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因爲一個吻，一句不算解釋的解釋，一句相對尊重的話，一份美食，就能讓一個孩子重新滿血復活。
二蛋吃得開心，眼睛裡都帶着亮閃閃的笑，偶爾偷瞄一眼蘇青湖，就像是吸了一口仙氣，整個人都顯出幾分飄飄然來。
陳列正給他解釋着“兵者，詭道也”，冷不丁看到他這得瑟到魂遊天外的表情，卡殼了一瞬。
“爸？”二蛋迷惑，“你怎麼停了？”
陳列捏起一塊雞塊，遞給旁邊坐着的蘇青湖，然後才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在想，等你把你哥的那半份也吃掉，你的腰帶還能不能撐得住……”
二蛋眨眨眼，“爸，我的腰帶是布的。”
就是三指寬的布疊起來，縫成一條中空的布條，上面綴了幾顆菸灰色的亮亮鈕釦。
往腰間一系，尾端長長短短的垂下一點，很是好看時髦。
反正二蛋挺喜歡，從做好就愛不釋手，也是因爲喜歡，剛纔第一時間纔想着把腰帶還給蘇青湖。
即是表達憤怒，也是想着再也不喜歡她。
這會兒和好了，那腰帶還是他心頭的寶貝肉。
“布的是不會崩開的！”二蛋強調。
說完，突然想到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蹲下時褲子破掉，露出屁股蛋兒……
“媽，要是崩開了，你會再給我做一條嗎？”二蛋想到那個響亮的吻，底氣十足，問話的時候，還特意看了陳列一眼。
有些炫耀，也有些讓他好好聽聽蘇青湖回答的意思。
陳列挑挑眉，沒說話。
大蛋看一眼弟弟，又看一眼陳列，再去看蘇青湖，就嘆了口氣。
弟弟想什麼呢？以爲親他一口，就啥事兒都可以了？
二蛋感覺到倆人視線，腦袋微動看了過去。
這是什麼表情？
他不服氣，擡高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蘇青湖，等她給他找回場子！
而蘇青湖眉毛一挑，果斷回答：“不會。”
想什麼呢？縫腰帶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要不是怕這孩子大庭廣衆之下遛鳥，她能撿起那久違的手工給他縫腰帶嗎？
她自己的衣服都不想縫！
二蛋被她的回答震得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滿眼都是你是不是在騙我，你怎麼可能不答應。
大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也不說話，就等着弟弟認清事實，放下因爲蘇青湖的一個吻而升起的驕矜和浮誇。
陳列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跟捅了馬蜂窩似的，二蛋的眼淚瞬間掉下來了。
陳列：“……”
印象中，這孩子沒有這麼嬌氣……
大蛋：“！！！”
大蛋震驚了，這還是他弟弟嗎？以前跟別人打架，還有那個女人罵他，甚至於掐他，他別說哭了，眼眶紅都沒有紅過。
大多時候都是笑眯眯的，甚至笑的能夠把別人氣得夠嗆！
可是現在，大蛋看着弟弟的眼淚，滿心都是抗拒，他不想要這麼嬌滴滴地跟個小姑娘似的弟弟！
蘇青湖無語了，望天嘆了口氣，才低下頭，看着二蛋哭得跟水洗過似的的臉，“哭什麼呢？剛纔在百貨大樓買東西，你不是一直在關注着我嗎？甚至我對誰笑了幾次你都能記得清楚。”
二蛋繼續流淚，無聲的那種。
他是關注着她了，對誰笑幾次也清楚，可是那又咋啦？她對他又不好了！
“你這都記得清楚，
就沒注意我買了什麼？”蘇青湖問。
二蛋：“……”沒注意。
蘇青湖看他淚眼朦朧中還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那明晃晃的“沒注意”就差寫腦門上給她看了。
還挺理直氣壯！
她好氣又好笑，“我給你買腰帶了，你就沒發現？”
二蛋的抽噎瞬間止住，甚至因爲剎車太急，還打出個嗝。
他看着蘇青湖，蘇青湖也看着她，前者不敢置信又高興，後者居高臨下又嫌棄。
“真噠？”二蛋問。
蘇青湖回答：“真的。”
二蛋破涕爲笑，撓撓頭，“在百貨大樓的時候，你比好多人都好看，換了新衣服更好看，比所有人都好看。我就只看你了……”
他的腰帶是什麼時候買的？是在他看別人的時候，她買的嗎？
什麼樣子的？什麼顏色？多少錢？貴不貴？什麼時候纔給他？
他有很多疑問，卻又故作矜持地沒問，只看着蘇青湖傻笑。
大蛋看不過眼，別過頭去。
真傻！
二蛋這樣子真傻！
陳列笑着揉揉大蛋的腦袋，“你媽也給你買了。”
大蛋轉過頭，看了蘇青湖一眼，又看陳列， “我有的。”
爸爸和蘇青湖當時在貨架上是拿了腰帶，直接拿的，也沒問尺碼，他以爲這兩條腰帶是送給爺爺奶奶的見面禮……
“該換了。”陳列拍拍他肩膀。
大蛋沉默：“可是爸爸，我們今天一天花了很多錢了……”
以後怎麼辦？生活在城市裡，沒有錢票，寸步難行。
陳列：“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我們家有錢的。”
二蛋這會兒再次復活，“哥，你忘了嗎？爺爺奶奶不是給我們錢了嗎？還有票。”
蘇青湖看了一眼陳列，沒說話。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這男人手裡暫時沒有什麼錢，先從父母這裡拿一些，情有可原。
但，
她靠近了陳列一些，用兩人能聽到的話跟他說，“等我們有錢了，這些錢還是要還給父母的。如果他們不要，就在節假日貼補給他們。”
她聲音很輕，可陳列還是聽得清楚，甚至她說話時帶起的氣流，他都能感覺得到。
於是，陳列耳朵上細小的絨毛瞬間立起，就連身上的汗毛都激盪而起。
他不自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點頭應聲，“好。”
蘇青湖說完，見他點頭，又回到原位，“今天也給你們兩個買了衣服，只是怕你們弄髒，就想着看完電影，再讓你們換上。”
她也是奇了怪了，這兩個孩子跟着他們去逛百貨大樓，注意力的落腳點都那麼清奇。
一個只關注她的臉，計算她笑幾次。一個漫不經心關注着周圍，卻時刻在計算她花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