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裡,江夢蝶把被冬靈踩髒的金瘡藥再撿起來,用指甲輕輕颳去上面的一層髒東西,然後給小春抹上去。
在江夢蝶做這些的時候,刀痕一直冷眼旁觀。等她忙好了,刀痕才提醒道:“抹了也沒有用,王爺見不到她臉上的傷,還會讓她劃第二次。”
“啊?”小春聽到刀痕這麼說,再看她那一臉的傷,驚嚇的捂着臉,害怕的看着江夢蝶道:“小姐,我不想變成刀痕那樣!”
“別擔心,我會向王爺求情的,讓他手下留情。”江夢蝶安慰道,刀痕哼了一聲,走出了柴房。
過一會兒,她再次回來,手裡拿着兩個笤帚,扔在了門口:“王府不養閒人,天亮了快起來幹活。”
小春對着刀痕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和江夢蝶抱怨道:“小姐,這個刀痕陰陽怪氣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冬靈看着不陰陽怪氣的,她就是好人了?”江夢蝶輕輕敲了敲小春的頭,不贊同的說道,“記住這裡是王府,不是江府,說話做事都要小心謹慎。刀痕看着是有點可怕,但是她對我們沒有壞心,不會像冬靈她們那樣欺負我們。所以你……”
說到後面,江夢蝶怕被人聽到,趴在小春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小春聽的雙眼大睜,等江夢蝶說完,她纔不相信的問道:“小姐,你確定我們要去討好那個傢伙?”
“你還當我是小姐,就按照我的吩咐做事。”江夢蝶沉下臉,小春撓着頭道:“是,小姐,小春一定謹遵吩咐。”
說完話,江夢蝶和小春就去打掃了。
主僕二人剛從東樓下來,冬靈和春靈一起來到了樓臺。
一進入樓臺,冬靈就指着小春道:“就是那個賤婢,她的名字和你的一樣,都帶着一個春字。”
春靈是個愛笑的女子,她笑起來和薰如春風。也正因爲如此,易涵印才賜了她這個名字。
“真討厭,才消停一會兒,又來找麻煩了。”小春忍不住抱怨道,江夢蝶拉了她一下,讓她閉嘴。
這時春靈邁着小碎步走過來,笑着道:“你們別害怕,我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聽說王府新來了一個叫小春的丫鬟,而我恰巧對這個春字情有獨鍾,不喜歡別人和我共用。能不能請小春改掉這個名字,不如叫小刀吧。”
聽了這話,小春明白了,眼前這位夫人也是來找茬的。什麼對春字情有獨鍾,她可曾問過春的想法了?
小春嘟着嘴,不滿的說道:“這個名字是小姐給我取的,我很喜歡,不想換。”
“春靈姐姐,你聽聽,這是一個賤婢該說的話嗎?她真是大膽包天,竟然敢這樣對你說話,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裡?”冬靈添油加醋的說道。
春靈臉上的笑意快要保持不住,又勉強露出笑容道:“刀奴,不如你幫她再取一個名字吧。”
“回春夫人的話,奴婢覺得小春這個名字很好。而且小春叫了這個名字快有十六年,改成其他名字,恐怕難以習慣。”江夢蝶說的很輕柔,但是語氣卻十分的堅定。
王府裡只有她一個人,或許她會選擇妥協,選擇忍讓。可如今小春和她在一起,一切都不一樣了。她要保護小春,其實也就是保護她自己。
“你,你的意思是你不答應了?”春靈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一張小臉變的扭曲。
“春這個字,不僅春夫人喜歡,還有很多人喜歡。難道春夫人想讓天下之人都不叫這個春字嗎?”江夢蝶語帶嘲諷,就算是皇上,恐怕他也不能這麼做吧。
“好,好你一個伶牙俐齒的奴才!”春靈是真的動怒了,“看我不將此事告訴王爺,讓王爺懲罰你。”
春靈氣糊塗了,還沒有對江夢蝶主僕怎樣,扭頭就走了。
冬靈喊都喊不住,急的直跺腳。這個春靈也是個不中用的,至少甩給江夢蝶兩巴掌啊。春靈都走了,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也沒有意思,跟着一起去看春靈到易涵印那裡告狀。
她們走了,小春趕緊道:“小姐,你有沒有發現?剛剛那兩個什麼夫人,長的好像小姐你啊。”
“不是像我,是像我姐姐。”江夢蝶糾正道,這話一出,小春更爲好奇,一路問到底。
兩人邊打掃,邊說話,很快就把西樓打掃乾淨。掃到南樓的時候,小春很是無奈的問道:“小姐,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問問王爺呢?問問他和大小姐是怎麼認識的,他現在對大小姐到底是愛,還是恨啊?”
