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喝洗腳水?”葉琢揉揉額頭,對顧塵嘴裡冒出來的這句俚語,哭笑不得。
她只得解釋道:“如果他的心不在這裡,我留他有什麼用啊?好歹他也幫過我這麼多,我總不能爲了一己私利,就讓他終生抱憾吧?”
顧塵嘆息一聲:“說的也是。”又問,“那他是怎麼表示的?”
“他說他不回去了。”葉琢道。
“什麼?”這下顧塵又瞪大了眼睛,“他是這麼說的?”
“嗯嗯嗯。”葉琢連連點頭。
顧塵微一沉吟,擡起頭看着葉琢:“可是因爲你?”
葉琢臉色一紅:“他是這麼說的。”
顧塵的臉色放鬆下來,露出笑意:“總算還有點良心。”
葉琢搖了搖頭:“可是,我心裡很不安。他原先一直想回去,就是因爲家裡還有父母,看得出,他跟他父母的感情很深;而且他在穿越前是個……叫什麼來着?哦,對,上校。他在執行任務時得到一個情報,他也一直想帶回去。我看得出,他雖然說不回去了,但心裡卻還是很糾結,放不下那邊。”
顧塵正容道:“葉琢,你以前也勸過我多次,說穿越有風險。現在你自己怎麼又犯傻了?但凡這邊有一點讓我牽掛的東西,我也不會去冒這個險。杜浩然,他不同。他要了你,就得對你負責,這是作爲一個男人的責任。更何況,如果他忽然消失,瑞王妃的身體也不知能不能頂得住。人心都是肉長的呀。他怎麼可能爲了他自己心裡的一點掛念,就不把自己的女人和母親的命當回事呢?”
頓了頓,她又道:“更何況,還有一個情況你可能沒考慮到,以爲我能走。他也能走。你要知道,他的情況是跟我不一樣的。我是身穿,即靈魂與身體一起穿越過來的。現在再穿越回去,成功的概率要大很多。但他不同,他是魂穿,他在那邊的身體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他只是靈魂轉世,附在了另一個軀體之上。他的情況,就跟你差不多。你想想,秦若彤已死了。就算給你一塊玉佩,你還能重新變得秦若彤嗎?自然不能,很有可能的是你的靈魂消失在這天地之中。如果你勸他穿越。那不是爲他好,而是害了他的性命。”
葉琢被顧塵說得睜大了眼睛。
她從來沒有考慮到身穿、魂穿的問題。
“你跟他說過你重生的事沒有?”顧塵忽然轉過頭來問道。
“沒有。”葉琢搖搖頭。
“告訴他吧。”顧塵道,“難道你還能瞞他一輩子?”
“可是……”葉琢猶豫着,最後紅着臉,小聲道。“我擔心他知道我是秦若彤之後,嫌棄我曾經有過男人。”
原本表情比較嚴肅的顧塵聽得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道:“你放心,我們那個時代的人,可不講究這些。離了婚或死了丈夫的女人。只要人好、長得漂亮,多少男人追着要娶呢。而且,還有很多女孩子婚前就跟男朋友試婚。也免得結了婚才發現對方有那方面的毛病。反正不合適就分手,再找一個就是。”
“啊?那她後面的男人就不在意嗎?”葉琢目瞪口呆。
“在意啥?”顧塵一擺手,“男女平等嘛。就許男的當種馬,不許女的享受人生啊?”
“當種馬?”葉琢一臉的疑惑。不過她這一世好歹在南山鎮那種小地方呆過,轉念之間就從這“種馬”的字面意思中明白過來。不由得輕啐了一聲,臉色發紅。
顧塵想了想。決定給葉琢打個預防針:“我們那裡的男人,因爲法律上規定只能一夫一妻,有多少人幻想着能夠穿越古代,好當種馬呢。那杜浩然,你可要管好他,別讓他三妻四妾的。”
“嗯嗯。”葉琢也不辯駁,只管點頭。雖然杜浩然跟她說不會納妾,但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呢?反正此時點頭,讓顧塵放心,總是沒錯的。
見葉琢受教,顧塵這才站了起來,朝亭外走去。
“師父,您去幹什麼?”葉琢見狀,也站了起來。
顧塵也不回答,自顧自地走到亭子外面,對遙遙站在那裡的宮女道:“雙兒,你去跟皇上稟報一下,說我想見見靖安王。如果皇上允許,你就去太子殿下那裡,跟靖安王說我要見他,然後把他帶到這裡來。”
“是。”一個宮女行了一禮,便往外走去。
顧塵這纔回轉身來,對葉琢一笑:“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徒弟,跟我的女兒一樣。女兒成親,我這做丈母孃的,見見女婿關心關心你們的生活,也是應該的吧?想來皇上會同意我見見他的。”
“師父……”葉琢一陣感激。顧塵這裡,幫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此前顧塵是經常往外跑,杜齊翼有心想阻攔,但顧塵答應嫁給他時提出的條件,就是不限制她的自由,他也只得任由她去。這段時間,顧塵竟然乖乖地呆在宮裡,一次宮門都沒出過,這讓杜齊翼十分高興。所以顧塵提出要見杜浩然,杜齊翼又知道葉琢也在顧塵那裡,便想也沒想,就同意了這個請求。
於是葉琢跟顧塵在亭子裡又聊了一會兒天,杜浩然便由那宮女領着,進了玉璣宮。
待大家行禮落座,顧塵便對葉琢笑道:“我想單獨跟他聊聊,你不介意吧?”
