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會認爲她可憐,是因爲她昨晚說的那句話。她說沒有人像她這樣,一天之內家人幾乎全部被殺。
她確實可憐,但她也不能總是在他面前說這些話,聽着好像是在拿死威脅他。當然他知道,她江夢蝶並不怕死。
敲着桌子的手猛然停下來,周圍立刻安靜下來,易涵印看着面前跪着的江夢蝶,冷冷的說:“江夢蝶你很聰明,知道以退爲進。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做我的侍妾,也不會殺你,但是你以後都不能在我面前說這些話。說一次,加五年。”
“王爺,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不會殺我?”江夢蝶擡頭問道,眼中有掩藏不住的驚喜。易涵印突然說這些,她真是沒有想到。
“你要是不信,那我就收回那句話。”易涵印看她這麼高興,心中有些不爽。
“相信,奴婢相信。王爺放心,奴婢以後再也不說這些話了。”江夢蝶連忙說道,很怕他會突然改變主意。
看她一會高興,一會緊張,易涵印心情莫名好了一點,又道:“不殺你也有一個條件,從明天起你到景園當差。”
那小春呢?她好不容易纔讓小春跟着自己,難道她們又要分開?
反正易涵印也不會殺她,那她就大着膽子提出自己的要求吧:“奴婢捨不得小春,可以讓小春跟奴婢一起嗎?”
剛說不殺她,她的膽子就大起來了,易涵印勾脣冷笑:“刀奴,你再多一點要求,本王就追究你今天對春靈做的事情。”
易涵印是說了不殺她,但是並沒有說不爲難她。江夢蝶失魂落魄的從景園回去,腦子裡想的都是明天要怎麼和小春說。留小春一個人在樓臺,她很不放心。
翌日起牀,江夢蝶就和小春說了她去景園當差的事情。小春聽了果然苦着臉,不願意和她分開。
“小姐,小春不想和你分開。”小春抱着江夢蝶,眼淚忍不住又出來了。小姐說要做個堅強的人,不要流淚,可她做不到。
看小春哭了,江夢蝶心裡也很難受,伸手爲她擦掉眼淚,道“小春,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更加小心謹慎。刀痕畢竟是王府的老人,你和她打好關係,以後別人也不敢輕易欺負你。”
“恩恩,小姐你也是……”小春哭的很傷心,剛說一句就說不下去。上天真狠心,她們主僕剛到一起,又被分開。
兩人正互相說着安慰的話,寄剪緩步走了過來,兩人連忙各自分開,擦掉眼淚。
“刀奴,你快去通知五位夫人,告訴她們王爺在景園等着她們去請安。”寄剪說完,江夢蝶對寄剪福了褔身,轉身離去。
小春望着江夢蝶離去的身影,捂着嘴再次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你也有任務。”寄剪輕笑一聲,覺得這對主僕真有意思,王府裡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小春訝異的看着寄剪,指着自己問:“寄剪姐姐,你說我也有任務,是什麼?”
“跟我來就知道了。”寄剪看了一眼柴房的東西,“有什麼要拿的都拿着,以後你不會再到這裡來了。”
“你別嚇我,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小春一路問着。
寄剪沉默不語,一直到了玉園,她纔開口道:“以後你和刀奴就住在這裡,快進去打掃吧。”
小春難以置信的看着寄剪,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寄剪看她這高興的樣子,也受了感染,笑道:“你沒有聽錯,你和刀奴以後都住在這裡,快乾活吧。”
景園,江夢蝶垂手站在易涵印的身旁,下面坐着的是宣靈五位侍妾。
一夜之間,江夢蝶成了景園的丫鬟,這讓宣靈五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們五人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都寫着不解,還有少許的嫉妒。
“不就是靠着一張臉嗎?”冬靈氣的扭着手中的繡帕。
要不是江夢蝶運氣好,被易淑豫救了,她早就把那張和畫中女人相似的臉給毀了。
平時冬靈也仗着自己受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然她今天這句話剛說完,易涵印猛然一拍桌子,怒道:“跪下!”
冬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然的看着易涵印。反應過來時,她的臉色已變的煞白,結巴道:“王,王爺,你是說我嗎?”
“都跪下!”易涵印再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水晃了幾下,灑了一桌子。
宣靈五人簡單的交流一下眼色,由宣靈帶頭,大家一起跪在了易涵印面前,也像是跪在了江夢蝶面前。
往日都是她給她們下跪,今天看到她們跪在了自己面前,江夢蝶心中多少有點解氣。
“刀奴你發什麼楞,還不快把桌子擦擦。”易涵印的手被茶水濺到,他想找東西擦擦手,一扭頭,看到江夢蝶居然在笑。
“是,王爺。”江夢蝶一個機靈,連忙收住笑意,開始幹活。
看到江夢蝶拿着繡帕擦桌子,易涵印一陣皺眉,讓江夢蝶做景園的丫鬟真是失誤之舉,笨手笨腳的。繡帕擦了桌子,還怎麼給他擦手。
隨意的甩了甩手,易涵印看着面前跪着的五人,冷聲問道:“你們可知道犯了什麼錯?”