江夢蝶無奈的笑了一聲,點着她的頭道:“你呀,就是這麼愛打聽事。問那麼多幹什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她不問的原因還有一個,不管易涵印是愛着姐姐,還是恨着姐姐。姐姐如今已經嫁人,和易涵印牽連的越少越好。
“小姐,你就是這樣,對自己認爲不重要的事情總是那麼不關心。那個人是大小姐啊,你怎麼能做到這麼淡然呢?”小春急脾氣又來了,兩句話一說就自己把自己急了個滿臉通紅。
“知道了又怎樣?如果他還愛着姐姐,你是打算讓我把這件事告訴姐姐,讓姐姐心裡不好受嗎?”江夢蝶指着沒有掃過的地方,道:“快點打掃,不然刀痕來了,又要罵了。”
“哦。”小春剛哦了一聲,樓下有人叫江夢蝶的名字。她連忙扔了笤帚,跑到外面往下看,再回來氣喘吁吁道:“小姐,王爺來了。一定是春夫人告的狀,我們該怎麼辦?”
“你在這裡繼續打掃,我去去就來。”江夢蝶淡定的放下笤帚,慢慢下了樓。
樓下,春靈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江夢蝶如何如何頂嘴,如何如何不把她放在眼裡。易涵印聽了,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平靜的很。
江夢蝶一看春靈哭了,就知道這件事不好解決,走過去直接跪下道:“王爺,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和春夫人說話,春夫人說什麼,奴婢就應該像個啞巴一樣,照着吩咐做就是了。”
雖然易涵印早就知道江夢蝶很會說,但是聽到她這些話,他依然對她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江夢蝶,總是會讓他對她有新的認識。
“嗚嗚……”而江夢蝶一說完,春靈哭的更委屈了,小手指着江夢蝶,對易涵印道:“王爺,你聽聽。我什麼時候讓她不要說話,她這樣冤枉我,故意把我說的那麼兇惡,讓我以後還怎麼在大家面前做人啊。”
春靈哭的很委屈,易涵印聽了卻沒有什麼感覺。他早就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並不會聽春靈的片面之詞。但他是王爺,春靈又是他的侍妾,這個面子他還是要給春靈的。
“春靈,你打算怎麼處置她?”易涵印開口道。
聞言,春靈立刻止住了哭聲,小心的注意着易涵印的臉色,輕聲道:“王爺,春靈想要她身邊的那個丫鬟。”
只要小春跟了她,她想給小春改什麼名字都可以。至於江夢蝶,看王爺對她的態度,應該不會納她爲侍妾,那以後想怎麼對付她,還不是很輕鬆。
就在春靈等待易涵印的同意時,江夢蝶先開了口:“王爺,奴婢已經家破人亡,只有小春在奴婢身邊。奴婢求你,讓她跟着奴婢吧。”
“王爺……”春靈很怕易涵印答應了江夢蝶的請求,連忙對易涵印撒嬌。
易涵印淡淡的看了江夢蝶一眼,對春靈寵溺的說道:“就依照春靈的意思。”
“春靈謝過王爺。”春靈柔媚一笑,恍如春風,易涵印看了一陣喜歡,摟着她走出了樓臺。
春靈身邊的丫鬟寄染,踢了踢地上跪着的江夢蝶,輕蔑道:“賤婢,小春在哪裡?”
江夢蝶擡頭,對寄染微微笑道:“寄染姐姐稍等,我這就去喊小春。”
上了樓,江夢蝶看到小春蹲在二樓的欄杆處,臉上的表情很難過,就明白她已經知道了剛纔的懲罰結果。
走上前去,江夢蝶還未開口,小春眨了眨眼,眼淚就流了下來:“小姐,我不想離開你。”
“傻瓜,小姐也捨不得你離開。”江夢蝶弄了弄小春額前的頭髮,裝作和她抱在一起,小聲道:“小春你記住,不管她們怎樣對你,你都忍着。順便幫我打聽一下,寄染的生辰八字是什麼。我自有辦法救你出苦海,讓你繼續跟着我。”
“小姐,你不是要……”小春剛要問,寄染也上樓來,瞪着兩人道:“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還不快跟我回去。”
“寄染姐姐請稍等,奴婢和小姐還有幾句話要說。”小春性子是急,但也很會做事,從腕上取下一個成色不怎麼好的銀鐲子,遞給了寄染。
寄染收到好處,哼了一聲:“那你們快點。要是耽誤了事,夫人怪罪下來,我也擔當不起。”
寄染下樓去了,小春緊緊抓着江夢蝶的手,緊張的說道:“小姐,你忘記夫人的話了嗎?夫人說算命這事是泄露天機,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做。”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小春,你切記,一定要拿到寄染的生辰八字,要是能拿到春靈的更好。”江夢蝶叮囑道,害怕寄染聽到,不肯再和小春多說。
目送着小春和寄染離去,江夢蝶又回去繼續掃地,好像剛纔那些事情並未曾發生過。
晚上,江夢蝶洗好澡,換了衣服,就往景園去。
再到景園,她知道易涵印不會對她做什麼,也就不那麼害怕了。看到寄剪,她也會甜甜的叫一聲:“寄剪姐姐。”
寄剪也是個愛笑的人,她笑的很溫和,也很平淡,但其中並不帶個人的感情,讓人猜不透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