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走在青雲巷的青石板上,葉琢一反以前的沉重寂寥,不徐不慢,步伐堅定而穩健。秋月在後面見了,還以爲她跟杜浩然談妥了親事,心裡很是替她高興,指着前面的巷口問道:“姑娘,咱們是從這邊去萬福巷,還是穿過巷子坐魏大哥的馬車去?”
“不去萬福巷。”葉琢直接走進那個巷口,“去玉街。”
“不去萬福巷?”秋月不解,“老太太不是讓您去一趟萬福巷,將親事告訴夫人嗎?”
“夫人那裡,以後再說。”葉琢道。也不解釋,從巷口穿過去,招手上了一輛馬車,讓車伕往玉街駛去。
秋月不知道葉琢葫蘆裡賣什麼藥,不過她知道葉琢的脾氣,既不主動說,她便也不好問,悶着一肚子的疑惑跟葉琢到了玉街。
因北派的宣傳,不光是南雲城和南山鎮,便是遠處大城小鎮的人都知道南北兩派要在南山鎮舉行玉雕大賽了。而且隨着這個消息傳佈,北派賭出了新玉礦、並在玉街上公開出賣原石的消息也傳到了大家耳裡,大大小小的玉雕作坊老闆頓時如同聞到了魚腥味兒的貓,立刻從四面八方趕來。小作坊老闆想買些質地好的原石,大作坊老闆,則想跟北派的人拉上關係,看看能不能直接從礦上買石。
所以這幾天,玉街上人來人往,比過年還要熱鬧。
秋月跟着葉琢下了馬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不由得皺了皺眉。在她看來,葉琢訂了親,就已是靖安王府的人了,以後沒準還能成爲側妃,身份尊貴,不同往昔。這要是在玉街上被人擠着或輕薄,那可不得了。
但葉琢似乎根本沒考慮到這些問題。下了車便慢慢地朝前走着,還時不時地拐進店鋪去,看裡面擺在櫃檯上的玉雕。
秋月本以爲葉琢要去自家鋪子,此時見她竟然逛起店鋪來,不由得開了口:“姑娘,您這是想買什麼?”
跟着葉琢,她的眼光也高了許多,尋常玉雕作品根本入不得她的眼。在她看來。這些店鋪裡擺放的玉器,粗劣不堪,根本不值得一看。
“隨便看看。”葉琢手裡拿着一件筆洗,仔細看着,不經意地隨口答道。
秋月只好靜立在一旁慢慢等着。
葉琢也算得上是南山鎮的名人了,無論是雕工還是設計都讓人讚賞不絕。雖然後來她不大拋頭露面,作坊很少去,巧思館也不出面收玉,但當初謝雲霆和汪承東陷害葉家,經葉琢之手雕刻的玉器公開拍賣時。很多作坊老闆都去看過熱鬧,認得她。
這家店鋪的老闆姓王。此時就在店裡,正巧又認得葉琢的。他見葉琢看玉,上前笑道:“葉姑娘,怎麼是你?”又瞧瞧葉琢手中的筆洗,“這筆洗雕工粗劣,不堪入目,讓葉姑娘見笑了。”
這些老闆跟葉予期相熟。就算葉琢不認得,也不敢託大。她將筆洗放下,向老闆端正地行了一禮。微笑道:“世叔生意好。”
“好好好。”王老闆見葉琢親和有禮,對她越發的讚許,“託你的吉言。”
葉琢微微一笑,指着那件筆洗道:“雖不知這筆洗是誰雕刻的,不過世叔明顯過謙了。這筆洗雖然雕工有些粗糙,功力不夠,但設計巧妙,上面的荷花與蜻蜓也俱有幾分靈氣,這位玉雕師假以時日,多加練習,必然會有大出息。”
王老闆聽得這話,眼睛一亮,臉上的驚喜怎麼遮也遮不住:“真的嗎?葉姑娘,真有這麼好?”
葉琢點了點頭,向裡間看了一眼:“不知這是何人雕刻的玉雕作品?”
“王巖,還不快快出來,見過葉姑娘!”王老闆衝着裡面道。
通往裡間的門簾一掀,出來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這少年十四、五歲年紀,一米六幾的個子,看那相貌,與王老闆有七分相像,透着幾分聰穎與機靈。難得的是,他的目光很正,性子也算沉着,聽到葉琢的讚揚也沒有露出飛揚得意的神情。
他走到葉琢面前,施了一禮,操着鴨公嗓道:“見過葉姑娘。”
葉琢此番到玉街來,不過是感覺胸悶,不想回葉家去面對關氏和葉予期,也不願意去萬福巷跟鄭曼文見面,只好到這裡來散散心,順便看看玉雕作品。
玉雕這東西,並不是坐在家裡悶頭苦想就能雕刻出好作品的,還得時常地走出家門,走走看看。偶爾也會有構思或雕工不錯的作品,讓人眼前一亮,能給人帶來靈感的。
漫無目的的這麼一走,卻不想能遇到這樣一個少年人,倒勾起了她收徒的心思。
魏柱那幾個孩子,雖然一直跟着她學玉雕,但畢竟以前沒有什麼基礎。要雕刻出玉雕作品,最快都得下上一兩年功夫。畢竟不是誰都能像她這般有重生的經歷,能學得飛快的。
所以這一次玉雕大賽,她便想如果有機會,可以收上幾個資質出衆幸歡ɑ〉難健幌氳澆裉煬團鏨狹恕?
