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歲月易老

兩個月後………

國慶前夕,二隊的集體宿舍多了幾位不速之客,先是在晉南當派出所片警的鄭忠亮匆匆來了,之後又有王林、熊劍飛,甚至已經成家的張猛、鼠標、餘罪都住到了集體宿舍湊熱鬧,無他,李逸風和歐燕子;駱家龍和楚嫣然,兩對新人要集體典禮了。

盛事啊,曾經班裡同學來了一大半,二隊成了接待處了,這天一大早,鼠標和餘罪就出去了,作爲東道主加伴郎,總務事情一概由兩人負責,搬酒、定餐、佈置婚慶現場,都落在兩人肩上了。

房間裡,昨夜的杯盤狼籍尚未收拾,一於人打着哈欠醒來,在這個仍然要出早操,排隊列,早訓的!氣氛裡,鄭忠亮已經完全不適應了,洗臉時候看到了,那拔了警校兄弟還像很多年前一樣,讓他好懷念……對了,也不一樣,那位暈槍的周文涓,現在已經成指導員了,他怎麼也不相信,暈槍的,居然使板磚敲倒一個持槍的歹徒。

環境使然,看不懂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這裡刑警走路個個標挺,而且大部分腋下藏槍,像隨時要準備抓捕一樣,看人都審視的眼光,不熟的人他都不敢打招呼,這和地方派出所相差太大,比如他……肚子已經鼓了,那是吃的;腮幫子已經垂了,那是胖的,思想已經嚴重褪化了,就覺得這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嘛。

早操完畢,那拔人圍着周文涓,估計今天都要抽身去賀喜了,還有同學未動,李二冬、孫羿幾人先回了宿舍,然後看到了鄭忠亮傻hh的瞅訓練場,李二冬笑道問着:“大仙,沒見過這架勢吧?到這兒才知道什麼是警察。”

“瞧瞧,都胖成這樣了。”熊劍飛摸摸他。

“大仙,卜一課唄,這本事沒放下吧?”孫羿逗着他。

“不掐算也知道你們幾個還是光棍着呢,好意思笑話我?”鄭忠亮笑道,他一捋袖子指指:“來來,多年不見,再給你卜一課,問婚姻、還是卜前程?

“給我卜卜前程咋樣?看能提拔個小隊長不?”李二冬湊上來了。

鄭忠亮作勢一掐算,然後摸摸李二冬的瘦臉、萬分不中意地道:“高顴尖齶、黑不拉嘰成這樣,明顯苦逼之相,提個屁啊。”

李二冬笑了,一笑指着鄭忠亮對衆人道着:“這充分證明,鄭大仙還像以前一樣坑蒙拐騙,根本不會卜卦。”

衆人一笑,把鄭忠亮笑懵了,他追問着才知道,李二冬的組織談話已經過了,就要到刑警隊任職,正是隊長,氣得他直拍大腿喊着,不能這樣好不好,多年不聯繫,捉弄人是不是?信不信我再卜一課,把你全卜成光棍。

這惡毒的,有人踢、有人踹、有人提着褲帶,直接把他扔牀上了,多年沒見,兄弟們真和他親熱親熱。嘻笑打鬧着,說不完的話,什麼鼠標同志,有可能到鼓樓分局任政委;什麼餘罪同志,要接任總隊特勤處。還有很多很多同志,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不過不經意說到解冰時,氣氛一下子凝固了,鄭忠亮直扇自己嘴巴,對兄弟們說着:“對不起啊……騷蕊,騷蕊,儘管當年我很羨慕嫉妒恨他,但不得不說,他確實很優秀,不管過去,還是現在。”

“那當然。”李二冬道。

“人咋樣了?”鄭忠亮問。

“你算算唄。”李二冬翻着白眼道。

他再問,沒人搭理他,氣得他豎了一圈中指。

打鬧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了,有人在樓下喊着:“二冬、孫羿,都下來……看誰來了。”

