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馨抱着一隻小羊, 跑到信跟前獻寶一樣。她白皙的臉,因跑動而泛着紅暈。揚起的長髮任由風兒吹散在空中,自由地飛舞着。燦爛的笑如同明媚的陽光, 點亮了倍顯蕭瑟的初冬時節。
“信, 它好軟啊, 超可愛!”藍馨被小羊咩咩叫聲, 萌翻了。
小羊伸着舌頭舔着藍馨的臉, 癢癢的,使得她笑個不停。那清脆悅耳的笑聲響徹空曠的麥田,讓他想去守護、珍惜, 不讓它在風中散去。
藍馨玩瘋了,他們的‘短暫停留’直到天色漸暗。放羊老人趕着羊羣走出好遠, 她還戀戀不捨地不肯上車。
他看向她明亮的眼睛, 綻放出純真的色彩。“這麼喜歡羊?”
“不止是羊, 所有動物都喜歡。”藍馨還回味着那些羊羣。
“下次帶你去動物園。”他許諾着。
“我要去看熊貓和金絲猴。”她像孩子一樣大叫嚷嚷着,臉上染着期待的霞光。
很多女孩對動物的體味反感, 都避得遠遠的。“不嫌它們髒?”
“纔不呢!人要比動物骯髒幾百倍。”她堅定地站在動物一邊,爲它們澄清事實。
她看似不走心的回答,卻揭示了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會有如此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感悟?他心中的疑團更加濃重了些。
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搖擺,最終罷工停止不前。信下車查看出了不大不小的故障, 看來要走到鎮子上, 好在不遠, 前方隱現有燈光。
“馨, 下來。”
藍馨看着泥濘的路, 果斷拒絕。“不要,會弄髒鞋子。”
信看着她沾滿羊糞的鞋, 提醒道。“你的鞋已經髒了。”
“那怎麼能一樣,這是給我快樂的泥巴,下面的路只能讓我噁心。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嘛!”她看似很有道理地辨析着。
“那我揹你怎麼樣?”就目前而言,他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只好這樣囉!”她毫不客氣地攀上他的背。
信的頭頂上方有一羣烏鴉飛過,聽她的語氣,好像是爲了滿足他的強烈要求,還一副勉強的大小姐屈尊降貴的樣子。
泥濘小路在夜色的籠罩下愈加的難走,藍馨伏在他的背上卻異常的平穩。寬闊的脊樑還有肌肉墊底,好舒服,她安逸的都快睡着了。
濛濛的霧氣將一切變得虛幻,樹林裡傳出怪異的鳴叫,變得更加的詭異。
信見她安靜的出奇,擔心她在野外睡着,很容易着涼。“怕嗎?”
“不。”藍馨懶洋洋地回答,她還巴不得有隻什麼鳥飛過來,讓她瞧瞧呢。
路面、黑夜以及她的重量,對他完全沒有負擔,氣不喘輕鬆地和她聊天。“還有誰背過你?”
藍馨揉着發睏的眼睛。“爸爸。”
“還有呢?”
她在他背上扭過頭。“還有一個。”
他心頭一緊。“誰?”
她想了想,冒出一句話。“一個壞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壞人。”
他心中五味雜陳,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曉。“那我呢?”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壞人。”
他故意兩手一鬆,藍馨在背後緊摟着他的脖子,驚叫。“啊!壞人有什麼不好,我就立志做個大壞人,並且功成名就。”
他重新背好她。“馨,能說出自己是壞人的人,是不會壞到哪裡去的。”
她裝出山大王的腔調。“胡說!方圓百里,有誰不知我暴力大小姐的名號?”
他打破她的夢幻泡影。“請問大小姐,這有人出沒嗎?”
她挖好坑給他跳,尺寸大小剛剛好。“你不是人啊?”
