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恭訕訕然,一張老臉臊的通紅,面對徐長謙的指責,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這事他可是冤枉大了,半點不知情,可胡氏和明蕊私下裡胡說八道,他這個一家之主能脫離的了干係?
徐老太太也驚訝的愣在原地,一雙精明的小眼睛來回在明玉身上滴溜溜的打轉。
徐長良連忙叫道:“大哥,我可從沒這麼想過明玉,那是我親侄女!哪能那麼編排,不是壞良心麼!”李氏連忙幫腔,“就是啊,大哥!”
李氏這麼一幫腔,抱住胡氏兩條胳膊的手就鬆了,胡氏趁機連滾帶爬的跑到一邊去,躲開了徐夫人的巴掌,徐夫人滿眼都是怒火,見胡氏跑了,就要追上去打。
徐明燁冷眼看了看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的胡氏,伸手攔住了還要追着她打的徐夫人,低聲道:“娘,您消消氣,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徐夫人氣喘吁吁,靠着兒子站住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摟着明玉,像一頭暴怒中的獅子,指着胡氏和徐長恭,厲聲說道:“你們這羣黃鼠狼,敢壞我閨女名節?日後我要是聽到一句不好聽的,我就跟你們拼命!”
徐明燁拍着母親的背,給徐夫人順氣,聲音極冷,說道:“我想不會的。明蕊妹子還要說親嫁人,二叔二嬸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徐長恭連忙堆起了滿臉的笑,說道:“是是是,咱們都是一家人。骨肉至親的,莫要爲一兩句嘴皮子上的事傷了和氣,她們娘倆沒見識,一張嘴淨知道胡說八道。大哥大嫂莫要和她們一般見識!”
說罷,徐長恭轉頭怒瞪着委委屈屈站在一旁,哭的眼淚鼻涕到處都是的胡氏和徐明蕊。大聲罵道:“還不趕快扶你娘回屋,還站這裡幹什麼?嫌不夠丟人啊!不懂事的東西!”
徐明蕊一個激靈,連忙低頭要扶着胡氏回去,胡氏吃了個大虧,被徐夫人和李氏聯合揍了一頓,她這麼多年哪裡受過這氣,腳底像在地上生了根。怎麼都不願意走,徐明蕊看自家父親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下死勁把胡氏給拉走了。
胡氏和徐明蕊走後,徐長謙看了看還在委屈當中的老婆閨女,也不願意跟徐長恭客氣了。直接說道:“自從我回來,就覺得這家裡不歡迎我們。我看我們一家還是儘快搬出去吧,省的一天到晚背地裡被人編排來編排去,吃飯睡覺都得打噴嚏。夫人,明燁,明玉,我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現在就走!”
徐長恭連忙攔住了徐長謙,叫道:“大哥。不過是婦人間的口角小事,何至於就上升到了這麼嚴重的程度?弟弟給你賠不是了還不行?”
對於徐長謙搬出去另過這件事上,徐長恭還不是最激烈反對的,最着急的當屬徐家三房,三房夫妻等着借徐長謙這個契機分家,哪能就這麼讓徐長謙走人?在徐家人眼裡。大房在外面發了財不屑於徐家這點小財,徐長良從來沒指望老大能給他們銀子,他們也不貪心,只求家產能分配的公平一點,要是徐長謙一家負氣而走,這個大哥一向自命清高,萬一不管家產之事,他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大哥消消氣。”徐長良陪着笑臉,“你們不住家裡住哪裡?咱們一家人哪能分開?”
徐長良雖然一肚子小心思,可一直以來對徐長謙一家還是很熱情坦誠的,是以徐長謙跟他說話時臉色溫和了許多,搖頭道:“衙門有空出來的幾間房子沒有用,我跟上司說說,暫且借給我們通融兩天,等找到了合適的房子,就搬走。”
這,這分明是早就盤算好了啊!徐長良跌腳大嘆。
“老太太,您快勸勸大哥,大哥大嫂可是最孝順不過的了!”徐長良連忙搬出了老太太。老太太聽到“孝”字,明顯一愣,隨即坐下了,不情不願的說道:“不過是幾句話的口角,作甚動輒就要走人?老二媳婦有錯,你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該消的也消了吧。”
她是繼母,又不是徐長謙的親生母親,徐長謙搬出去另住,擱旁人看來只會說她這個當後孃的苛刻了原配的嫡子。
不管徐家老二老三怎麼勸,徐長謙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搬出去,再濃厚的親情也經不起這麼三番五次的打磨,何況他本來就和這些異母弟弟不親。
“長恭,長良,我們都老了,孩子也大了,兄弟們哪有一起住一輩子的道理?你看看,這麼一大家子人,出點事就傷筋動骨的,傷感情啊!”徐長謙嘆道,“還不如分開來,你我都是徐家的子孫,分開了就少些矛盾,大家還是親兄弟。”
徐長良的臉色慢慢的變了,和李氏對望了一眼,掩飾不住眼底的驚喜,隨即叫道:“大哥是要分家?”
