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就有人來稟報, 大理國的人馬會同丐幫弟子與靈鷲宮衆人已在東門動手,請衆人趁亂快走。大家不敢停留,騎上事先預備好的馬匹往西而去, 一路上範驊、華赫艮等學着契丹語大叫, “走水啦!走水啦!”又在沒有遼軍看守的地方縱起幾處火頭, 一時間城中軍民大亂。
巴天石對段譽道, “陛下, 我們的人燒了遼主的點將臺、帥字旗,此事於遼軍大大不吉,耶律洪基伐宋之行, 只怕要另打主意了。”
段譽點頭道:“正是,辛苦諸位了。”
慕容復與蕭峰聽巴天石口稱“陛下”, 而段譽點了點頭, 心中大奇, 蕭峰道,“三弟……你做了皇帝嗎?”
段譽黯然道, “先父不幸中道崩殂,皇伯父避位爲僧,在天龍寺出家,命小弟接位。小弟無德無能,居此大位, 實在慚愧得緊。”
慕容復驚道, “你爹爹他怎麼故世了?是什麼厲害人物害他?你從西夏離開去追伯父時不是有靈鷲宮的人同行嗎, 怎麼還……?”
段譽嘆道, “這事一言難盡, 其中陰差陽錯有許多糾結,我們還是先離開此地再說吧。”
慕容復看他言行沉穩, 比之幾個月前大不相同,彷彿是忽然長大了幾歲,心中痛惜,大悔當初不應該和他鬧脾氣,明知他武功不好,又沒有什麼江湖閱歷,還任他自己帶人去營救鎮南王。這幾個月中他慘經喪父之痛,又忽然被委以大理一國的重任,書呆子只怕是吃了不少的苦。
蕭峰卻道,“三弟!你是大理國一國之主,如何可以身入險境,幹冒如此奇險?若有絲毫損傷,我……我……如何對得起大理全國軍民?”
段譽嘻嘻一笑,說道,“大理乃南疆小國,這‘皇帝’二字,只是個稱號。小弟胡里胡塗,望之不似人君,哪裡有半點皇帝的味道?給人叫一聲‘陛下’,實在是慚愧得緊。咱倆情逾骨肉,你和慕容公子都是我心中最爲重要之人,豈有不來同處患難之理?”
蕭峰看了慕容復一眼閉上了嘴巴,暗道自己搞不好還是沾了慕容兄的光,段譽的心上人和自己一同被困遼國,以他對慕容復的重視程度,自然是要來以身犯險的。
慕容復卻瞪了段譽一眼道,“你那武功也不怎麼好,爲人君者應該居於後方,統籌全局纔是,下回可別這麼胡鬧了。”段譽微笑不答。
衆人快馬加鞭,往西撤走,沿路丐幫吳長老率領着丐幫衆弟子,虛竹帶着靈鷲宮的下屬,還有少林寺的諸武僧,分批會合過來。
卻原來是鄧百川和包不同兩人逃出南京後,一商量覺得蕭峰此次被擒順帶連累着他們公子一起受困,說到底都是爲了大宋百姓,當下就找到了丐幫吳長老,說起蕭峰爲了大宋江山與千萬百姓,力諫遼帝不要侵宋,以致和慕容公子同爲遼國所囚。
吳長老不信,當下潛入南京,親自打聽,才知鄧、包二人所言果然不虛,當即傳出本幫‘青竹令’,將蕭峰的大仁大義,遍告中原各路英雄。中原武林爲其仁義所感,由少林寺高僧帶頭,一起前來援救。
蕭峰心中感動之極,慕容復也在暗暗讚歎,他爲了興復大業,一直以來都在研究權柄之術,四處收攏人心,只是成效一直不佳,此時看到中原武林豪傑羣情激盪,不畏艱險,一齊前來營救蕭峰,且有丐幫衆弟子自吳長老以下,見了蕭峰,人人歡呼,敬佩愛戴之情溢於言表。
果然只有這種真正仁義的大英雄,大豪傑才能得人心所歸,自己以前的那些精明算計比較之下就落了下乘,難怪這麼多年來還是無所建樹。
轉眼看看段譽,心中嘆氣,段譽當初說他對着自己時很沒出息,其實自己也還不是一樣,自從識得此人後,慕容家的興復大業在自己心裡的分量越來越輕,而自己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事事以大業爲重了。就算此時見到了蕭峰振臂一呼,就能召喚到各路武林豪傑,心中除了敬佩竟也再沒有什麼其它心思,只是想快快脫離險境以便能和段譽好好說說話,對書呆子的心痛之情早就超過了其它事情。
遼國自走脫了南院大王之後,派出衆多兵馬,一路提兵急追,衆豪傑不敢輕忽,好在此次來營救的諸人都是挑選出來的好手,不需走雁門關正道,大傢伙一商量,乾脆分批繞路,翻越山嶺迴歸宋國,正好還能起個擾亂遼軍的作用,讓他們不知道去追哪一路纔好。
蕭峰苦辭了丐幫羣丐要他重任幫主之請,說道蕭峰是契丹人,經此一事後已經心灰意冷,決意歸隱山林,從此再不過問江湖中事了。衆人也知道他爲難,雖然對他以鼎盛之年,蓋世之功而歸隱扼腕不已,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得一批批地辭別離去。
蕭峰隨虛竹去靈鷲宮探望阿紫,準備和二弟聚上些日子再做其它打算。
慕容復則隨段譽帶着木婉清、鍾靈、華赫艮、範驊、巴天石、朱丹臣等人迴歸大理。進入大理國境,剛過了邊界,就遠遠的看到有一羣人侯在路邊。
雖說段譽不願聲張,大家還是做普通商人打扮前行,但是大理國的皇帝在大理境內總也不至於還要去住客棧,因此朱丹臣等人前幾日就已派人送信回大理,要沿途官員準備接待事宜。大家見到人羣都還以爲是來接駕的官員。
走近一看,果然是大理國的侍衛武士,在邊界迎接。人羣前面還站了一個姑娘,婀娜清麗,風姿秀美,滿臉喜色地迎了上來,竟是王語嫣。
來到跟前道,“表哥你也來大理了,這些天我擔心得要命,只是我不會武功,不能和大家一起去救你和蕭大俠,現在總算大家都平安回來,這可是太好了。”
慕容復不想會在這裡見到她,愕然道,“表妹?你怎麼在這裡。”回頭去看段譽,只見他尷尬一笑,心頭髮涼,難道是段譽把她接來的。
正在心驚,不想段譽竟然真的說道,“語嫣妹妹現在孤苦伶仃,是我接她來大理的……”
話還沒說完,就聽後面有人大叫,“公子,公子,二弟,三弟你們可算是到了。”“二哥,三哥,公子爺大傢伙這可沒事了吧!”正是公冶乾和風波惡搶了上來。
他二人當日護送表小姐王語嫣回燕子塢後,就一直留在姑蘇,待到聽說慕容復和蕭峰被困大遼就急急忙忙往遼國趕,無奈離得太遠,走到半路就得了丐幫的消息說人已經被救出來,慕容公子正隨大理段皇爺往大理去,他們又中途變道,直接往大理來相見。
慕容覆被段譽的那句‘語嫣妹妹’震得說不出話來,緩了半天才強壓住心中的情緒,上去和幾位兄長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