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殺意怎麼這麼濃?”
這句話,哈羅德是皺着眉頭說的,不是不滿,而是感覺不適應。
身處殺意周遭,無論人還是怪物,都會感覺到不適,正如之前見我就逃的那些怪物們,正如此刻圍觀我的那些女孩兒們,正如眼前的哈羅德。
“沒什麼”我冷冷道:“這個和你沒關係。”
“殺意太濃不是一件好事,容易出事”哈羅德勸說道:“而且,我也從來沒見過殺意像你這麼濃的。”
我沒有回他,仍舊冷冷的站在一旁,只是周身的殺意已經褪去了小半。
“爲什麼要阻止我?”我問。
“你不能殺她”哈羅德道。
“她剛剛想殺死我來着,難道我就應該等着被殺?”我繼續問。
“你可能誤會了什麼”哈羅德道。
我沒有回他,只是瞥了一眼地上被砸出來的淺坑。
哈羅德默默地看着淺坑,表情有點尷尬,好半天沒說出話。
皮膚略黑的鐵錘女孩兒,此刻好像麪條一樣癱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冷汗涔涔,將她白色的制服浸溼。
她低着頭,遲遲不肯擡起,不知是處於驚悚,還是處於無力,在我看來,這個女孩兒被我濃濃的殺意給嚇壞了。
哼,活該!
距離我並不遠的另一個女孩兒,在我殺意的籠罩變得薄弱的時候,終於能夠從地面爬起,她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斷劍,一言不發,臉色十分難看。
在她身邊,站着一個年紀和她相仿的女孩兒,不過這女孩兒看上去就很特別,周身散發着領袖的氣息,其他女孩兒也都盯盯得看向她,觀察着她的表情。
此刻,她沒有表情,只是擡眼,望着掉落在我腳邊上的,那節白光閃閃的斷劍。
“總之,沒殺她們就對了”哈羅德突然壓低了聲音對我說。
我看向他,他衝我動了動眉毛。
長出口氣,將內心中的不滿壓制下去,周身的殺意已然消減了一半,煩躁的內心也得到了極大的舒緩。
哈羅德從我身側走過,來到站立的斷劍女孩兒身前,關切道:“她們怎麼樣了?傷勢如何?”
女孩兒搖了搖頭:“沒有受傷,只是兩人......都失去了戰意。”
“無法戰鬥了嗎?”哈羅德問。
女孩兒點了點頭,臉色卻沒那麼緊張:“應該只是短暫性的。”
說完,她若有若無的瞥了我一眼。
哈羅德默然,少許,嘆道:“也難怪,被那麼強烈的殺意逼迫,即便是我,也多少感覺有些吃力。”
寥寥數句,女孩兒清楚了自己隊員的生命並無大礙,這才長舒口氣,朝着我走了過來。
“隊,隊......長......”坐在地上的斷劍女孩兒艱難的開口。
被喚作隊長的女孩兒沒有理會,直直的走到我的面前,頓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突然一低頭,道:“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同時也謝謝你沒有殺死我的隊員。”
“哦。”
我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
“我是玫瑰軍團艾瑞城分部第三隊的隊長”女孩兒擡起頭,伸出手,很官兒面的道:“我叫做金思琪,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哦。”
我象徵性的和她握了下,語氣平淡而簡短,透着股濃濃的無聊味兒。
場面在這一刻,尷尬了下來。
我全然不在乎場面的尷尬,並非我胸懷狹隘,要我和前一刻還想殺掉自己的人的隊長握手言和,這事兒我辦不到,至少在短時間內是辦不到的。
哈羅德見氣氛不對,搖了搖頭,走過來,拍了下我的肩膀,微笑着道:“你變強了。”
“只是恰好升級了而已。”
“恰好......”哈羅德笑道:“你還真是謙虛。”
“之前你渾身殺意太濃,我沒有看清是你,關於這個,要對你說抱歉了”哈羅德一臉歉意道。
然而,從他的話裡,我聽出了一些其他的味道:殺意太濃,沒有看清。
“殺意太濃,沒有看清是什麼意思?”我問。
哈羅德一怔,道:“你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
他捏着下巴思索了下,道:“原來是這樣......好吧,我明白了。”
“殺意是怎麼來的我不知道,但當殺意達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影響到一些其他方面的認識”哈羅德道:“這其中就包含感官的辨認。”
“在你和包曼麗戰鬥的時候,我的確沒認出來你究竟是誰,只是感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哈羅德一指不遠處剛剛站起的斷劍女戰士,解釋道。
“哦,然後?”我問。
“直到你用太刀把於雙玉的戰錘切斷的一刻,我才從你砍人的姿勢認出你,哎,慚愧。”哈羅德低下頭,卻沒有一點慚愧的感覺。
“我想,她們向你發動攻擊,應該也和哈羅德的情況一樣,沒有看清你究竟是誰,也沒有問明原因,只是冒昧的認爲閣下會危及到我隊的成員,纔不得不出手的”金思琪解釋道。
“這個理由是不錯”我道:“要是換了一般人,可能已經死掉了。”
“能夠來到這裡的,一定都不是一般人”金思琪道。
我無意與她做這毫無意義的脣舌相爭,在周身殺意終於消散之後,收起直太刀,從哈羅德和金思琪中間穿了過去。
“喂,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公會?”哈羅德突然道:“和我們一起攻略更深的地下城,怎麼樣?”
我駐足,沒有答話。
“你可以的,就算現在不是最強,以你成長的速度,也總有一天會成爲最強的”哈羅德語氣肯定道:“所以,加入我們吧。”
沉默少許,我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我不要。”
身後傳來了一陣此起彼伏的低呼聲。
完全無視這些聲音,我繼續道:“我有自己的隊伍,雖然現在還在一個人單刷,但總有一天,我還是要和我的隊員們走到一起,而且這一天,不會太遠。”
身後傳來短暫而細碎的議論,哈羅德嘆了口氣:“也好,那就期待下次再見吧。”
我繼續向前,身後,突然突兀的傳來一個女聲:“大人保重!”
緊接着,這句話如同滔滔江水一般,不斷地響起,壓都壓不住。
是那羣很逗的女孩兒。
擡起手,晃了兩下,然後加快了腳步,朝着戈壁的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