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拿出一本冊子,“一條龍服務就是指,按你所付佣金的多少,來給你定製死後的一系列活動,包括停屍,頭七,葬禮,送葬,入土等一系列的流程,因爲很多人不知道這些流程,所以就會委託我們。”
說完這些,姑娘把冊子遞給了月重陽。
他翻開冊子,起價就是一萬,越往後翻越貴。
看得他直冒冷汗,“有沒有別的?”
姑娘看着他,“是哪不合適?價位,還是規格?”
月重陽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姑娘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價位方面還能再商量,規格也可以刪繁就簡,但是吧!人活着時候受了很多苦,不能去了另一個世界之後,再受苦了吧?”
月重陽拿出手機,看着上面的餘額,“行吧!這個一條龍服務我訂了,但是你得和我籤合同。”
“籤合同?”
姑娘顯然也沒想到月重陽會這麼說。
“對,你每天給我打個電話,如果我直接掛斷,說明我還活着,如果一直打不通,那說明我已經死了,到時候你們就按我說得地址來服務就可以了。”
面對月重陽提出的要求,姑娘點了點頭,“沒想到你還挺嚴謹,就這樣吧!我給你籤合同。”
辦完這些以後,月重陽坐上公交來到了辦公樓,這是一棟四十多層的寫字樓,他們公司在這棟樓裡面算是相當有實力的一家。
調整了一下情緒,月重陽坐上了電梯,他在想着怎麼和主管解釋。
沒想到剛一出電梯,月重陽就遇到了迎面走過來的主管,氣勢洶洶的看着他。
“昨天你死哪去了?知不知道因爲你,耽誤組裡多大的事兒?”
月重陽剛想張嘴,組長用手指戳着他的心口,“你這樣的人不配待在公司,現在,馬上收拾你的東西,趕緊滾蛋。我開完會回來的時候,不想再看到你。”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電梯。
周圍的同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兒,連一個擡頭看熱鬧的都沒有,不是人情冷漠,而是這個公司的文化就是這樣,像月重陽這樣,沒熬過實習期的人太多了,這些實習生連讓正式工記住的資格都沒有。
月重陽心裡積攢的怒氣徹底爆發了,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舉起電腦狠狠砸在了地上。
這時,周圍的員工纔有幾個稍微清閒的擡起頭看着這位剛剛丟掉工作的新人。
這家公司的離職率很高,但是因爲離職而砸東西的,月重陽是第一個。
他不光砸了電腦,還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扔了一地。
巨大的動靜驚動了保安,兩個保安過來要架住他攆出去的時候,他口吐鮮血,又暈了過去。
保安都嚇壞了,趕忙打了急救電話。
不一會兒,月重陽就被擔架給擡走了,其中一個醫生認出了他。
“這小子不是昨天搶救那個嗎?怎麼又跑這兒來了?”
他這一句話,好事兒的同事開始互相八卦了起來,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
而月重陽做的這些,也被有的同事拍下來發到了網上。
一時間輿論四起,到處都在譴責這間公司是血汗工廠,沒有人情味兒,不把員工當人看。
公司高層直接把月重陽的主管給開除了,並做了緊急媒體公關,並負責了月重陽的所有醫藥費和營養費。
巨大的輿論,也傳到了小山村,月重陽的父母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他媽看見他那眼淚就止不住了,“兒啊!你得了這麼大的病,怎麼也不和我們說啊!”
月重陽擡起手抓着他媽的手,“就是不想讓你們擔心,我爸呢?”
“他在醫生辦公室了,一會兒就進來。”
他看着母親臉上的皺紋,頭上的銀髮,眼淚也決堤了。
“媽!孩兒不孝,你們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讓我讀書,沒想到兒子一天孝沒敬,還得讓你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他媽摸着他的臉,“傻孩子,你瞎說什麼了,咱們好好養病,老老實實聽醫生的話。不就是個癌症嘛!得癌症的多了,你還記不記得你鄰村的王大爺,他不就是得了癌症,去醫院做了手術就回家養着,算上今年都活了七八年了,還活着了,身體可好了,你就不要擔心了。”
說着,把包拿起來,“你看,我光顧着說話了,給你帶了你小時候最高吃的槽子糕。”
月重陽擺了擺手,“媽,我什麼都吃不下。”
“你可要快快好起來啊!媽還等着你成家立業,給你看孫子了。”
這時,病房門又打開了,月重陽的爸爸衝他媽招收,“孩兒他媽,你出來。”
他媽擦了擦眼淚,走了出去。
看見月重陽的主治醫師,急切的問:“醫生,我兒的病怎麼樣?要不要緊?”