是周文涓的聲音,少見這麼興奮,衆人窗戶上一排腦袋,哦喲媽喲,來了個抱着娃的,那不是當年的刀子嘴,老和兄弟吵架的易敏麼。旁邊那位高挑個的,肯定是葉巧玲了。

“哇塞,這個我可沒掐算到啊。”鄭忠亮驚訝得,衆人嘻哈奔下來,不管當年怎麼脣槍舌戰,此時相見卻是如此地親切,特別對易敏懷裡,吮着手指的小娃娃興趣大增。

“喲,帶把的,行啊易敏,當年怎麼沒看出來?”孫羿道。

“看出來也沒你的事。”熊劍飛道,惹得衆人一陣好笑。

“我那時候和易敏前後座,你看小孩多像我。”李二冬逗着孩子。

“少來了,像我………”

“呸,像我……”

“來來,讓我摸摸骨,算算前程……”

一羣大老爺們,愣是把孩子嚇哭了,易敏斥着同學們,哄着孩子,衆人又逗上葉巧鈴了,關鍵一句是:鈴,成家沒?兄弟們都還光棍着呢啊,你要不湊合挑個得了。

還是易敏臉皮厚,孩子哄不住,一捋上衣,那娃吧唧吧唧吮着,一下子止住哭,這豪放的,把衆刑警驚住了,齊齊地看着易敏犯愣,易敏笑着刺激嚷着:喲,要不你們也來一口?

哦喲,衆人絕倒,李二冬感慨着,這人都腫麼啦,當年那清純妹子涅?怎麼都成這樣啦?

不過還好,時間雖然過去了很久,可情誼尚在,不一會兒大巴來接人來了,林林總總,連同學帶單位的,倒差不多拉了一車警察………

這一天是註定相見,似乎也是註定離別的日子。

馬秋林踱步進了航站樓,身側默默地跟着楚慧婕,像他女兒,恬靜間帶着幾分澀意,似乎有點不高興,饒有馬老一輩子揣摩嫌疑人的心思,也摸不透小兒女的想法啊。這姑娘自從黃三去世,像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人,或者這個樣子纔是本性使然?

“高興點,這次學習機會來之不易啊。”馬秋林輕聲道。

“嗯。”楚慧婕默默應了聲。

“特種教育在咱們省算是空白領域,你有先天優勢,相信將來在這個上面會有建樹的。”馬秋林又道,聾啞學校公派教師赴京學習,兩年培訓丨時間,別人趨之若騖的機會,好像並沒有讓楚慧婕高興起來,她不時地朝後看,當看到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時,回頭滿臉失望。

馬秋林知道她在等誰,可那位偏偏來不了,對兩人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老馬實在理解不了,他笑了笑道着:“餘罪今天真來不了,兩位同事結婚。”

“我知道了。”楚慧婕黯黯地道。

“呵呵,在首都要遇到合適的,就談上一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事馬叔真幫不上你啊。”馬秋林笑着道,停下腳步了,楚慧婕笑了笑,沒吱聲,告別時,老馬這慢性子才掏出一個小方盒子來遞給她,楚慧婕不解時,馬老笑着道:“他託我送給你的。”

楚慧婕訝然間開始拆了,兩人很熟稔得,好像不至於還託人送禮物,拆開了,一個漂亮的水晶球,裡面鑲鉗着一事玩耍的場景,六個人,一老五少,老人的肩上騎了一個,背後跟了五個,楚慧婕莫名地笑了,好幸福而恬靜地笑。

“這裡面有密碼?”馬秋林疑惑地問:“我怎麼沒看懂啊。”

“這是我爸領着我的四個孩子,多了一個。他告訴我,又多了一位哥哥。”楚慧婕笑着,小心翼翼地把禮物裝好,鄭重地抱在懷裡,告辭着,走向安檢,那是一個好欣慰的禮物。

馬秋林明白了,這是餘罪給予這段遺憾最好的註釋,他和楚慧婕揮手再見着,心裡在想着,遺憾,又何嘗不是一種美呢?

心情頗好的離開航站樓,出了自動門廳時,一輛普通的民用轎車已經剎停在他身邊,駕車的,居然是許平秋,馬秋林上車坐定,老許好奇地問着:“師傅,這就是黃三那閨女?”