“這件筆洗是你雕刻的?雕刻得不錯。”葉琢道。
“正是在下拙作,雕工粗劣,當不得葉姑娘誇獎。”王巖作了一揖,“還請姑娘不吝賜教。”
他這態度讓葉琢十分滿意:“賜教不敢當,不過可以互相切磋切磋。”她指着筆洗道,“你看這裡,你用刀的時候一定是直直地往前去,於是讓人感覺這線條有一種澀意,不夠流暢。如果刀尖往那邊略偏一些,再這樣執刀,線條就能更順暢,立體感也更強……”
王巖聽着,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神情專注,唯恐聽漏一句半句。
王老闆看了,也不出聲打擾,只站在一旁撫須微笑。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緊接着,幾個人邊說話邊走了進來:“……這南山鎮真不愧是玉礦產地,這街上還真是熱鬧。”
聽這聲音耳熟,葉琢停住話語,轉過頭朝外一望。見進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霍寧長和孔池,身後還跟着兩名隨從。
霍寧長和孔池此時也看到葉琢了,叫道:“小師妹,你怎麼在這兒?”
“大師兄,二師兄。”葉琢笑着打了聲招呼,“我出來隨便看看。”
雖然霍寧長和孔池是顧塵的徒弟,十幾年來感情也算深厚。但葉琢的事。顧塵從不跟這兩個徒弟說,所以霍寧長和孔池並不知道杜浩然和葉琢的親事。他們都尚未娶妻,面對這麼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小師妹,要說兩人心裡沒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顧忌着對方,兩人都沒將想法表露出來,只是暗地裡較勁。
此時兩人驟然見到葉琢,自然高興,過來跟她寒喧幾句。
“咦,這筆洗設計得不錯。”霍寧長看到葉琢手裡拿的筆洗。眼睛一亮,伸手拿過來。仔細看了一看。
“就是這位王公子所雕刻。”葉琢笑道。雖然兩位師兄的手藝比起她來略遜一籌,但如果王巖拜到他們門下,也算得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錯。”霍寧長對王巖點了點頭,隨手就將筆洗放到了櫃檯上。然後將架子上的玉雕掃視一眼,見擺放的玉雕無不雕工粗劣,頗有些失望,對葉琢道:“小師妹。我聽說你家也在這玉街開了一個鋪子,我正跟師弟說要去看一看呢。”
葉琢看到霍寧長這個舉動,心裡有些失望。雖然她在玉雕手藝上比霍寧長要強。但她還是希望霍寧長這個大師兄,能在顧塵回現代後能撐起北派一片天空來。但很顯然,霍寧長並沒有這個意識。他在京城雖然收了兩個學徒,但那也是爲了更好的經營玉雕鋪子,並沒有廣招門徒,開宗立派的想法。
而孔池,一切都唯霍寧長馬首是瞻。
不過兩個師兄並不知道顧塵馬上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了,他們這樣,也可以理解。
她也沒有多說,對王老闆和王巖打了聲招呼,便領着霍寧長和孔池走出門去,準備去葉家鋪子。王老闆和王巖感激葉琢剛纔的熱心指教,跟在後面,準備將她送出門去。
葉琢一腳剛跨出門,還沒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便有人直直地衝了過來,“嘭”地一聲,與她撞了個滿懷,緊接着“噹啷”一聲,一樣東西掉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了起來:“啊,我的鐲子。”
葉琢趕緊收回腳來,後退了幾步。
“你瞎了眼了?走路怎麼不看路?”那女人一腳跨了進來,張嘴就嚷嚷,又低頭去找掉到地上的鐲子。
霍寧長是個謙謙君子,雖然不滿這女人的態度,不過還是上前撿起鐲子,遞還給她,又道了一聲歉:“對不住,沒看到門外有人。”說着深深一揖。
葉琢看清楚那女人的容貌,眼睛微眯了一下。
這女人倒不陌生,正是謝雲霆同父異母的姐姐,謝雲怡。她後來似乎嫁了個外地的商人,葉琢聽關氏提過一嘴。
謝雲怡接過鐲子看了一看,驚叫起來:“啊呀,壞了,被摔壞了。”說着氣沖沖地走到葉琢面前,“是你撞的我,賠我玉鐲。”待看清楚葉琢,一怔,“是你!”
“怡兒,怎麼了?”門外進來一個年輕男子,看到屋裡這麼多人,氣氛有些古怪,頓時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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