“我只知道有個嘴不對心,愛逞強的小妞,在我背上耀武揚威。”他走的緩慢,走的小心,不爲路途的泥濘,只因能再次背上她,如同背起整個世界的幸福。在月光的照耀下,他柔情似水的眸光中溢着滿足。
郊外小鎮,像一隻五臟俱全的麻雀。本是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卻因過度開發與城裡別無二致。混着土腥味的嘈雜與粗俗的吵嚷,是這裡的最大亮點。信和藍馨到達小鎮已經是夜幕低垂,只能先找住宿落腳點。
他們兩人同時出聲,要求相差甚遠。
“一間雙人房。”
“兩間單人房。”
小旅館的老闆娘嗑着瓜子,看着手機視頻,連頭都沒擡起來。扯着脖子向裡間喊了句。“一間大牀房。”
“喂,你什麼聽力?我說要兩間單人房。”藍馨可沒多餘的好脾氣,白白送人。來這種髒亂差的小鎮度假,絕對是她人生中最糟的提議。
“馨,算了。”他拉着她,暗自爲老闆娘叫好。
“算什麼算。”這傢伙當然希望算了,好名正言順地吃她豆腐。
最後在藍馨的爭取下,得到了一間如同火車臥鋪的小房間。藍馨開始頭疼,在信悵然若失的眼光中,她有種打掉牙硬吞下肚子的英勇就義般的壯烈。
“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個鬼地方。”藍馨蓋着的被子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她嫌惡地一腿踢開。
該死的架子牀,只要一翻身就會嘎吱嘎吱地響個不停。還有些許的碎屑,從牀板縫隙中掉到她臉上。她胡亂地抹着臉,開始擔心起信如果把上鋪壓塌,自己肯定會活活被壓成肉餅!
“喂,我們換位置。”
他翻身看下鋪的她。“怎麼了?”
藍馨覺得如果說出真正原因,一定會被他取笑。“我喜歡睡上邊。”
信指着天棚牆角,“有蜘蛛,你不怕嗎?”。
藍馨順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張巴掌大黑乎乎的蜘蛛正用前腿撥弄着網。她渾身一哆嗦,最討厭這種東西!寧願被砸死也不要與它靠近。
信一躍跳下來,“馨,你認牀是嗎?過來。”
他知道這樣的惡劣的環境,對於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來說,的確是難爲她了。要不是車子意外拋錨,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消遣。
藍馨有絲猶豫,真的要跟他睡在一張牀?他可總是藉機強吻自己的呢!雖然比蜘蛛好看,但不見得比它好對付!
“馨,溫飽才思yin欲,我現在真的很累,只想睡覺。”
看他毫無雜念的眼神,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最終,藍馨心懷忐忑地躺在他的懷裡。
他的懷抱總是比他溫潤的臉、他磁性的聲音還要有安全感。這種安全感是彼此身體之間的交流,不需言明,心與心也在這一刻親近了許多。
她摟着他的腰,大腿搭在他身上。像只考拉理所應當地攀在桉樹上。她自己都覺得奇怪,這份自然流暢的肢體動作,是身體本能發出可信任的信號嗎?
她意識到自己的逾越,挪開腿。他的大手握着她的膝蓋,不讓她動。“我喜歡你這樣的姿勢。”
她一陣不適,將頭藏在他的臂彎裡。
他就是喜歡她害羞的樣子,完全跟暴力大小姐不相干的另外一個人。恍惚間,懷中的她就好似當年的...他嘴角的笑意遲遲不肯褪去。
第二天,信的車沒有修好,不僅沒走成還下了一整天的雨。吃的壞,住的差,還有比這更糟的嗎?事實告訴藍馨,的確還有比這更糟的,並有過之而不及的事在等待着她。
傍晚,信找到小鎮裡看上去最好的飯店。他們已經一天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希望晚飯能象樣些。
桌上的菜,色香味全無不例外地靠邊站,勉強能咽得下。藍馨已經無力吐槽,只是往嘴裡填着,爲了保障生命體徵最基本需要的食物。
突然大廳一黑,信警戒地看向四周。
一束光隨着悠揚的鋼琴聲響起,打在一雙纖纖玉指,在琴鍵上行雲流水地彈奏着。長相溫婉大家閨秀的氣質,與她身上那襲豔俗帶着珠片的小禮服完全違和。
在這種鄉野能聽到這美妙的琴聲,也算是安慰吧!藍馨如是地想着。
好景不長,庸俗客人們的起鬨和流氓哨擾亂了藍馨的雅性,讓她皺起眉頭。顯然鋼琴師小禮服下那白花花的大腿,更能讓這羣男人抓狂。
藍馨放下碗筷,連吃飯的胃口都被破壞的乾乾淨淨。鋼琴曲畢藍馨準備離開,信去結賬。
這時,女琴師被請到離藍馨不遠的桌前。
“人長得好看,琴也彈得不錯,陪小爺喝一杯。”周少一臉的猥瑣相,拿出幾張百元大鈔,插在酒杯裡。
“對不起先生,我不會喝酒。”女琴師婉拒着周少的要求。
“瞧不起我,還是嫌我給的錢少?”周少又拍下一沓百元大鈔。
女琴師稍有變臉,仍不想得罪客人地說。“都不是。我只是普通的琴師,不能要您這麼多錢。”
“只要小妞你讓我高興,再多的錢本少也給得起。”周少拉起她的手,強硬地將她拽到懷裡,想一親芳澤。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