“對,現在已經是特種教師了,去首都學習。”馬秋林得意地道。車啓動時,馬秋林奇怪地問着:“我說,許局長,您這紓尊降貴的親自駕車,這是…

“現在中央三令五申的,我敢開公車出來招搖麼?再說我已經打了離退報告了,就等着光榮退休呢。”許平秋笑着道。

“你今年……你不和少峰同屆麼?”馬秋林脫口而出。

兩人都喀噔了一下,許平秋道着:“他比我小多了,我是知青下鄉勞動了幾年才上的工農兵大學,比邵兵山、少峰都大哎,我們那一屆,沒留下幾個啊……”

“年齡到了?”馬秋林問,許平秋的黑臉,顯惡,不顯老。

“年底就夠一屆了……老伴這次逼着我去體檢,哮喘、脂肪肝、高血壓、心機還有點紊亂、您上回就說我腦袋鏽了,我真不是腦袋鏽了,是整個人都快鏽了。”許平秋笑道。

馬秋林看看這位比他入行晚的弟子,指摘道:“你這是激流勇退,知道自己再無法站到比現在更高的峰頂了,所以以退爲進。”

“進?可能麼?”許平秋笑了,他笑着自嘲道着:“這麼大個窩案,怎麼可能還提拔窩案發生地的公安領導?那怕是清者自清。能全身而退,沒有被捎帶進去,我已經很知足嘍。”

聽到此處,馬秋林向他豎了一個大拇指讚道:沒鏽鈍,還明白着呢。少峰是真糊塗。

說起這茬,許平秋卻是揣摩到了馬秋林的胸襟,即便被打壓過,現在似乎並沒有什麼恨意,多得只是濃濃的同情,不獨是他,老校長王嵐因爲這事已經中風不起了,人間的悲歡離合,莫過於追求了一輩子的事,最終卻是親人的背叛。

許平秋有點唏噓地講着案情,王少峰因爲收受賄賂等嚴重違紀行爲已經被省常委批准雙規,正式逮捕,而據他的交待,僅僅是因爲想抱上那位大老虎的粗腿,而給戈戰旗行了多次方便,卻不料自己也隨着星海這艘大船淹沒了,因爲非法集資以及牽扯出來的舊案影響,五原的官場自上而下來了一次大動盪,網媒曾經用一個“省委常委還剩幾位?”做標題,真實的情況是,還剩下一個。此事的直接後果是,破天荒地出現從部裡空降廳局級於部的事。

“激流勇退,獨善其身未必不是個很好的選擇。”馬秋林笑着安慰問。

“也是,此役過後,五原盤踞的官商黑惡去了個七七八八,王少峰被抓、市委領導正副職齊齊雙規,五原市各街道都有放鞭炮的,還有人大喊解放了……呵呵……這官不聊生的時代快到了,再不退下來,像我這號路子野、文化低的於部,沒準那天也要落馬。”許平秋自嘲地道着,如是坦然,反而心胸跟着寬廣了許多。

“小余呢?”馬秋林突然問。

“他沒事,他的野心不大,而且,不管那一任局長,誰捨得把這些辦事的給砍嘍。他可是在部裡掛上號的。”許平秋道。

“也好,你要真想退啊,來跟我做個伴怎麼樣,我正在籌備一個互助基金,將來咱們傷殘警員以及生活困難的警察家屬,可以從基金裡得到一部分補貼……警察這個隊伍強大,可個體的警察,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啊。”馬秋林道。

“好事啊,這個事應該辦辦……不過師傅啊,基金來源呢?難道讓在職警員,從那點可憐的工資裡摳出點來,那不行啊,單位強制捐個款,一片罵聲,現在的經費管理,招待費早全部砍了。”許平秋道,先想到難題了。

“呵呵……我已經驀捐到二百萬了。”馬秋林笑道。

這消息嚇得許平秋油門趔趄了一下,他嘎聲剎車停到路邊,疑惑地看着馬秋林,不像開玩笑,然後他狐疑地想着道:“我怎麼覺得這錢有問題啊,誰腦袋就驢踢了,也不會做這種慈善啊?”