“王爺,妾身不知道。”冬靈大膽擡起頭,委屈的看着易涵印。
“本王最近事情多,沒有時間過問府中之事。但是你們不要以爲,本王不過問就不知道府中發生了什麼。是誰紮了刀奴的手和腿,是誰半夜想用刀子劃破刀奴的臉,是誰爲難刀奴的丫鬟,又是誰告訴她,她會成爲本王的侍妾的?”
易涵印一連問了幾個是誰,跪着的五個人這才害怕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承認。
江夢蝶也害怕,是後怕,有人半夜要劃她的臉嗎?爲什麼她一點也不知道?她疑惑的看着易涵印,心中還有個疑惑,易涵印好可怕,怎麼什麼事情都知道?
“不承認是吧?”易涵印聲音冷了起來,對着門外道:“寄剪,你來告訴她們,像她們這般私自懲罰下人,擾亂王府安寧,該怎樣懲罰!”
寄剪剛走進來,五人連忙磕頭,沒有往日的高高在上,有的是一種害怕的卑微:“王爺恕罪,妾身們知錯了。求王爺再給妾身們一次機會,妾身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宣靈,你進府最早,本王對你最信任,府中之事也願意交給你打理。以爲你會給她們做個好表率,在她們做錯事時,你也會勸阻勸阻。會可沒想到你居然不勸阻,反而還幫着她們,真是太讓本王失望了。”易涵印厲聲喝道。
“王爺恕罪,妾身知道錯了。”宣靈懺悔的小聲哭起來,一直拿着繡帕擦眼淚。
“她們幾個就算了,但你是她們之首,必須懲罰。”易涵印說完,寄剪拿着一把剪刀,走了進來。
看着寄剪手裡的簡單,江夢蝶有些奇怪,用剪刀怎麼懲罰?
而宣靈看到那把剪刀,卻知道寄剪要做什麼,嚇的跌坐在地上,哭着向易涵印求情。不僅是宣靈害怕,其他幾位夫人看到那把剪刀,也都是害怕的不得了,好像那把剪刀是什麼兇猛野獸一樣。
“宣夫人你自己動手,還是奴婢幫你。”寄剪來到宣靈面前,禮貌的問道。
宣靈哭的妝容花了一半,臉色慘然的看着易涵印,再次求情道:“王爺恕罪,妾身真的知錯了。”
易涵印冷着臉,“耽誤本王的時間,懲罰就不止是剪頭髮了。”
聽易涵印這話,宣靈知道求情無望,絕望的把頭上的簪子拔下來,頓時一頭烏黑的頭髮散落下來。
寄剪彎着腰,把那烏黑髮亮的頭髮抓在手裡,卡擦一聲,就剪去了一半的頭髮。
頭髮是女人最爲寶貴的東西之一,易涵印居然想到用這個方法懲治她們。想法獨到,不會讓人受皮肉之苦,但也十分殘忍,心痛。
那麼長的頭髮被剪去一半,別說宣靈會心痛了,就是江夢蝶也會心痛啊。
宣靈哭慘了的捧着地上的落髮,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那樣子看了真讓人心疼。
“以後誰要是再擾亂王府安寧,都會受到一樣的懲罰。”易涵印嚴肅的說完,擺手讓她們離開。
其他四位夫人都是自己走出去的,而宣靈是被她的兩個丫鬟扶着出去的。
她們走了,廳屋安靜下來,只有地上一堆黑髮在訴說着這裡剛剛發生的一切。
“把這裡打掃乾淨。”易涵印交代一句,走了出去。
江夢蝶看着他走出了景園,纔去問寄剪,笤帚在哪裡。
打掃完畢,江夢蝶又去找寄剪,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寄剪一邊繡花一邊說:“景園裡一點都不忙,王爺不在,我一般都會繡點東西。現在你來了,我更加不忙了。你要是沒事,也和我一起繡點東西吧。”
江夢蝶爲難的看着那些繡品,不好意思道:“這個,我不太會繡。”
堂堂江府六小姐居然不會繡花,這件事說出去別人會不會笑掉大牙?其實她十歲之前繡花可厲害了,但十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她的繡花技術就不行了。
“不可能吧?”寄剪還以爲江夢蝶是謙虛,隨手拿了一塊簡單的繡樣給她,“你慢慢繡,繡好了這個可以賣錢的。”
“有誰會賣這個?”江夢蝶甩了甩手中的繡樣,大順女子人人都會繡這個,哪裡還用得着買。
“你儘管繡吧,有人買就是了,而且出價還不低呢。”寄剪微笑着說道。
江夢蝶哦了一聲,低頭認真的穿線,起針,扎針……
正繡着,易涵印突然出現在窗口,大聲問道:“刀奴,你在幹什麼?”
“啊!”易涵印冷不丁出聲,江夢蝶真的扎到手了。
看到是易涵印回來了,江夢蝶連忙放下繡樣,小步跑了出去。不知爲何,她現在看到易涵印竟然比看到那些繡樣親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