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公子一早捧着四大家將之一的公冶乾飛鴿傳來的急信大皺眉頭,暗想自己這些天可真的是和段譽廝混過頭了,竟然將一直以來傾注了全部心血的正事拋諸腦後了這許久。果然溫柔鄉是英雄冢,沉溺其中後就越來越不願想起自己的畢生目標,祖宗遺訓。
回頭看看牀上還在熟睡的段譽,這人昨晚被自己折騰得夠嗆,今晨到了這個時候都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呼吸沉沉,一張臉白裡透紅,水嫩得讓人想掐一把,伸出手去,卻是不捨得鬧醒他,只輕輕地摸了摸。
心裡一時滿是柔情蜜意,只想就一直這樣過下去也很好啊,住在這個風景宜人的湖邊竹舍,守着這書呆子,不再去管江湖紛爭,兩人共度晨昏暮雨,同看秋去春來,歲月靜好,如詩如畫,人生如此,更復何求。
一時又是悚然而驚,惶恐不已,自己怎麼能有如此詭異的想法,這種見不得光的荒唐事,一時放縱,在人後胡鬧幾日便好,自己也不是那酸儒迂腐的假道學,豢養男寵孌童的風氣,權貴之家並不少見,何況慕容氏祖上乃是皇族,自然更不用大驚小怪,但是兩個男人要如同夫妻般日日耳鬢廝磨,同起共臥,長長久久的過下去卻是大大的不妥。
若說一開始是酒後亂性,可是之後的發展卻是漸漸有了兩情相悅的意味,兩人竟是誰都沒有認真去反省一下,反而任由事態發展成現在這樣。
段譽倒還好說,他本就是大理皇室子弟,在江湖中也沒甚名氣,就算被發現和一兩個男子來往過密,也只會被人視爲無傷大雅的嗜好而已;自己卻不一樣了,名滿天下的姑蘇慕容公子要是有這種背德違倫的醜事傳了出去,自己的名聲可就毀了,從此不齒於世人。慕容家世代相傳想要復興大燕皇朝的夢想就再也休提。
想到這裡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對着燕子塢的方向跪了下來,輕輕地道,“慕容復一時糊塗,竟至沉迷於兒女私情,偏安一隅,置祖宗大業於不顧,幸而已及時醒悟,必將遠離此地,發奮圖強,慕容家的諸位列祖列宗在天有靈,請恕我一時貪圖安逸之罪。”
他說到做到,只留下一封短箋便即離開。劉伯早就習慣主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做派,告訴段譽道,榮公子向來如此,每年會不定時的來這裡住幾天然後離去,這回是住的時間最長的一次了。至於榮公子其他時間在哪裡他做下人的是不便過問的。
段譽心中痠痛,惘然若失。回首這段時光就像是一場美妙無比的春夢,他也知道和榮正這麼曖昧地混在一起不是長久之計,但是自欺欺人地不去細想,卻還是榮正先他一步撥開了美夢的迷霧,連帶着他也不得不從夢中醒來了。
只是榮正做得太過決絕,毫無預兆的,竟是一走了之,無影無蹤了。難道真是打着以後都不再見自己的主意。他卻怎麼忍心捨得。
又想起自己本來是因爲苦戀王語嫣無果,夜半傷情,泛舟湖上才遇到榮正的,沒想到要離開時卻依然還是黯然傷情。
此情傷卻非彼情傷。
王姑娘是他心中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神仙般的存在,得不到雖然難受,但是又覺得理所當然,神仙嘛,本就是隻可遠觀,不可褻瀆的。
榮正不一樣,那是真真正正的情人,摸得着,夠得到,溫暖可人,可以陪着自己遊湖釣魚,一同冶遊;可以讀書作畫,共做學問;最重要的是還可以抱在懷裡親暱溫存,共赴巫山雲雨之樂。
兩廂比較起來,還是榮正更好些,可惜最終也落得個鏡花水月的下場。難道是自己近來八字不順,在□□上黴運當頭?須得回去請教授自己易經的師傅給好好卜上一卦,想想破解之法纔是。
無奈之下只得收拾行裝離去,只等明年此時再來碰碰運氣,看看榮正是否也會來。
才離了無錫沒兩天就被朱丹臣等護衛找到。
原來他爹鎮南王段正淳奉皇兄之命,前赴陸涼州身戒寺,查察少林玄悲大師遭人害死的情形,發覺疑點甚多,未必定是姑蘇慕容氏下的毒手,等了半月有餘,少林寺並無高僧到來,便帶同三公範驊、華赫艮、巴天石、以及四大護衛來到中原訪查真相,這些天乘機去探望隱居小鏡湖畔的舊情人阮星竹。
段譽聽朱丹臣吞吞吐吐地說道主公人在小鏡湖,大概還要再耽擱些日子,就明白過來一定是自己老爹在和哪個舊情人幽會了。對比之下更覺自己淒涼,心中鬱郁,不肯便就此回大理,聽說聰辯先生設下一‘珍瓏’棋局,廣邀天下名人雅士前去解局,左右無事,便決定代父赴約,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