“還真有腦袋被騙踢了,一直在做,已經解決了不少警員家屬的就業問題。”馬秋林道。

“我好像明白了……又是餘罪搞的?”許平秋道,他知道,餘罪骨子裡還是奸商,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機會。而且他從鄉警出身後,一直就有糧油的生

“沒錯,你知道是他搞的,但你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因爲他的層次已經超越你我了,別瞪眼,別看你個廳局級於部,還真趕不上他。”馬秋林道,好讚的口吻。

“呵呵,本來就是他成就了我,而不是我成就了他,好事,看來退休後有地方混了。”

許平秋訕訕一句,重新啓動,他一時間還真想不通,這事情是怎麼辦的,不過他知道,餘罪肯定已經辦出個樣子了………

賢德的餘處此時在於嘛呢?

他居中指揮着,樂隊剛到,鼠標忙着招待、氣拱門還在充氣,豆曉波正忙着扯綵帶,歡迎的鞭炮是不能放滴,準備用大喇叭冒充,杜雷開着廂貨正發電機線,各隊組織的井井有條。

時間差不多了,按五原當地的習俗,迎親的隊伍會在午時以前出發,接到這兒典禮,差不多就到出發時候了,幾輛車魚貫而來的時候,李逸風,駱家龍從車裡跳出來,興奮地大喊着:“嗨……接媳婦嘍”

我去,我去……

我上這輛,你上那輛……

豆曉波扔下手頭的活,鑽進車裡了,至於和李逸風也熟悉的鼠標,就成香餑餑了,兩人都拽標哥,還是李逸風搶走了,婚車是清一水奧迪,這次藺晨新可是幫到忙了,兩個車隊十輛,他自己不知道那兒請了輛開天窗的路虎,駕着攝像機得瑟呢。

車隊方走,終於能歇口氣了,餘罪剛坐下,電話就來了,一看是藺晨新,一接居然說接到了點禮物,放在l0房間了,是給兩位新人的,餘罪一想就知道,應該是汪慎修的禮物,他可能不好意思來了。

收起手機匆匆上樓,兩家典禮的今天包了酒店幾乎一半的房間,匆匆趕到l0時,才省得自己沒房卡,嘗試地敲了敲門,片刻門開,驚得餘罪啊聲差點驚呼出來,差點掉頭就跑,然後被屋裡的女人,一把揪進房間了。

是慄雅芳,她似笑而笑地看着餘罪,媚眼如絲、笑厴如花,像捉到賊一樣,得意地看着他。

“媽的,藺晨新這貨,居然串通了騙我。”餘罪暗罵了句,一直以來他總是有意識地躲着這位舊情人,推了好幾次邀約,而慄雅芳從來沒有要挾過什麼,越是這樣,越讓他有一種難堪的感覺,像欠下了莫大的債一般。

“我又沒死乞白咧嫁給你,你躲我於什麼?”慄雅芳笑着問。

“這個……”餘罪顯得難爲了,不好意思地道:“這個……非要回答啊?

“怕老婆。呵呵。”慄雅芳笑了,附耳輕聲道:“你就沒向你老婆坦白,結婚後還和我,那個那個了很多次。”

餘罪心一抽,難堪地看着慄雅芳,慄雅芳謔笑着瞅着他,擡腿一踢門,鎖上了,她輕輕伸着舌頭,舔了舔潤澤的紅脣,輕輕地解開了胸前的兩個釦子,隱約可見的深餘罪貪婪地一眼,猛地收斂形色時,慄雅芳噗聲笑了,小聲告訴他:“婚車就快回來了,時間不多哦,不過沖個澡好像夠了。”

她笑吟吟地褪下了外衣,膚白賽雪、胸傲如峰、慢慢的轉身,眼神曖昧地進了衛生間,回頭嫣然一笑,脆聲提醒着餘罪:“不許胡來哦,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眼光留戀,語氣幽怨、蓮步輕移、輕瞬不見,餘罪徒然間,被撩得邪火頓起。

還真是沖澡噯,嘩嘩水聲響起,玻璃隔間裡,能隱約看到雪白的人影,餘罪在門縫裡偷窺着,使勁咬着食指,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賤,還是別犯賤…………

