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來看狗,順便瞧瞧你。張猛笑着道。
豆曉波可一點也沒生氣的樣子,挨個擁抱,到李逸風面前時,愣了下:這位是
小的李逸風,羊頭崖鄉派出所鄉警,餘所長屬下。豆哥請多指教啊。李逸風自來熟,根本不用餘罪介紹。豆曉波看着這小夥,直說有咱警校當年賤人的氣質,他領着一干人,進了內院,那兒就是此起彼伏狗吠聲的來源。豆曉波說着要去請假,晚上回市裡聚聚。餘罪等人看着滿場飛奔的警犬,幾乎像通人性的戰士,隨着飼養員的手勢,或坐,或臥,或行,或飛奔過掌寬的橫木,相視間泛着同樣的心思:自己要有這麼一隻,可拽了。
我有辦法,咱們整隻藏獒,和警犬交配一下,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更牛逼的品種來。李逸風眼亮着,提了個合理化建議。
那還用說,絕對是個雜種。餘罪道。
張猛和熊劍飛笑了。這時豆曉波請好假回來了,李逸風先迎上去,追着豆曉波道:豆哥,給走走後門唄,整隻警犬苗子,我回家養着。
開什麼玩笑,警犬可比我值錢多了,說這話你還不如把我拉回去養着呢。豆曉波道,惹得幾位同學哈哈大笑,這樣的拒絕可夠徹底了,李逸風什麼也說不上來了。幾人下了樓,回市裡之前豆曉波還不忘交代同事餵養事宜,隨即心血來潮,帶着幾位進高牆大院,參觀飼養基地去了。
飼養基地的訓練場地有四五個足球場般大小,而飼餵的地方像小院子似的,一隻狗一個小房子。張猛看得發牢騷了:這警犬比警察待遇都高,還發房子,靠。
那你來和他們住唄。熊劍飛道。
那可不行,猛哥這麼飢渴,來這地方還了得。餘罪笑着道。
幾個哧哧一笑,張猛卻是一把掐住餘罪脖子要教訓了。豆曉波拉着道:別別,這兒動作千萬別激烈,容易引起警犬的負面情緒。
情緒狗也有情緒張猛一聽,覺得說得有玄乎了。
豆曉波不說話了,嘴一呶,來了幾聲口哨。他一吹,只聽猝然響起了幾聲狗吠,嚇了衆人一跳,這才發現,狗還在房子裡呢。豆曉波得意地看了衆人一眼,口哨急促了幾聲,那狗兒像聽到召喚一樣,汪汪吼着,從狗舍裡出來爬上牆,露着頭在外面,那樣子連幾個外行也看明白了,這是歡迎呢。
哇,帥啊。李逸風好不眼熱。
它叫鼠標,我餵了他五個半月了,快能出現場了。喊一聲,鼠標。豆曉波嚷着,那狗兒歡騰地吠着,把熊劍飛張猛餘罪幾個人看傻了,早知道就應該把鼠標帶來瞅瞅,餘罪卻是心虛了,小心翼翼地問着豆曉波道:豆包不,豆哥,那幾只狗叫什麼
人有時候免不了有點惡趣味,餘罪真怕自己不幸忝入其列,他一問,豆曉波吼了聲:狗熊,出來。
熊劍飛一愣,另一狗舍中,早伸出來警犬腦袋來,汪汪吠着。衆人差點笑倒。熊劍飛氣得捋袖就要打人,豆曉波慌忙就跑,後面的人跟着,再後面羣犬狂吠,叫得最歡的,正是狗熊和鼠標
晚上吃飯定在五原市南城一家有名的湘菜館,味道辣,合大多數狐朋狗友的口味。曾經躺在病牀上時,餘罪愈發感覺到在這個封閉的小圈子裡同學之情的珍貴,那是一種沒有任何附加的關心,在他活得很失敗的生活裡,這無疑是一個值得珍惜的地方。
二隊這羣兄弟來得最早,餘罪李逸風熊劍飛張猛四人到酒店時,二冬帶着二隊的同學已經喝了好幾杯茶水了。依次坐下,張猛卻是迫不及待地拉着要好的幾位說着豆曉波養狗的事,把在座的笑慘了。熊劍飛氣又上來了,摁着豆包,猛捶了幾下。
還有誰沒來二冬,都請到了餘罪看着來人,和周文涓照了個面,周文涓笑了笑,害羞似的躲開了他的眼光。看來看去,就下午那幾個人,餘罪一下子好不失落,李二冬趕緊安慰着:吳光宇被隊長拉走了,還沒回來,估計他今天回不來了。
電話上說,你改天請他一個,沒事,他不介意的。孫羿笑着道。
廢話不是,他不介意,我還介意呢。請一頓容易嗎我下了大半年決心。餘罪誇張地道,惹得哥幾個笑意盎然,餘罪又問着:老駱呢不會又見女朋友去了吧
值班。抽不開身。李二冬給了個好不鬱悶的理由。
那鼠標呢不至於他也敬業到這種程度吧餘罪又問。
哦,他一會兒拖家帶口就來。李二冬道。衆人都笑了,標哥撿了好女友的事兒早傳開了,據說細妹子在服裝店幹了半年多,掙得比鼠標高一倍都不止,可羨殺警校這羣光棍兄弟了,說起個人生活,反倒是鼠標過得最滋潤。
