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泰勒老爺子醫術高,也難救活一個身遭重創的必死之人。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她!”焦急與懇求的神色,爬滿了戈多的臉,一直處變不驚的他,此刻就像個哀求主人饒他性命的奴僕,雙膝跪地,涕淚橫流。
老爺子搖了搖頭,眉宇間滿是閱盡世間的滄桑,蒼老的聲音微微顫抖:“我救不了,受到致命重創的不止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又道:“她的心,已經死了。”
言罷,深深一嘆。
一瞬間,戈多明亮的雙眸黯淡下來,他頹然癱坐在地,不僅沒有了往日的光彩,甚至整個人都失去了顏色。
比利擔心焦急,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默默守在他身旁,陪他一同沉默。
悲哀與不安的氣氛,瞬間充滿了整個大廳,每個人都心思沉重,靜靜地望着戈多。
“她醒過來了”一直護理在旁的百麗出聲道。
女人美麗的面龐依舊蒼白,她的雙眸已經沒有了光彩,青灰色嘴脣輕輕蠕動。
蘇珊俯下身,耳朵貼近女人嘴脣,聆聽少許,她擡起頭,凝重道:“戈多,她有話要對你說。”
戈多神情木然,僵硬的轉向女人,在看到女人睜開的雙眼後,身子一顫,迴光返照般有了光彩,來不及站起身,就這樣爬了過去。
“我在,我在這,你要和我說什麼?”淚水,再一次沿着戈多的眼角淌下,他的聲音在顫抖,他的身體也在顫抖。
女人的眼眸有了些光彩,更多的,還是不甘與憤怒,她突然伸出手,緊緊抓住戈多的手,就像溺水者緊緊抓住救命稻草那般。
“會長......”
女人蠕動着青灰色雙脣,虛弱而艱難的吐着字,似乎每一個字,都要用盡她全部的力氣,可她依舊在說着,一刻也不停。
五分鐘後,女人的手臂垂下,她說完了最後一個字,也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她的雙脣緊緊閉合,可她的雙眼卻睜得老大,有着無窮的恨意與不甘。
戈多將女人的屍體抱起,木然走出樹房,朝着精靈之森走去。
“小毅......”比利慾言又止。
我點了點頭:“去吧,陪他一起安葬了她。”
比利快步衝出樹房。
我無力的向後一仰,躺倒在沙發上,合上雙目,輕輕一嘆。
“小毅......”卡嘉莉擔憂的聲音響起。
擺擺手,我虛弱道:“沒事,不用擔心,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驀然間,手臂一陣溫軟,微微睜眼,就見抱住我胳膊的鳳凰,令人憐愛的絕美面容上滿是擔憂。
努力擠出個笑容,我道:“沒事,我沒事。”
沉重的氣氛隨着那個女人的到來,一直徘徊在房間中,凝而不散。
當晚,戈多一身風塵寒露,滿臉憔悴的回到家。
每個人都想關切他一聲,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
一直守着戈多的比利,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他極少向我求助,可這一次,爲了所愛之人,他放棄了一直以來的傲嬌。
爲了這份情誼......
我點點頭,走到戈多身邊,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來院子,我有話問你。”
戈多木然的擡起頭,隨後,機械的跟在我身後。
盤膝坐在院子裡,我沉默少許,道:“她,對你很重要吧?”
戈多身子一顫,沉重的點了點頭。
“說說她的事吧”我道:“就當你在自言自語好了。”
戈多木然的臉上突然泛起深深地哀傷,兩道清淚,瞬流不止。
那個女人叫安娜,是圓桌騎士公會原副會長西貝爾的妻子,也是戈多曾經暗戀的女人。
那時候的戈多,還不是兄貴,而是一位肌肉發達,實力卓越,取向正常的約克漢城冒險家公會會長。
那時候的安娜,還是約克漢城貴族的千金小姐,家世雖然談不上多麼龐大,但也是不容小覷的中型貴族。
一次舞會,戈多與她相識了,並對她一見鍾情,如果事情依照這個順序發展下去的話,戈多可能已經結婚生子,也不會步入兄貴的深淵。
然而世事難料,安娜在結識戈多的同時,也結識了西貝爾和斯卡薩,並且這個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對其中最英俊的西貝爾一見鍾情。
西貝爾也愛上了這個溫文爾雅的千金小姐。
於是戈多在單戀的同時,失戀了。
但這傢伙很有奉獻精神,他深深收斂了感情,並多次暗中協助兩人約會。
甚至在最後,在兩人感情最炙熱的時候,戈多協助安娜離家,與西貝爾私奔。
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兩人才相依相偎的幸福歸來,而戈多,則因爲協助千金小姐私奔的行爲,而被定罪,不僅受了幾個月的牢獄之災,更捱了一百多鞭子,打的皮開肉綻,血流一地。
幸好戈多健壯,硬是停了下來,但這傷依舊很重,哪怕有治癒術的治療,他也足足休養了半個多月方纔痊癒。
但戈多毫不後悔。
自那之後,這對夫妻和戈多的關係更爲親密,形同家人。
這其中,不僅有坦誠相待,更有對戈多的感激。
然而,美好總是很脆弱的。
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竟然陡然間破碎一空,不僅西貝爾被暗殺,就連他們的兩個剛出生的孩子,也被無情的殺死,安娜在西貝爾曾經部下的協助下,逃出了約克漢城,一路逃到艾瑞城,卻不料,兇徒竟然也在艾瑞城設下埋伏,爲了能讓安娜逃出生天,十幾位忠心耿耿的部下盡皆身死。
安娜也在逃跑途中,被埋伏的刺客重創瀕死,不過在臨死之前,她爬進了魔法飛艇基地。
刺客再兇狠,也不敢在魔法飛艇基地行兇,除非他們做好承受維奇堡怒火的準備。
當基地的醫護人員趕到的時候,安娜已經只剩一口氣了,迴天無力的醫護人員,只能想盡辦法抱住她最後一口氣,並送她來我這裡,因爲,在她昏迷之前,說出了我的名字。
雖然我的名字在和風大陸絕大多數地方籍籍無名,但在維奇堡和魔法飛艇基地,卻是聖諭一般的存在,任何工作人員一旦聽到,立刻就會警覺起來,故而,爲了保險,他們還是選擇將這個女人送到我處,任我處置,畢竟,一個瀕死的女人,就算再厲害,也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