結果不得而知,不過過了半個多小時才見得餘罪悠悠然地從房間裡出來,神情萎靡卻竊喜,步履從容卻虛浮,他進電梯的時候,慄雅芳已經追出來了,追到同乘電梯裡,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非要看到我臉上的慚愧表情啊?”餘罪羞赧地道。

“你確實應該慚愧啊,比原來差多了。”慄雅芳笑着調戲了一句,這一點卻是有點傷到自尊了,餘罪瞥瞥眼,噎住了。

慄雅芳卻是身子又呶呶餘罪,婉轉道:“不過還是挺有激情的哦,我發現還是喜歡你多一點。”

“咱…咱們以後不能這樣了啊。”餘罪又一次賭咒發誓,還是別再見面,相見肯定犯賤。

“我都提醒你,你是有老婆的人了,賴我啊。”慄雅芳嗤鼻不屑道,叮聲電梯到時,她出了電梯,等在梯口,要挽餘罪的胳膊,嚇得餘罪縮頭縮腳,趕緊溜了,逗得慄雅芳又是一陣好笑。

這個一直做賊心虛,心虛卻一直作賊的小男人,爲什麼看着就這麼可愛呢

她和女賓到了一起,看到了餘罪躲着她溜到門廳之外,她心裡如是想到。

婚車一到,熱鬧再起,特別是數年未見的同學,玩起來不像樣子了,這場合鬧得高潮那是一個接一個來。

李逸風小嘴甜,哥哥叫個不停親切也不行啊,結婚這天不治你怎麼對得起兄弟你呀。李二冬出餿招了,附耳給大夥一講,來,上生理課。啥生理課呢,有人拿根火腿腸別在李逸風腰上,有人拽着歐燕子講規則,只許嘬啊,敢咬斷了給你整根更粗的。

這衆目睽睽的,李逸風也不好意思了,衆人恐嚇着:不同意啊,想嘬你身上那根?

圍觀鬨笑一片,羞答答的歐燕子含上時,嗷聲四起,卡卡嚓嚓都是手機拍照的聲音。

駱家龍這邊,鼠標維持的現場相當好,大腹便便給大夥講着,咱們都是文化人啊,得用點文明方式啊,簡單來個吃喜糖啊。有人給他拿喜糖,他一剝給駱家龍塞嘴裡,規則就是嘴傳嘴,傳到新娘嘴裡,新娘嬌羞不勝的含走。

看看,這多文明,第二粒給他綁在線上,孫羿騎在標哥膀上,逗了好大一位,才讓駱家龍咬住了,第三粒衆人開始使壞了,葉巧鈴擠到新娘身邊,冷不丁這粒塞進新娘的胸前,新娘被規則約束,想找出來,早被女賓拽住雙手了,這邊的起鬨着,把駱家龍推上來,在娘子胸前,拱啊…拱啊…拱得新娘臉紅耳赤地說着:“笨死你啊,下面點。”

鼠標在背後踹着催着:“聽見沒,嫌你笨呢……不行我們上啊。”

鬨笑又起,在這樣的場合,任何一句都能成爲笑話的起源,雙方老人卻是笑吟吟地看着,偶而會急步迎接兒女單位來的便裝領導。

鬧了一個小時,終於精疲力盡進門,散喜糖、拍照、開宴、又來一個婚慶正宴,請到的主婚居然是許平秋,老許在會場又來領導講話了,豎着三根指頭,我今天強調三點啊,三點必須不折不扣完成。這三點就是,婚後給老婆上交工資獎金,一分不少;老婆要發牢騷訓丨話,一字不漏;老婆交待要完成的家務,等同於工作任務,一絲不苟,能辦到嗎?