主治醫師看了看月重陽的爸爸,“要不,你說?”
他爸本來就不直的腰,此刻更彎了,“孩兒他媽,你可要想開點。”
他媽一聽這話,就開始哭天喊地了,他爸強打者精神拽着她,“別鬧,這是在醫院。”
主治醫生嘆了口氣,“你們這幾天儘量順着他的意思來,讓他開心點,可能也就這幾天的事兒了。”說完,雙手插兜走了。
月重陽聽見他媽的哭喊聲,就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救了,其實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現在都吐血,那鼻血止都止不住,隨便網上查查都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不一會兒,面色蒼白的倆人進了病房。
“娃兒,你想吃點什麼?爸出去給你買。”
月重陽指着一旁的沙發,“爸,你先坐會兒吧!我不餓。”
他媽拿出一個罐頭瓶子,“那就先喝點水吧!醫生說你流鼻血就是上火了,多喝水就好了。”
說完,開始找暖壺。
“這麼大個醫院,怎麼連個暖壺都沒有?孩兒他爸,你趕緊去買一個。”
他爸剛站起來,月重陽指着門口的飲水機說:“爸不用去了,那裡有飲水機,直接在那兒就有熱水。”
他爸接過他媽手裡的罐頭瓶,接滿了水,又遞給了他媽,“還挺燙的。”
這時,病房的門推開了,兩個拿着攝像機的人走了進來,先拍了病牀上的月重陽,然後就轉身開始拍病房的門口。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長着一頭標準的地中海髮型,身後跟着大大小小七八個隨同人員。
本來很寬鬆的單間病房,瞬間變得擁擠了起來。
月重陽認識,這是公司的副總。
他對一臉懵的父母說:“爸媽,這是我公司的大領導。”
父母一聽是領導,趕緊起來給領導讓座,領導微笑着抓着二老的手,“誒呀!是我們公司考慮的不周到了,讓這麼好的一位員工病在了工作崗位上,實在是我的失職啊!”
接着身後的人把東西遞了過來,地中海領導沒有接,身後的人直接遞給了二老,“這是我們公司的一點心意,讓…”
身後的人低聲說了一句,“月重陽。”
領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對,月重陽好好養病,等病好了,繼續回到公司上班,他那個工位將永遠爲他保留。”
老兩口受寵若驚,“謝謝領導關心。”
領導又從自己兜裡拿出一個紅包,“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
老兩口推辭了半天,還是被領導直接塞給了月重陽。
兩個攝像師同時點了點頭,然後提着攝影機出去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養病了。”
領導開始往門口走。
月重陽點了點頭,“領導慢走,爸媽,替我送送。”
老兩口點着頭,領導一伸手,“留步。”然後帶着一幫人出去了。
他媽拿起領導給的紅包,“這麼厚的紅包,裡面肯定有不少錢。”
他爸拍了拍他媽的肩膀,“多少也是人家這個領導的心意,把紅包還給你兒子。”
然後指着他,“你臭小子,好好養病,聽見沒?”
月重陽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媽把手機遞給了他,他看了看備註,把電話掛斷了。
他媽好奇的問:“怎麼不接呢?”
月重陽不想告訴他媽這是喪葬一條龍的電話,便搖着頭說了句,“沒事兒,推銷的。”
冬日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沉睡了過去。
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他媽見月重陽醒了,趕緊跑出去叫醫生。
然後抹着眼淚對月重陽說:“咱不看了,穿衣服,準備回家。你爸去找車了。”
這句話讓月重陽想起了小時候,疼愛他的爺爺病了,爸媽都去鎮裡的醫院照顧。
自己一個人在家,又燒水做飯,也得唸書餵豬。
直到一天凌晨,天剛亮不亮的時候,他媽突然回來了。
“媽,你怎麼回來了?”
他媽只說了一句,“你爺爺出院回來了。”
七點多準備上學的時候,他媽和他說了一句,“今天就不去了,你爺爺沒了,回頭我給你老師請假。”
辦理了出院手續,他爸的一個朋友,也是鄰村的過來幫着把東西收拾了,開着一輛麪包車往村子裡趕了。
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他一看備註,又掛掉了。
“媽,這兩天是你幫我接的電話?”
他媽點了點頭,“我見這個電話一直打,我就接了,沒想到一接起來,那頭就掛了,然後第二天,這個電話又打過來了,我這次接都沒接就掛了。”
“對了,這個電話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