誰的。”
場面頓時熱烈起來,畢竟獻俘儀式沒什麼看頭,如今有餘興節目可以看,衆人自然高興。
傅樂梅拉着明玉興致勃勃的問道:“那安西侯爺身手如何?厲害不厲害?”
明玉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傅樂梅一臉的懷疑,“你怎麼會不知道?”
明玉看了傅樂梅一眼,慢吞吞的說道:“那我去問問我哥哥好了,就說傅小姐想多瞭解瞭解司馬侯爺…….”
話還沒說完,傅樂梅一張俏臉就漲紅了,揮着粉拳象徵性的拍了明玉兩下,那力道絕對連一隻蚊子都打不死,似真似假的抱怨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好端端的提你哥哥做什麼!又不關他的事。”
“哦?是誰每次來我家都先問問徐明燁在不在啊?見了他又徐哥哥徐哥哥的叫,比我這個親妹子都叫的親!”明玉眨着眼睛壞笑道。
傅樂梅羞紅了臉,前言不搭後語的辯解道:“你別亂說,男女授受不親,他若在家我總得迴避一下不是?”
明玉想再揶揄傅樂梅兩句,就聽到周圍人羣爆發了一聲喝彩,原來是比試已經開始了。
校場上已經安裝好了十來個一人高的草垛子,司馬宏和六七個禁衛軍頭目騎在馬上一人手裡一把弓,背上掛了箭筒,與平日裡羽箭不同的是,此處的箭去掉了鐵製的箭頭,換成了浸滿了染料的棉布,每個人箭上的染料顏色都不相同,倘若被對手的箭射中,身上就會沾染上箭頭棉布上的顏料,以示標記。
校場四角處的大鼓已經擂響了,以一炷香爲時間限制,誰身上的顏料最少,誰便得勝,拔得頭籌。
司馬宏已經脫掉了身上厚重的錦袍,只着單衣,蜂腰猿臂。自他再跨上追風,手中拿起了弓箭,神色便與之前不同了,雙眼中滿是凝重和專注,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和他要消滅的對手,再無旁物。
隨着校場前方的小太監敲響了鑼,發出一聲清亮的響聲,宣告比試開始。司馬宏立刻催動了身下的追風,快速的穿梭於草垛子之間,在馬背上騰躍翻身,如閃電一般,躲閃着同樣比試的人雨點般射來的羽箭。
射向司馬宏的羽箭大多都插到了草垛子上,顏料順着麥稈淌了下來。趁着其餘人混戰之際,司馬宏悄聲出動了,連續的躲閃中瞅準了空隙,搭箭拉弦,羽箭呼嘯而去,正中其中一人的左胸,勢頭之勁,讓那人在馬上都趔趄了下身子,紅色的顏料染紅了那人的衣襟。
校場上的人發出了一陣歡呼聲,連皇上臉上也現出了笑意,倘若司馬宏那小子用的是真箭,那人恐怕就命送當場了,不愧是戰場上摸打滾爬這麼長時間的,下手快狠準。
六個禁衛軍頭目只剩下了五個,混戰中的五個人似乎腦子集體開竅了,拉起弓箭開始一致對外,想要先解決掉司馬宏,自己內部再分個高下。
然而司馬宏動作極快,這一刻在這裡出現,下一瞬間又跑到了別處,禁衛軍的人剛拉起弓箭就丟掉了目標,不但沒能射中司馬宏,反而被司馬宏趁亂幹掉了三個。
一時間場面緊張了起來,禁衛軍只剩下兩個人了,雖然這場比試明顯是皇上爲了讓安西侯爺長臉出風頭而設立的,但禁衛軍也是有尊嚴的,他們也不願意輸,至少不能全軍覆沒,不能輸的太難看。
校場上看熱鬧的人也屏住了呼吸,中央半人高的布圍起來的場地上,草垛子中司馬宏騎着追風的身影若隱若現,剩下的兩個禁衛軍武將乾脆騎馬背靠背的站到了一起,張弓搭箭,時刻準備給神出鬼沒的司馬侯爺一箭。
場地上只能聽到司馬宏跑動時馬蹄的嗒嗒聲,就在兩個禁衛軍武將聚精會神的各自瞄準,只等司馬宏一出現在視線中就射箭,這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就在兩人背後空隙的位置穿了過去,釘在了草垛子上,羽箭去勢極猛,釘入草垛子後尾羽還在顫擺不止。
兩個禁衛軍武將同時大吃一驚,飛快的轉身往羽箭來時的方向策馬跑了過來,然而兩人剛轉身,防備鬆懈的一剎那,第二支羽箭接着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到了其中一個人的左胸上。
原來司馬宏早已悄無聲息的從追風上跳了下來,讓追風自己在校場裡跑來跑去,給剩下的兩個武將造成了假象,干擾了他們的判斷,他自己則是靠着雙腿快速的奔跑在草垛子之間,瞅準時機便張弓搭箭。
人羣爆發了歡呼聲,比試忒精彩了,比戲臺子上耍的花槍好看太多了!校場上的千金小姐們拿絹扇遮着臉,也忍不住跟着激動,這安西侯爺果真跟傳言中一樣,是個手上有真功夫的英雄!