氣氛頗是輕鬆,難得地見到許平秋這麼和靄的表情,餘罪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不過容不得他細想,敬酒、點菸,兩對新人挨着桌來了,親戚還好說,一到同學同事桌邊,又是起鬨逗鬧,行程相當慢,一個小時都沒走完大廳。

熱鬧中,肖夢琪和女賓們飯桌上,不時的注視着餘罪的方向,可能有所不同的是,餘罪比前幾次收斂多了,也穩重多了,席間她看到餘罪接了個電話,悄悄離席時,她鬼使神差的放下筷勺,追着出去了。

出了走廊,出了門廳,餘罪喝得估計有點高了,在四下找車,肖夢琪背後一拍,一指自己駕的車,餘罪道着:“走,幫我辦點事,火車站。”

“接人?”肖夢琪邊走邊隨口問。

“不,送人。”餘罪道。

應該是私事,肖夢琪倒不問了,上了車,出了酒店,餘罪半躺在椅子上小眯,肖夢琪邊開車邊道着:“我你說件事……”

“我知道。”餘罪道。

“你知道?”肖夢琪道。

“不還是那案情的事,我說有些事,別揪着問那麼清好不好?糊里糊塗過去不就得了。”餘罪道。

似乎想岔了,這也是肖夢琪數次詢問過餘罪的事,集資詐騙案已經水落石出,但諸多疑點仍然沒有得到解釋,當然,不是嫌疑人,也不是案情。而是餘罪。

比如,怎麼在第一時間盯上戈戰旗,這個時間很早,案發前一個月特勤就建立監視,特勤的監視,要比普通刑警更隱敝,這種事如果沒有確切證據,老任那一關就過不了。比如,馬鋼爐出逃,追捕小組直接得到了確切的定位信息,這個信息,肖夢琪知道,就在餘罪身上,但在案卷的敘述時,全部省略了。

“那事我可能知道了。”肖夢琪道。

“你知道什麼了?”餘罪問。

“在嫌疑人中消失的名字,就是秘密。所以,這個秘密是:卞雙林。”肖夢琪道。

“呵呵……沒錯。”餘罪道。

“你是怎麼收買他的?這種事稍有差池,可是要命的事啊。”肖夢琪道,最終險險逃生,卞雙林就杳無音信了,所有的案卷在整理完畢後,都沒有見到這個名字,她知道應該是早有安排了。

“說出來就不值錢了,其實很簡單,在我們找他幫忙的時候,那時候監獄管理局就已經去過人了,多方想辦法要給他減刑,最可惡的是,在王少峰的授意下,孫迎慶還扮成監獄管理局人員和他見過面他那時候已經感覺到危險,所以他要找一條退路,最終,退路選在我這兒。”餘罪道。

“他怎麼可能相信你?”肖夢琪不解地問。

餘罪笑了笑,視線中回憶着這樣一個場景,老卞眼淚汪汪看着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而女兒,卻狠狠地把他的禮物扔了好遠,很慶幸,他幫着老卞檢回來了。

“不是可能,是他一直就相信,我是一位秉公執法的人民警察。”餘罪得瑟道。

“把你拽的……不過也有資本拽啊,所以你一直就知道,戈戰旗在密謀詐騙,一直知道是馬鋼爐背後支持,而且甚至在他們逃到南方,老卞也想辦法給了你準確的定位?”肖夢琪道。

“差不多,畢福生告訴我,這事是馬鋼爐操作的,陳瑞詳也是個無賴,他欠了馬鋼爐四百多萬的高利貸……卞雙林在本案中的角色是,他們借用了老卞的名聲,以及他和星海的舊怨,甚至於他出獄遭到襲擊,都有可能成爲把火燒向宋軍的理由,但意外的是,老卞居然脫身了,不過脫身讓對方更警惕,他一直被軟禁着,還被逼着在適當的時候和宋星月聯繫,撓亂她的思路………可能唯一的意外是,咱們省任職的那位大老虎在部裡落馬,讓他們選擇立即結束,倉促出逃,如果事情再推後一點,他們可能拿走的資金要更多。”餘罪道。

“這人也不簡單啊,居然在何佔山手下死裡逃生了。”肖夢琪讚道。

“這就是騙子的高明之處了,一直示敵以弱,都以爲他就靠嘴吃飯,其實在監獄裡呆十年,就是隻兔子都會咬人了。”餘罪道。

“那戈戰旗還是過於自負,他估計和我一樣,一直把卞雙林當做過氣的騙子,認爲他根本不會懂現在的金融以及資金操作。”肖夢琪道。

“呵呵,他看錯的可不止一點。”餘罪道。

一笑間,肖夢琪知道餘罪又在自得了,她笑着問着:“所以,你們倆聯袂,一內一外,毫不聲張,準備到最後一刻,給他致命一擊?我說你怎麼這麼高明,處處料事先人一步了。”