剛坐下安穩沒一會的徐老太太一聽這話,差點沒從椅子上蹦起來,板着臉叫道:“分家?我還沒死,你們分甚家?要分,就從老婆子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這個時代對於分家是很嚴的,有父母在不分家的傳統,講究的是四世同堂才叫幸福美滿。
徐長謙本來也沒想到分家的層面上去,他骨子裡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少年時期徐老太太的苛待,讓他始終對沒了徐霖的徐家生不出一點歸屬感,是以他覺得這次帶着他的夫人和孩子走,只是又讓徐家回到了他回京城之前的狀態。
然而徐夫人就不這麼想了,徐長謙是嫡長子,論禮法上比徐家老二老三都要高出一頭來,家產也理所當然有他一份,總得給兩個孩子留點錢財傍身。倘若再就這麼走了,以徐家老二老三敗家的速度,誰知道等兩年徐家還有沒有東西值得分的。
“分了也好。”徐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瞪了徐長謙一眼,這會可不是謙虛的時候,說道:“省得被人指着鼻子罵我們是吃白飯的。”
“大嫂這是什麼外道話?”徐長恭笑的心虛,“這裡就是大嫂的家!”心裡暗自悔恨,剛把胡氏給罵走了,這會上大房三房的人合夥起來對付他一個,老太太又不頂用,他快招架不住了。
明玉探出頭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還泛着紅,帶着鼻音問道:“二叔,你們不是嫌我丟人嗎?正好我們分出去了,我就不會影響堂姐的親事了。”
徐長恭恨不得往自己臉上打兩個巴掌,笑的尷尬不已,含含糊糊的說道:“那是你二嬸她們說錯了話,你別放心上。”
李氏連忙拖長了聲音說道:“哎,大哥,這事可不能含糊,萬一明蕊沒飛上枝頭當個王妃誥命夫人什麼的,你們賴上人家明玉了,可怎麼辦!”
徐長恭沒開口,徐老太太先發火了,叫道:“閉嘴!沒人拿你當啞巴!”她怎麼也想不通,老三夫妻不幫着一母同胞的老二,反而吃裡爬外站到老大那一邊,莫不是老大私下裡給了他們好處?
胡氏被徐明蕊扶着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先找了個僻靜處攏了攏頭髮,擦乾淨了臉,才顫顫巍巍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都繞着她們走,都知道徐家主子們大動干戈,瞧二太太那樣子,誰也不敢這會上去觸黴頭。
一回到屋裡,胡氏就忍不住捂臉哭了起來,邊哭邊發起火來,先是把屋裡的桌上的茶壺茶盅全掃落到了地上,接着就開始摔凳子掀桌子。徐明蕊怕有人看到,把丫鬟婆子統統攆了出去,只留她一個人服侍胡氏。
“娘,你別砸了!”徐明蕊又氣又急,看着母親狼狽的模樣一陣心疼,忍不住叫道,“叫外頭的丫鬟婆子聽到,還不知道怎麼編排,到時候被祖母聽到,又得一場子事。”
胡氏眼裡掛着淚,臉上紅腫的老高,脖子上還帶着幾道指甲抓出來的血印子,牙咬的咯嘣咯嘣響,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瞪着眼表情分外猙獰,“明蕊,你不知道,蘇氏那個鄉下賤女人,居然敢打我,當着徐家上下的面打我……還有李氏那個賤人,她拉偏架,搞那些小動作以爲我不知道?喂不熟的白眼狼!吃咱們的喝咱們的,還想欺負咱們……我這心,就跟放油鍋上煎熬着一樣……”
“那是三嬸她們不知好歹!”徐明蕊憤憤然,“哪有胳膊肘往外扭的道理,祖母都生他們的氣了。”
胡氏搖搖頭,心疼的看着長的如花似玉的女兒,長嘆了一聲,說道:“你三叔一家倒還罷了,娘就怕明玉那小丫頭的事影響到了你,原本還指望着有侯府這門親,你能高嫁了,如今……唉,可怎麼辦啊!”
說起親事,徐明蕊俏臉一紅,想到母親被打都是因爲明玉,捏起了拳頭跟胡氏拍胸脯保證道:“娘,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好好收拾收拾明玉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給您出氣!”
胡氏一怔,連忙說道:“你可不能仗着你是姐姐就欺負她,叫人知道,該說是你的不是了。”
徐明蕊笑的得意,“哪能呢!保管叫她丟人現眼,又是個啞巴虧說不出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