葉琢雖然很好奇,兩個穿越者會聊些什麼,但顧塵這樣說了,她也只好對杜浩然笑了笑,站起來出了小亭,走到了櫻嬤嬤她們所在處坐下。
顧塵選的說話的小亭,是一座位於小湖中心的湖心亭。葉琢坐在這邊,可以看得到亭子裡兩人的動作,但因相隔太遠,並不能聽見亭子裡的人在說什麼。即便葉琢的眼力不錯,也只能依稀看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
只見顧塵不知對杜浩然說了什麼,杜浩然滿臉震驚地猛地站了起來。顧塵向他擺擺手後,他又坐了下來。之後兩個人便聊了好一陣,聊到後面,時不時地朝葉琢這邊看過來,顯然在說與她有關的事。這樣說了大概有一頓飯的功夫,顧塵這才朝葉琢這邊招招手,叫她過去。
葉琢到了亭子裡時,顧塵和杜浩然仍然在愉快地聊着什麼。見到葉琢進來,顧塵這才停住話頭,對她道:“我跟杜浩然說好了,我如果能順利回到現代,我再找顆龍石種返回古代來看你們。到時候,杜浩然想回現代去看父母,也沒問題了。這段時間,你們就又去找找還有沒有這種玉料就是。而且,在他沒回去之前,我也會去看望兩位老人家,並把杜浩然的消息和他獲取的情報帶回去的。”
杜浩然此時的眼眸,比平時都要晶亮,而且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像是放下了心頭的大石頭一般,全身上下透着輕鬆。
看到這樣的杜浩然,再想想以後還能有機會再看到顧塵,一種難言的喜歡充斥了葉琢的心。但想到顧塵穿越回去的危險,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她了,葉琢的心又沉了下去。這一悲一喜,讓她禁不住滴下淚來,走過去一把摟住顧塵的腰,將頭埋進她的肩膀裡,哽咽着叫了一聲:“師父……”
葉琢的心情,顧塵自然能體會得到。她也有些動情,流着淚拍着葉琢的背:“傻孩子!”聲音卻也變了調。
“娘娘,娘娘,皇上來了。”遠處忽然傳來了櫻嬤嬤緊張地聲音。
“啊?”大家都嚇了一跳,連忙將眼淚抹乾。
顧塵朝櫻嬤嬤招招手,然後對葉琢和杜浩然道:“走吧,出去迎接皇上。”
櫻嬤嬤做事老道,不必顧塵招手,就跟那些宮女都飛快地聚攏到了顧塵和葉琢身邊。否則讓杜齊翼看到顧塵與葉琢、杜浩然把宮女都摒得遠遠的,在湖心亭中單獨說話,心裡必然會對他們生出許多猜疑來。
她們剛剛匯合,從蜿蜒的小路上走到岸邊,就看到杜齊翼帶着一羣人走了過來。一行人忙迎上去,給杜齊翼行禮。
“聽說你要見弈兒,朕那裡正好有事走不開。這會兒纔有空過來看看。怎麼樣,都聊些什麼?”杜齊翼拉過顧塵的手,笑着問道。
“自然是囑咐他要好好待我徒弟了。”顧塵笑道。說着,她臉色一正,道:“話說到這裡,臣妾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皇上應允。”
“什麼不情之請?”杜齊翼不經意地掃了杜浩然一眼。
“璿夫人是臣妾的徒弟,臣妾喜歡她,一向把她當女兒看待。皇上能不能答應臣妾,除非是靖安王自己請求,否則不要再給靖安王指婚側妃?”
“這……”杜齊翼皺起了眉頭,頗有些爲難,“塵兒,你這個請求,朕不能答應。如果我那哥哥、嫂嫂要朕指婚,朕是沒辦法拒絕的。”
此時大家已走進湖心亭坐下來了。顧塵給杜齊翼倒了一杯茶,道:“瑞王爺和王妃自然不在此列。臣妾指的是那些想要將女兒嫁給靖安王的人。那些人走不通靖安王這邊的路子,瑞王爺和瑞王妃又不想強迫兒子,沒準他們就將主意打到皇上您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