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青風

柏湖舟眯了一隻眼,“別想了,你母妃能看得上她?手裡一卷尺長的名單,全部嫡長女。況且,剛纔她在,我不好說。當年大國師夫人如此上奏皇太后,此女短命,且命格克母薄父。她恐怕難討孃家喜歡,又怎討婆家喜歡?”

泫冉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覺得她命數已變,所以還請遙空過過眼。”

“命數可變命格難改,挺好一小朋友,你別圖新鮮就把人推上風刀浪尖,全城女人的口水會淹死她。”柏湖舟將這種事看得太穿。

泫冉不語,但斂目,他是圖新鮮麼?要分出是不是,只有繼續和那姑娘打交道下去了。

小舟梭行,至水中閣。閣臺四方,花岡基臺卻圓。荷葉紋綠磚鋪成的階梯就是一張鋪展圓葉,碧波在底階上輕刷,水聲靜了心。注意到荷葉的磚,進而發現閣臺櫺欄雕得全是蓮花。千姿百態,無一朵蓮重複。

劃舟的是個啞女,朝閣頂上一指。

蘭生看到上方一塊紅木匾,貼五個金字——流金落飛仙。比鶴舞泉好,沒有飛仙,卻有金珠壘尖頂,還有金字牌匾。這水閣處處精美,一塊磚都有讓她刨地的藝術價值。她眸中收藏璀璨亮點,脫了鞋襪提了裙邊,踩上半沉湖水的臺階。

南月凌見狀又哼哼,“姑娘家怎能在人前赤足露踝?寧可穿溼鞋,裙長絆腳。快把鞋穿回去!”

“這裡哪有人?”花王會以此爲舞臺,這會兒是空閣。

他不是人啊?南月凌心裡想,卻沒說出口。知道說出來也不過讓蘭生耍壞心眼嘲弄自己一頓罷了。而且,她臉皮城牆厚。什麼丟人現眼的事幹不出來?讓香兒提了蘭生的鞋,他有樣學樣。脫鞋上階。

蘭生自顧自,踏上閣臺,腳下冰沁,竟比秋湖還涼。但她不冷,血漸熱。延展入眼的白石,幾乎看不出接縫,如平滑一片玉面。白石下的墨紋似山流水,就好像踩着大地天空,好一幅壯麗河山圖。

四柱。水上看是木,臺上看是石,每柱浮刻兩面飛天,踏雲踩舞。流金落飛仙,由此得名?她擡頭望頂,無橫樑,而是正斗拱支斜凹脊木,八八六十四根撐起的珍寶頂,再以平厚板鐵身釘封實凹頭。加強支撐力。平厚板並不枯燥,彩繪拼接成衆仙歡宴,再悅了她一雙眼。

“空空如也,有什麼好看?”南月凌出生金都。習慣金都,再奢侈也不過一湖央高臺。

蘭生不將自己的興趣強加給別人,半字不推廣這座水閣的妙趣。獨樂樂也足矣。

叮——叮叮——飛挑的檐角有青銅鈴鐺在晃。

這天下了大半日的小雨,吹到此刻的西冷風。鈴鐺卻是南北動。蘭生眯起眼,突然擡起雙臂。手攏進袖裡。也許水閣上吹亂流的風,以爲是異象前她先測風向。

袍袖只往一個方向蕩,不需要風向儀,也能輕易斷定了的西風。

看在南月凌眼裡,蘭生拋袖似翩翩起舞的樣子,他不禁抱腦袋哀嚎,“喂,這水閣四面八方很多人都看得到,你別跳舞啊!好不好看是其次,南月家女兒珍貴,大姐二姐更是能比公主,怎能當起舞姬來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蘭生就故意擺姿勢,不美,作怪用的。她心想,歌也唱了,跳舞又怎麼?說南月家女兒珍貴的,她聽南月萍說過,又聽南月凌說了,簡直老王賣瓜,在幾位殿下眼裡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金薇似乎是皇妃人選,而玉蕊要歸六皇子,倒像是被瓜分。依她看,當誰家的女兒都比當南月家的好。

蘭生轉停還沒站穩,就見一道青氣從銅鈴那兒直射她面。她正驚得舉雙手擋,青氣卻柔旋裙襬幾周,忽又化勁箭一束往東去。

她看到了風色!

蘭生這時不再懷疑自己的眼睛,只是迅速跳上櫺欄,抱了柱子張手放眼,望那風的去處。

南月凌看她裙襬讓風吹得稀里嘩啦,一個大家閨秀爬欄抱柱,成何體統?他着急抓住她的裙邊就拽,直道快下來。

蘭生這會兒遇佛殺佛得沒啥耐心,小腿一彎一蹬,嚇得南月凌連忙放手,肩膀還是印上半隻秀氣腳印。

“你!你!你!”他不敢相信她竟蹬他,“你打我!我回去告訴爹!”才稍微對她有那麼一點點好感而已,別人說她是他姐姐,他還默認了,真是!