還少一個。餘罪道,有點可惜。董韶軍一下子發現了,脫口而出:對呀,汪漢奸呢哎,對了,我回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在哪個隊
一說這個,都黯然了,面面相覷着,董韶軍感覺到氣氛出現了一絲不尋常,他追問着,孫羿道:別提他,那他媽是個敗類。
不說這個我還不生氣啊,在五一商廈門口,我和他照了個面,他一隻胳膊挽一個妞,我喊了他一句熊劍飛怒氣衝衝,一拍桌子罵着,我操,他不搭理我。
老駱說他開了間叫作雅痞生活館,很牛的,專搞海外代購。張猛道。
董韶軍卻是納悶了,撓着頭問着:這麼拽他哪來的投資
那風騷就是資本,傳說不少富婆都是漢奸的股東。孫羿道。
他媽的,現在少婦都瞎眼了,不喜歡哥這種猛男,喜歡小白臉。張猛幽怨道。周文涓聽得此言,撲哧噴了一嘴茶。她不好意思地低着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對。那羣損兄損弟,都呵呵笑上了。
別戴着有色眼鏡看人啊,咱們這未必比他好過多少。餘罪道。確實如此,衆人從警時日雖短,可是身上的體制味道和紀律意識卻越來越濃了,也開始忙得抽不開身了,再也不會像在學校一樣,一說吃飯,連吃帶蹭,每回都超員。
沉默了不一會兒,又一個不合適的聲音響起來了,有人在樓道里喊着:嗨,兄弟們出來迎接啊
謔笑爬上了衆人的臉,李逸風知道所長的朋友又來了,他好奇地看着。李二冬開了門,鼠標那張大餅臉賊頭賊腦地出現在門口,他一看衆人,先嘿嘿奸笑着道:都想我了是吧今天我一定讓你們想我想得物有所值啊。
這誰呀李逸風小聲問。張猛對這小兄弟道:鼠標。
李逸風一下子想起了警犬基地那事,撲哧一聲笑了,豆包警告着不許說出來。餘罪起身迎着,剛要來個擁抱,卻不料鼠標嫌棄似的擺擺手道:去去,鄉下來的,一邊站着,別擋道看我把誰給你們請來啦啦啦有請美女出場
細妹子笑吟吟地出現了,孫羿接口道:鼠標,這不你妹嗎
就是,你妹。張猛道。
衆人噴了幾句,不料鼠標也不着惱,那邊細妹子伸手再一拉門,喲,果真是異象頓生,兩位花枝招展的美女現在眼前,李二冬扶着門一陣眩暈,他看到他的夢中情人歐燕子居然來了。剩下的人心跳也有點加速,他們都看到了歐燕子身邊的安嘉璐。桌上的李逸風一個嗝兒,張猛適時給小兄弟遞了張餐巾紙,小聲道:擦擦。
擦什麼李逸風目不斜視,盯着安嘉璐。
擦口水唄。張猛道。李逸風下意識地接住,真擦上了,擦了擦又覺得不對勁,一看大家正看他笑話。他嘿嘿笑了笑,大言不慚道:能看到值得流口水的美女,不虛此行啊。
我們可是不請自來啊,餘罪,真不夠意思,我和燕子可都去醫院看你了。安嘉璐埋怨道,眉飛色舞,似乎和餘罪有點私下約定。餘罪不露聲色道:對不起啊哎,我說二冬,告訴你了該請的都請到,你怎麼把燕子和安安漏了快,上座。
衆星捧月般地把三位女士請上座,和歐燕子坐鄰座的李二冬坐下時才猛然想到那晚上和餘罪吐露的心聲,隱隱地,他心裡泛起微微的感激。不過夢中情人真坐在身邊,他又有點侷促了,連手和腳都放得不怎麼自在。
不過有人挺自在,李逸風殷勤地給倒着水,把服務員的活搶着幹了,邊倒水眼睛邊往安嘉璐這邊瞅。給細妹子倒的時候,有人使壞了,輕輕在李逸風腰上一捅,小茶壺一揚,一股水飄向鼠標,正澆上大腿,饒是冬天穿得厚,鼠標仍哎喲喲被燙得跳起來了,怒目瞪着李逸風。李逸風一回頭,幾個人都在笑,卻不知道誰使的壞。
標哥,不知道剛纔誰捅了我一下,就潑您身上了這李逸風惶恐地道,看向所長,所長餘罪都不理他。話音剛落,就有人接口了:明顯是故意的嘛,非要把責任推給其他人,所長怎麼教育你的
哎喲,冤假錯案得了,對不起啊,標哥。李逸風知道惹不起,話軟了哀求着,鼠標卻是知道怎麼回事,手指指着張猛熊劍飛豆曉波斥着:跑不了你們幾個,什麼意思啊,羨慕嫉妒恨明說啊。
鼠標到了分局提了副主任科員,比普通幹警高一級,又破了一個黑彩案,找到了洗碼方式,說起來在晉立分局也算是潛力新人,這段時間,數他最拽。
