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晚上差不多九點的時候,溫衍站在公寓的門前一個勁地摁着門鈴。
可是那小小的黑色圓點都快被他摁廢了,裡面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溫衍挫敗地錘了錘門,一張臉都皺成了包子,“不是吧,真的不在啊,早知道應該先打個電話纔來的。”
可是,又不好回去。雖然A.S的藝人公寓離這也不遠,但是從明早開始,他就要開始投入A.S爲新人策劃的一系列培訓了。
負責新人的慧姐笑眯眯地跟他說:“有什麼事最好都在今天處理完了,因爲接下來的培訓時間是非常緊張的,而且起碼要維持三個月時間。你將要進行禮儀、聲樂、體能、塑身、表演等等的課程學習,會很累的喔。”
他在今天上午搬去了A.S的員工宿舍,這算是大公司比較好的福利待遇了。然後下午又找了個親戚來照顧他那酒鬼父親——當然,是論報酬的。不僅如此,溫衍身上借來的那所有的十萬塊都一併交付給醫院了,到時候要治療什麼的都從那張卡里面取。
做完這一切,溫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鬼使神差地就來了溫言的公寓,大概是想來說些什麼“謝謝”之類的廢話,然後跟他分享一下自己進了A.S的愉快經歷。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在這敲了都快半個小時門,裡面毫無動靜。
還能怎麼辦?
溫衍死擰着眉頭,等唄。
於是在學校研究院待到差不多十點纔回來的溫言,就看到這幅溫衍靠坐在自家門前睡着了的情景。
溫言的第一反應當然是叫醒他,可是當溫言蹲下身來,看到少年嘴邊抿出的那個小小酒窩時,溫言卻沒忍住伸出了他的魔爪——臉滑滑的,五官真好看,然後他用食指戳戳小孩的小酒窩,自言自語道:“甜的麼?”
這話一出口溫言自個都愣了。
將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禁慾太久,溫言捏捏眉心,警告自己不能禽獸。
“溫衍?溫衍。”
睡到一半,溫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見到溫副教授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地上涼,快起來。”
“哦,你回來了啊。”
溫衍站起來,只是坐久了腿有點麻,他一個趔趄就往溫言那邊栽,而後者則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
溫言簡直要嘆息了:“我一回來你就對我投懷送抱?”
少年果然立馬推開他,“我纔沒有!”
溫言對此不置可否,開了門就叫人進來。
“你去哪了,怎麼纔回來?”溫衍跟在後面換了鞋,自己都沒發現自己這動作熟稔得彷彿自己就住這似的。
溫言笑起來:“喲,這還查崗了?”
溫衍:“……”
溫言見小孩一臉惱羞成怒的表情,連連失笑,“好好,我說,我在學校呆到剛剛纔回來,有問題嗎?”
溫衍咬着脣望別處,臉紅得要滴出血來:“誰管你!”
溫言只得作罷,這小孩不經逗,“那你呢,來找我做什麼?娛樂圈之旅如何了?”
終於想起來時的目的,溫衍一臉彆扭地坐在沙發上,說:“我簽到A.S了。”
“哦。”溫言沒什麼反應,也沒問他怎麼籤的不是炫彩,淡淡地說了聲“恭喜”就去了廚房。
溫衍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說:“是A.S呢!很有名的娛樂公司,他們的人跟我說我潛力很好,所以主動跑來炫彩找我,然後我就簽約了。”
溫言肯定地點點頭,“是嗎,那很好。”
溫衍提高音量,“是A.S!”
溫言沒繃住,笑了出來,他搓搓少年一頭亂髮,耐心地說:“好好好,我知道了,是在國內首屈一指的A.S娛樂經紀公司,是他們主動籤的你,我知道你很厲害,也知道你以後會很有出息。”
溫衍被說中心思,不由後退幾步,撇撇嘴扯開話題,“別摸我頭,會長不高的。”
“哦?”溫言從廚房的櫥櫃裡拿出掛麪和雞蛋——天知道自己不做飯的溫副教家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對溫衍說道:“那麼,以後還會長高的藝人溫衍小同志,我餓了,能不能替我煮碗麪?”
溫衍做飯的手藝很好,溫言吃了一次就惦記上了,何況,他今天晚上沒吃飯,到現在也是真的很餓。
溫衍一愣,隨即從溫言的手裡奪過這些東西,嘴上兇巴巴的,“連面都不會煮,你們這些大少爺真是慣的。”
“嗯。”溫言沒否認,又在櫃子裡扒拉扒拉,拿出一件嶄新的圍裙,“嗯……買傢俱的時候商場送的,你要不要?”
溫衍:“……”
等反應過來,溫衍已經一把將溫言推出廚房,“煮碗麪纔不用圍裙。”
哦,是嗎?