蘭生兩耳不聞其外,定了眼珠子看那道青風箭速,貼水面飛出約摸十米,直直扎入湖中。那片湖面荷葉殘漂着,稀疏立些蓮蓬,她又等半晌,再瞧不見半點異樣,才皺起眉來。

什麼意思呢?她只能猜多半不會是好兆頭。想梨冷庵見到的是紅風,風疾帶森煞,隨後就被人堵在門口,帶去狼羣“娛樂”了,最終結果還是全身而退的,可謂有驚無險。如今是青色風,能看出風形如箭,森煞沒有,卻凌厲有——殺。但這回,她沒有自己要倒黴的預感。

“南月蘭生!”有人因爲不獲理睬而跳成了皮球,“東平王世子和柏老闆都看過——”

蘭生跳了下來,作勢擡腳,“閉嘴!你是皮球,不是烏鴉,要努力做到讓人拍了纔會響。”一天到晚看別人眼色而活,累不累?

南月玉蕊會看病氣,哪天問問她,是不是病氣也有顏色,說不定可供參考。

南月凌不閉嘴,“你要是像大家閨秀,我也不至於響。”能急出一腦門汗,但覺正和她一起讓嘲笑的目光蒸烤,白石光潔的地面找不到地縫。

“皮球,聽到鈴響沒有?”蘭生問。

“呃——”腦中念輕而易舉讓她轉換頻道,南月凌看看檐角,“有風當然會響。”

“南北搖?”蘭生又問。

南月凌看天邊晚霞,回答,“吹得是西風,怎會南北搖?你們女子多分不清方向,笨!”

也就是說,鈴在動,卻只有她看得到異風。蘭生暗忖。

這時,聽得掌聲兩下,是啞女提醒時候不早。還想多待一會兒的她知輕重,日暮薄下,星斗綴空,不能耽誤了花王好戲。回到舟上,聽水聲,望閣遠。對她而言,今日最精彩的部分已欣賞過,可以回家吃飯了。

岸亭才昇華燈,盞如人高,牡丹紗籠轉富貴,暖光溫了秋夜秋水。

從舟上下來,南月凌在蘭生身後嘀咕,“肯定會問你爲什麼像猴子一樣。”

蘭生纔想笑,就見泫勝那高個子殿下在亭邊立。這兩人常湊作堆,比起沉默寡言,酒量強大的泫賽來,更像親兄弟。

泫勝顯然也看見蘭生爬欄,他又是愛開口的那個,果然問道,“你剛纔爬欄做什麼?”

亭上已擺起了桌案,但柏湖舟是個知冷暖的悉心主人,幾張桌案用一個兩三丈高的大木架臺墊起,即便坐着,湖上景色也能一覽無遺,客人之間照樣走動。

蘭生習慣評估。心是細,不過這個法子不太聰明。搬來搬去,麻煩。縮小了活動空間,還有喝醉摔落的危險。要是她的話——

就這麼把某人當成柱子,走過去了。登上亭階,登木架臺,今日爬了不止一座山的感覺,得坐下喝杯水。

泫勝喊喂。

“好了,五哥和老六都到了,別讓他們等。”泫冉莞爾,上來拉泫勝走。這位南月姑娘喜歡看木車木架,自己不也被晾過一次?那天以爲她着迷三哥的金貴馬車,他還當成了浮淺。

蘭生就問,“冉殿下不在這兒看花王?”

泫勝大叫,“你理冉哥不理我,是何道理?”

泫冉笑得沒正形,“沒道理,你哥哥我天生討女子喜歡。”

蘭生兩眼翻白,甩袖要繼續往上走,不料袖子竟被下階的泫冉捉了個正着。她冷眸,對上他促狹的雙目,一動不動看他低首嗅香。她着急上火,她就輸了。

南月凌凸出眼珠子,卻沒能說一個字。

柏湖舟和泫勝不驚不擾,個個裡外染花了,要成就風流作古,不,千古的美名。

“蘭生小姐記得花簪要投給我。我與你緣起最早,你若投了他人,我會失望。”擡首,雲面再現日華,墨瞳綻亮,泫冉有一張讓多數女子着迷的貴雅親切面龐。

蘭生不着迷,她看人看事都注重本質,而自身價值觀又是批判性的,這些紳士風度做得再完美,也很難進到她心裡。她的心圍在鋼筋水泥牆裡,保護好自己是高於一切的。但她只是不動,沒有抽袖。她一不美,二不貴,要擺什麼自由平等的架子,那叫天真。

“冉殿下的話我聽不明白。”倒是簪字讓她心頭一跳,不知怎麼有點發虛。

“你倆快去,我來跟她解釋。”柏湖舟催道。

泫冉對蘭生一眨眼,和泫勝大步離去。

眼前飛得又是煞桃花?蘭生笑搖着頭。

柏湖舟看在眼裡,不吝贊她沉着,“蘭侄女人如其名,蕙質蘭心。你心裡清楚就好,他雖是東平王世子,對女子一向親和,讓人以爲他好攀附,其實不然。”

蘭生明白,東平王世子這樣的顯貴身份,他的正妃,庶女是壓根不會被考慮的,除非帝都的嫡貴女都嫁了人。

今天第一更,第二更大約晚上十點左右。

感謝大家。

這幾天聆子拉筋扭了,不能久坐,但是還要上班,還要擠公車,碼字很慢,請親們可憐包養。嗚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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