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深的留戀只會變成一種羈絆，絆住的不僅僅是雙角和心靈，還有未來。
因爲對羅逸的愛戀，對於成爲人的執念，瑪利亞做出了她的決定。
“是我！”心靈，這就是真正的心靈麼，瑪利亞第一次感覺到了心痛。心的痛，不是什麼程序中令自己厭惡的存在的刺激，也不是什麼危險的警告和排異。
“是你？”羅逸看着變的有些雪花，投射都不太穩定的瑪利亞，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整個實驗室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瑪利亞來掌控着的，他是沒有辦法通過瑪利亞那始終微笑着的投影看出來她有什麼不對勁。
但是，那忽明忽暗的燈光，那充滿了雜亂電流的聲音，那佈滿了雪花片扭曲閃動的投影……怎麼看都不是正常的樣子。
“你出什麼事了瑪利亞？你別嚇我，是不是能源問題還是說有什麼人來搗亂過？”羅逸緊張了起來，這個時候就不用多說瑪利亞對於他研究的重要性了，就單單是現在兩人的感情，在羅逸的心田裡面，也已經是有了無法取代的一份位置。
瑪利亞流淚了，她沒有流淚的程序，她的出現就是爲了照顧人類，爲了吸收人類的痛苦的。她會憤怒，會生氣，會調皮……但是她絕對不會悲傷不會流淚。
她的投影微笑着，流着淚。
“究竟是出什麼事情了？”羅逸心頭一慌，很快的就穩了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羅逸沉着臉問道，“瑪利亞，告訴我，究竟是出什麼事情了？”
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纏上了羅逸的心頭，他摸不透瑪利亞究竟是出什麼問題了，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果然……
“是我，是我告訴了愚者你的消息，是我，告訴了愚者關於我知道的你的一切。”
“………………”羅逸沉默不語，說不打擊，那是騙人的。事實上，對於瑪利亞出賣他的情報所造成的後果而言，更令羅逸感覺到受打擊的是瑪利亞背叛他的這個事實。
“倒吊人，死亡塔封號倒吊人。”瑪利亞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聲音之中除了強壓着的哭腔之外，依舊是帶着嘈雜的電流聲，就好像是患了絕症的少女再給遠方的戀人打電話說分手一般。
“爲什麼！”羅逸沉聲問道，他這一說話，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會是如此的嘶啞和沉悶，宛如受傷的野獸的低吼一般。
羅逸感覺到嗓子有些不舒服，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是感覺到很不舒服。揮手扯掉了身上被氣流颳得破破爛爛的衣服，扭了扭脖子，羅逸的聲音感覺上，好像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換來的是愚者的承諾，用潘多拉的免疫系統的信息，換來成爲人類的機會。”
“……機會？”羅逸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問道，“僅僅是一個機會，而不是成爲人類？”
僅僅就是一個機會，一個可能性就讓瑪利亞願意出賣他的
情報。羅逸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對待這份感情是不是有些唐突了，瑪利亞對自己的感情，遠沒有自己看的那麼深，那麼厚。
事實上，羅逸根本就無需懷疑瑪利亞的感情，那份愛那份執念，遠比他所想的更加的強烈。但是，有句話說得好，人心隔肚皮，看到拜婭娜的時候，他還可以從拜婭娜的身體上看到很多無法掩飾的信息。
但是面對着瑪利亞，羅逸沒有辦法從任何旁支上獲得什麼信息，他所看的只是瑪利亞給他看的，他所聽到的也只是瑪利亞給他說出來的。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是的，僅僅是一個機會。他說過生化人的生產線和生產技術雖然說已經遺失，但是，在他的基地裡面還保存着幾十個可以進行變態發育的生化人。那些原本都是爲了基地裡面本來的倖存者所準備的思維的載體，但是，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的倖存者都選擇了終結自己的生命。所以，那些被保存着的生化人依舊被完好的保存着。”
“既然如此，那爲什麼還說是機會？”現在，能多閒聊兩句就多聊兩句吧。順便的，讓他們雙方都好好想想，讓他在好好想想……
瑪利亞臉上的還雜留着，很自然的微笑，卻像是瀑布一般的流着淚水。也就只有瑪利亞這種特殊的存在才能夠做到吧，“生化人載體是爲自然生命老化的人類所製作的，因爲考慮到克隆人所牽扯的倫理問題，在聯邦和衆多國家之中都是作爲公開的秘密存在的。生化人替身從來都沒有對民衆公開承認過，更何況是對機器人呢！”