“哎,你說他能不能幹掉最後一個啊?”傅樂梅緊張的拉着明玉袖子問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中央的圍場,生怕錯過精彩重要的部分。
明玉看了眼場地中央,今日天氣晴好,已經接近中午的陽光強烈而溫暖,草垛子中時不時會出現司馬宏的身影,他背上單薄的衫子已經被汗水打溼,貼着身顯出了背部健壯虯起的肌肉,額頭上的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淌下,從脖頸劃入了他麥色的胸膛。
“不知道。”明玉看的有些臉熱,別過臉去說道,不是說這些千金小姐最重禮教麼,怎麼看司馬宏一個個都看的目不轉睛的,她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在她看來這樣的比試無關痛癢,贏也好輸也好,能在亂刀亂槍亂箭的戰場上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
圍場裡面,司馬宏的身影剛一出現,僅剩的那個武將便迅速的搭箭射了過去,羽箭穿透了草垛子,可惜的是被司馬宏敏捷的躲了過去。明玉看的心驚,剩下的這個,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就在那個武將居高臨下的坐在馬上,搜尋司馬宏的蹤影時,追風繼續在圍場裡撒開蹄子,開心的小跑着,整個圍場裡只有追風嗒嗒的馬蹄聲。武將心知這個馬蹄聲不過是干擾他的障眼法,壓根不予理會。
草垛子上寬下窄,武將只管將目光放低,只要司馬宏還在移動,他的腿腳一定會在草垛子之間的空處出現。然而就在武將全神貫注的尋找司馬宏的時候,一支羽箭彷彿憑空出現一般,低低的,直直的往武將飛去。
武將一驚,回過神來後身體已經先做出了反應,往後面馬背上一躺,試圖躲過這支箭,然而這支箭卻不是朝着他而去的,箭打到了馬的額頭上,血紅的染料順着馬的額頭往下淌,武將的馬匹受了驚,立刻尥了蹶子。
此時這個武將正全身心的躺在馬的後背上躲箭,對於馬匹受驚一點準備都沒有,毫無懸念的被馬摔到了地上,並且還是十分不給面子的摔了個臉朝下。等他迅速翻過身準備爬起來再戰時,卻發現司馬宏騎着追風出現在他跟前,這位史上最年輕的侯爺手裡的弓箭拉滿了,居高臨下對準了他,箭頭包布的紅色染料還在滴答的往下滴,掉落在他身旁的土地上。
“侯爺果然是武藝超羣!在下輸的心服口服!”武將在地上拱手認輸,語氣欽佩。
皇上大喜,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大聲喝彩道:“好!你們個個都是大楚的棟樑,統統有賞!”
人羣中也爆發了喝彩聲,衆人看向司馬宏的目光,有羨慕有欽佩,也多了不少愛慕憧憬的眼神。
司馬宏接過白毫手中的汗巾,胡亂抹了下身上的汗,重新穿上了錦袍,到皇上面前跪謝了,接過了本次比賽的彩頭——皇后友情贊助的玉如意。
玉如意本就是給女子賞玩的物件,皇后的這件玉如意更不是凡品,一尺見方,通體羊脂白玉,刻有祥雲浪濤,還鑲嵌了幾顆碩大的藍寶石。
皇上忍不住打趣他道:“安侯打算把這玉如意送給哪位紅粉佳人啊?”
擱一般臉皮薄的文臣,譬如陸灝,這會上肯定就面紅耳赤了,然而司馬宏是天生的臉皮厚,加上在軍隊裡滾爬了這麼久,壓根不知道害羞爲何物,當即大咧咧的笑道:“皇上英明,微臣正有此意!”
司馬宏接了玉如意後就開始在校場裡左顧右盼,他剛好像在看熱鬧的人羣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
他目光所到之處,千金小姐們紛紛紅着臉低下了頭,心有如小鹿亂撞,羞怯的同時更加的翹首以盼,期盼着這個真英雄真漢子會把玉如意送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