溫言丟下圍裙去了客廳,趁着現在還不算晚,他要批改一下一些學生的論文,不過往常一向是在書房做這些事的溫衍今天破天荒地在客廳的桌上開了手提,聽着廚房傳來的抽油煙機的聲音和油入鍋時發出的“滋滋”聲,不知怎麼,溫言覺得很有家的味道。
一碗簡單的麪條很快做好,上面撒了點蔥,還臥着個很像太陽的煎蛋,溫衍將碗端到溫言面前,俯下身去看他電腦裡密密麻麻的字,只感到一陣頭昏腦漲,“喂,這麼晚了,還看這個?”
“嗯。”進入了工作狀態的溫言臉色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何況這個人還戴了金絲邊眼鏡,溫衍一時間覺得這人突然變了似的,很不適應,“你近視啊?”
“沒有。”溫言摘下眼鏡——這個動作做完溫衍霎時間覺得那個總是一臉笑的溫言又回來了,他捏捏眉心,說:“只是爲了防電腦輻射。”說完溫言嗅了嗅空氣中的香味,脣角已經勾起來了,“面好香。”
溫衍猝不及防下又猛然紅了臉,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便疾步走到沙發的另一邊上坐下來,捧着腮看他,“那快點吃吧,否則等會就涼了。”
溫言擡頭看見溫衍紅紅的臉頰,流連的目光一閃而過。
“好。”
“我……今天來主要還是跟你說謝謝的。醫院要繳的費用都清了,醫生說最遲也能在這周安排手術,所以,謝謝你了。你放心,我進了A.S,培訓之後很快就能出道賺錢了,到時候就能還給你了。”
溫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事不急。”
不過十萬塊,對於溫言來說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吃完麪溫言起身將碗丟進廚房的水池裡,洗了洗手就出來叫小孩去洗澡。
“我?洗澡?不不,我還要回去的。”
“回去?現在都十一點了,太晚了外面不安全,你就在這睡吧。”說完,溫言的臉上又出現那個調笑一般的笑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怕什麼?”
“我……”溫衍站起來,想了想好像也是,便接過溫言替他找好的睡衣,乖乖地去了浴室。這一回溫衍穿的是溫言高中時候穿過的藍色純棉睡衣,上回那次襯衫溫衍很不愛穿,於是溫言便翻出了很久以前的衣服。
如果沒記錯的話,是陳赫嘉送的,已經壓在衣櫃底裡許久。
沒想到溫衍洗完穿出來剛剛好。
溫言看着這人還滴着水的頭髮和貼身的衣服,眼眸微微暗了幾許,“怎麼不吹頭髮?”
“不愛用那個。”溫衍鼓鼓嘴巴,臉頰邊上的那個小酒窩若隱若現,他走到溫言身邊,說:“一會就幹了,你也去洗吧。”
一陣屬於自己沐浴露的淡香傳來,溫言意外地發現這種味道原來挺好聞。想了想,溫言叫溫衍去浴室拿來大毛巾,把小孩摁在沙發上,“頭髮溼溼的就睡覺不好。”說完溫言就拿過毛巾動作輕柔地替溫衍擦頭髮。
溫衍愣了一愣,但還是坐在沙發上沒有反抗。
這是溫衍第一次有這種被人“服務”的經歷,溫言的手很大,乾燥又溫暖,有的時候溫言的手指穿過他黑色的短髮,溫衍甚至覺得自己能感受到溫衍指腹的溫度。
“這裡的疤……是上次打架的時候留的麼?”
擦着擦着,溫言用手指摁住頭皮上那個粉色的一長條凸起,“小小年紀不學好就跑去跟人打架,還一對八,很威風,嗯?”
“纔不是!”溫衍撇撇嘴,“是那些人主動找我的麻煩。”
“那你不會跑?”
“能打我幹嘛要跑,多收拾一個算一個。”
“收拾得連自己命都不要了?”
“我哪有!”
溫言捏住溫衍的鼻子,“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先保護好自己,能跑就跑,知道嗎?”
“那多孬——好啦,我知道了。”溫衍甩開溫言的手站起來,暗自嘟囔:“老師果然都一樣麻煩。”
“嗯?”溫言收起大毛巾,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你說什麼?”
“沒什麼!”
算了。溫言覺得自己不能跟一個小孩計較,於是淡淡地揮了揮手,“行了,去睡吧。”
“那你呢?”
“我?”溫言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得把這些論文評完,你先去睡。”
溫衍看着溫言再一次戴上那金絲邊眼鏡,整個人又變得冷淡而且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想了想,溫衍從客房裡抱出薄被和枕頭放在最大的那個沙發上,“看你一個人改作業挺可憐的,我就在這陪你一會好了,你弄完了叫我啊。”
可憐的溫副教授:“……”
於是當晚凌晨2點當溫副教授從沙發上抱起熟睡的小孩去客房時,溫言只感到一陣吃力——哦~這小孩看着沒肉,沒想到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