“虛心使人進步啊,那些犯罪分子裡頭能人真不少。”餘罪道。

“有條件的吧?他沒有出現在任何案卷裡,我有點奇怪,什麼促使他這樣做?”肖夢琪。

“本能嘛,他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不介意看着宋家倒臺,但也不願意賠上自己,只能找外援了。他摸準了我的心態,肯定會追着不放。”餘罪道,欠欠身,笑着說着:“至於爲什麼嗎?你很快就知道了。”

“哦……”肖夢琪一愣,瞥了餘罪一眼,餘罪又合上眼睛了。

很快證實這個想法了,在火車站的候車大廳,肖夢琪看到了卞雙林,發染了,穿了一聲休閒裝,顯得年輕多了,而且她發現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動機。

在他的身邊,坐着一對母女,都是見過的,那位等了十年的老婆,和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一下子,肖夢琪愣在當地了,這可能比案情還讓她覺得不可思異。

餘罪匆匆奔上去,和卞雙林握了握手,和小米笑了笑,那姑娘偎依到母親肩膀上了,兩人借一步說話,餘罪看看老卞,拱手抱拳:“謝謝……都沒來得及謝你一句,真夠險的。”

“一點都不,我從來沒有信過誰,除了我老婆,你是第一個。”卞雙林笑道。

“那我太榮幸了,我也很少相信嫌疑人,但你絕對算一個。”餘罪道。

“能告訴我原因嗎?”卞雙林問。

“因爲……”餘罪笑了笑,看了看小米,卞雙林的女兒,告訴他,原因在那兒,卞雙林笑着問:“你怎麼知道不是假的,我畢竟是個騙子。”

“親情是最不值錢的,如果在乎這個,其他的就可以忽略了。”餘罪道。

兩人像惺惺相惜一樣,餘罪坦然,老卞顯得有點難堪,他默默地掏着胸前藏着的東西,慢慢地遞給餘罪手上道着:“最後一件事了,幫我完成它。”

餘罪看了眼,是宋星月的檔案,他笑着問:“真的要走?”

“是啊,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我在獄中呆了十年,發奮學習,其實動機是等着有朝一日出來,重新站在財富的頂峰,把所有坑過我的人踩在腳下……呵呵,學了一半我突然明悟了,活着意義有很多,財富、名利、權力這些東西,就像人身上的衣服,總有一天會脫到赤條條的時候,那時候還能剩下什麼?你說得對,親情不值錢,但卻是最珍貴的,我最成功的地方不是做了多大的騙局,而是娶了一個不離不棄的糟糠之妻。”卞雙林臉上,泛着幸福的笑容,回頭看了眼那對母女。

“那恭喜你,如願以償了。”餘罪道,這就是卞雙林的唯一要求,他想回到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中。

“你也是,該說再見了,或者,以後別見了,我可不想再和警察打交道。”卞雙林握着餘罪的手,肖夢琪也伸手上來,和老卞握握,老卞甚至在轉身走的時候,又回頭提醒肖夢琪道:“我看得出,你們兩人還沒有任何進展啊,提醒您一句,千萬別被他的外表迷惑,他纔是最高明的騙子,連我都被他騙上路了。”

似乎在開餘罪的玩笑,他說了句,轉身,一手攬着老妻,一手提着行李,向檢票處走去,不時地回頭,向二位笑笑,誰可能想到,一例轟動全國的詐騙案,最關鍵的一個知情人,就這樣默默無聲地消失了。

“他判斷錯了。”餘罪道。

“什麼?”肖夢琪沒明白。

“他說咱們沒進展……其實有,親過了。”餘罪賤笑着,小聲道。

“滾。”肖夢琪斥了句,不理他了。

兩人出了車站,肖夢琪翻閱了幾頁檔案,這個引起宋星月恐慌的東西,現在看起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走着走着,餘罪一把奪走了,走到垃圾桶跟前,掏着火機,直接點燃了,燒了一半,扔進垃圾裡。