就你這被二隊趕出門的。羨慕你,切熊劍飛不屑了。
你抓幾個聚賭的,算個毛啊,我和狗熊逮的都是制槍殺人的。不服氣跟我們練練去。張猛也不屑了。
豆曉波更不屑了,不過他沒有反駁,情急之下,臉紅脖子粗地道:我們隊裡警犬都有立二等功的,你有嗎
一說這個,連李逸風也跟上笑了。幾人笑着鼠標,鼠標卻是一抹大餅臉,根本不介意,又一拍桌子,得意洋洋指着衆人,一摟細妹子道:哥有妹子天天摟着,你們摟一個過來瞧瞧
細妹子好不羞赧地打掉了鼠標的手,這下子衆光棍兄弟都不吭聲了,還真受刺激了,熊劍飛卻是和細妹熟稔,惡相頓露,唬着鼠標道:嘚瑟個屁呀,信不信我真摟
說着就上來了,細妹子尖叫一聲,嚇得趕緊和周文涓坐一起了。安嘉璐已經習慣了同學們這樣的鬧騰,她今天是有意把歐燕子約出來了,餘罪也有意讓她和李二冬兩人座位排到一塊了,可平時滿口段子的李二冬,到正場上卻萎了。緊張地侷促地不安地瞧瞧餘罪,連話也不敢跟歐燕子說,急得餘罪直在桌下掐他,示意他主動一點。
使勁推的不敢上,沒推的倒湊上去了,李逸風湊着服務員送飲料的機會,殷勤地給歐燕子倒了杯,覥着臉問:姐姐,你這個姓很特殊啊。
歐特殊嗎歐燕子笑着問。
是挺特殊,一聽就讓人感覺特親切我的名字是飄逸的逸,風度的風,我爸在部隊的老首長給起的名,是不是挺有風度李逸風搭訕着道,兩眼亂飛傾慕之情。歐燕子撲哧一笑,笑着點點頭道:是有點。哎,逸風,到這位姐姐面前展露一下風度。
燕子所指是安嘉璐,不過安嘉璐那是一種讓人覺得高傲不敢接近的漂亮。李逸風瞥了眼,自慚形穢地說着:追這位姐姐的應該有個加強連吧我還是算了,不過歐姐,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挺有緣分的,從大老遠羊頭崖鄉來逛一趟,就碰到您了。
歐燕子笑着,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這位赤裸裸表達愛慕之情的少爺。安嘉璐也忍俊不禁地看着傻坐着的李二冬和焦急的餘罪直笑。過來餘罪一招手,把李逸風叫來,直接訓斥着:所長還沒顧得上泡個妞呢,你倒搶着辦了,一邊去。
這狗少卻是閒不住,剛和鼠標坐一塊說到玩牌,就被鼠標炫耀的幾手震驚了,趕忙請教上了。這邊有點尷尬的餘罪剛要再提醒,得,晚了,服務員的菜開始上了,酒開了,兩三人興高采烈地倒着酒,紛紛站了起來,鼠標嚷着:來來來,第一杯,祝在座的兄弟早日摘掉光棍帽子啊。我就不用了,我有妹子了來來,你祝
我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啊。董韶軍平淡地道了句。
我祝安美女,還有歐美女細妹子文涓,永遠這麼年輕漂亮啊。豆曉波道。
衆人舉着杯,紛紛祝詞,輪到安嘉璐時,她想了想,道了句:我祝大家今年順利,明年升職,後年成家。
衆人紛紛叫好,輪到周文涓時,她有點羞澀地道:我祝大家都平平安安。說着還別有意味地看了餘罪一眼,恰巧這一眼讓安嘉璐瞥到了,她似乎覺得那一眼中的意味有很複雜的東西。她再看餘罪時,似乎又覺得餘罪那張不時憂鬱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她讀不懂的複雜。
杯中酒,一飲而盡,紛紛坐下,董韶軍也被這份親熱的同學之誼感染了,好歹沒講自己專業類的話,熱菜上了五六道,辣味十足,個個吃得直吸涼氣。一羣昔日的同學說着在學校時候的軼事,不時地笑聲連連,此時才發現,那些狗屁倒竈的爛事,居然能成爲如此珍貴的回憶,也正是那時候荒唐的歲月,才積下了如此深厚的友情。
相比之下,離開校園的日子卻是一言難盡了,衆人矚目的安嘉璐發着牢騷,出入境那地方煩死了,就一個人蓋戳,光戳就能蓋得你手疼,簡直是挑戰忍耐限度。歐燕子牢騷更甚,她應聘到了駕考中心,剛剛入職,就已經受不了那兒的汽油味道了。至於刑偵二隊的,都默不作聲了,那兒的工作強度和難度有多大,當警察的都有所耳聞,何況這些親身體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