自然的社會必然是需要輪迴的，倘若人類有了漫長甚至是永恆的生命，任何事物都可以得到，又有誰會珍惜？死亡從來都是社會存在所必須存在的，就算是人口老齡化都是社會文明進步的一大問題，更何況是擁有數百年的生命這種事情。
階級的存在，生命延續的不公正，這也是舊時代的一個很大的階級矛盾。可以說如果說不是普通公民和所謂的精英分子之間所享受的待遇差了太多太多，機會也存在的太少太少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動盪了。
潘多拉起義，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民衆支持潘多拉。一方面除了同情之外，另一面又何嘗不是對舊時代社會不公的嚴重不滿呢？從前階級之間存在着絕對的武力差距，但是潘多拉的大規模普及，以及塞拉斯教授最後的禮物——潘多拉武裝的存在。
讓武力的差距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可以說，戰爭是必然會出現的了，所不同的是，是潘多拉起義，還是潘多拉被起義罷了。
瑪利亞停頓了好一會兒，羅逸沒有追問，他只是靜靜的等待着。許久，瑪利亞才繼續說道：“所以，生化替身，只是爲了人而存在的。精神的轉移，也是人和生化人之間的轉移。機器人……是否可以轉移，正義也不知道。”
“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將你的精神轉移到生化人的身體上的方法。”
“至少有可能。”
“可能？可能。可能……
是啊……可能…………”
希望，那是唯一的一件可以抵抗過任何困難，甚至是死亡恐懼的武器。
只要有希望，或者說只是哪怕僅僅的一個希望。
瑪利亞錯了麼？不，至少，羅逸是這麼認爲的，她沒有錯。從理智上而言，他也願意用自己的信息，去換取瑪利亞成爲人的機會。是的，現在羅逸是這麼想的，哪怕僅僅是一個機會也無所謂。
但是，從感情上而言，羅逸很難接受。
羅逸想笑，是因爲他現在看重了感情，纔會決定相信玉婼妍一次，纔會決定接受瑪利亞，哪怕她是機器人。但是，現在，理智上的考慮他接受瑪利亞貌似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現在他也是在死亡塔，反正那些信息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而且，就算是潘多拉的治療，他都想利用愚者的力量，又怎麼會隱瞞他。
但是……感情上，羅逸真的是很難受。理性和感性是衝突的，是的，至少在這個問題上是衝突的。
瑪利亞深情的看着羅逸，就算是羅逸現在斥責她，罵她，她都不會覺得難受。甚至於她希望羅逸那麼幹，那樣的話，至少她的負罪感會小很多。只是她知道，羅逸不會那麼做，他不會做無用功。他對敵人是更加直接的攻擊與抹殺，對自己人，他選擇的是說服與忍耐……對沒有做出過超出他底線的自己人。
瑪利亞不知道羅逸會怎麼辦，是假裝繼續愛她在利用完她之後拋棄她，還是說現在就離她而去，從此再也不理會她。毀滅她，瑪利亞不是沒想過，但是想來看着朵麗兒的份上，羅逸都不會毀滅她。
她的心又開始痛，最大的可能，就是兩人近在咫尺，形同陌路，羅逸會利用她做完他要做的。
“……瑪利亞！”羅逸的聲音輕飄飄的響了起來。
終於，還是要來了麼？也好吧，至少，就算是虛假的甜蜜，就算只是利用的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吧。瑪利亞的投影微笑了起來，甜甜的笑了。
“嗯！”
“我想，是個人都會犯錯。而且……而且你也算不得什麼錯，就算是錯了。我能給玉婼妍一個機會，我爲什麼不能夠給你一個機會呢？”羅逸長長的嘆了口氣，水晶宮之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還是流鶯更可愛，從來都不用動感情。羅逸摸了摸臉蛋，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說起來，一直以來，也都是我在傷害你吧。如果說不是我的拒絕和對你的看法，你又怎麼會如此的執着呢？”
這就是所謂的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吧，自己做的孽，到頭來也只有自己去承受。
說着，羅逸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對着瑪利亞狠聲道：“聽着，女人，一次，只有這一次機會。你應該知道的，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所以，我不會給任何人第三次傷害我的機會，你，明白了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貌似成爲推土機，貌似也成爲了羅逸的想法之一了？難道是基因之中八千個男性的慾望在作祟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