“你於什麼?這得上交的。”肖夢琪要攔。

“交回去,又要有人被扒官衣了……都這麼多年了,讓它沉了吧。”餘罪繼續點着,肖夢琪怔了怔,再沒有攔,眼看着一張一張筆錄、案卷,在鳧鳧的清煙中,化爲灰燼。

燒完了,餘罪拍拍手,酒意盈然地道着:“這纔是最後圓滿了,哎對了,我今天發現老許好像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肖夢琪道。

“好像很和靄,像真要退了,我一直以爲,這事他還會提一提呢。”餘罪道。

“你蠢啊,發生窩案的地方,怎麼還可能再提拔身處其中的公安領導幹部?能全身而退,沒有被問責,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當然,你肯定會被提拔的,張勤、寥漢秋幾位領導,齊齊給你申請個人一等功了。”肖夢琪道。

“本末倒置了啊,我已經習慣把功勞讓給領導了。”餘罪道。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肖夢琪哭笑不得了,直斥着:“倒了這麼多領導於部,這功勞誰敢拿呀?誰想當這個官場的公敵?”

是啊,這要被推前臺,那果真公敵的節奏,餘罪愣了愣,然後哈哈笑了,笑着道着:“他們這些貪贓枉法的,根本就是社會公害,我還真不介意當他們的公敵,嚇死他們。”

“以後得注意言行了,千萬別讓人抓住你的把柄,有很多人會不介意致你於死地的。”肖夢琪上車前,如是提醒道。

“夠膽他就來,我身後幾千警察兄弟,怕個鳥。”餘罪得意地坐在車上,根本不懼。

或許根本不需要畏懼,警察本身就是所有違法犯罪的公敵,肖夢琪似乎被他這股子豪氣折服了,笑笑,豎豎大拇指,發動着車,卻沒有走,囁喃地說了句:“其實我要告訴你的是另一件事。”

“我知道了,不就是去國際刑警聯絡處嗎?寥處長找我談過話,我沒去。”餘罪道。

這個機會,似乎是排在末位的揀着便宜了,肖夢琪笑着道着:“爲什麼夢寐以求的東西得到之後,卻沒值得高興的感覺呢?我不止一次想往上走,到這個時候了,卻發現很留戀這裡。”

“精彩的永遠是過程,而不是結果,就像我們倆,守望和曖昧纔有感覺,真滾了牀單,肯定發現結果不盡如人意。”餘罪賤笑道。

“呸,你真噁心。”肖夢琪笑了,發動着車,順便問着:“那我去了首都,你會去看我嗎?”

“一定會抱着不純的動機去。”餘罪強調道。

“哈哈……我倒不怕你,就是有點怕你老婆啊,怎麼辦?”肖夢琪開着玩笑。

“不要提老婆好不好,一提老婆人家心虛。”

“哈哈……”

車且行且走,輕快地飛馳在通向城市的馬路上,視線無比開闊,在前方的路延伸的盡頭,城市的天空難得一個晴空朗朗,霧霾盡去。

一個月後,肖夢琪赴京任職,得償夙願。

年底,很不意外的是,許平秋光榮退休,這位鐵腕治警、雷厲風行的公安領導在職時譭譽摻半,爭議頗多,在他選擇光榮退休後,自上而下,贊聲一片

退休後他很少露面,唯一的一次公開露面是在解冰和安嘉璐的婚禮上,曾經的警校校花,義無返顧地嫁給了初戀情人,而那位裝了一條假肢的冰山騎士,仍然執著於他的警察夢想,婚後夫妻兩人齊齊應聘到警校任職,就像一個輪迴,他們攜手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餘罪仍然在繼續着他的爭議,這個人似乎和那個職位也格格不入,放那兒都不合適,當個大隊長重案隊長,似乎有點大材小用。當個總隊長似乎資歷又顯不足,當個分局長、副局長吧,以他的履歷,領導又不敢用,可真要遇到棘手的案子,這個人又不得不用。

領導也有領導的解決方式,經過長達一年的組織考察,又經過數次會議討論,形成如下決議:級別不對稱,加個括弧說明:副處級。職銜不匹配,再加個括弧說明:代理,副主任主持工作。

最終破格提拔了有史以來一位最年輕的總隊長:

餘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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