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要怎麼逃離,成了最關鍵的事。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馬旭陽果然沒有再來找他們。但是在不遠處,隱約可以聽見嬉笑聲和極其悽慘的哀嚎,這個哀嚎的聲音很耳熟,是來自姬濱的,毫無疑問他現在應該在接受着慘無人道的酷刑。
不一會兒,哀嚎聲消失了,周圍又安靜下來。姬炎悄聲問嚴筠:“他死了嗎?”
嚴筠搖搖頭,他並不瞭解馬旭陽,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根本無從分析。於是他問姬炎:“你對他的事情知道多少?”
姬炎也搖頭:“自幼在宮中見過幾面,可後來我被趕出來,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據坊間傳言說是個正直的人,可誰知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嚴筠默默嘆息,少爺將此事託付給他,並再三交代要小心行事。本來他們可以完好地離開這裡的,但現在……怕是有命來沒命回了。
看得開了,想的就多了些,嚴筠想到了煙流蘇,和她的最後一次對話卻是在鬥嘴。也許今天的事過了之後,很快就能再見到她了。不知道她會不會像以前一樣,見到他就嘟起嘴,生氣地對他說:“不許叫我煙兒!”
想到這裡,嚴筠的嘴角微微上翹起來。隨即他的腦海中又冒出一個人影,總是一臉天真又可愛的表情看着他。那是彩月,一個不知什麼時候,不知爲何會愛上他的傻姑娘,到最後甚至爲了他不惜選擇背叛離雲王爺。
只是連她或許也見不上了,若是可以再見她,嚴筠想告訴彩月,不要再浪費時間在他的身上,他這輩子只愛一個女人。
“嚴……嚴大哥……”嚴筠忽然聽見有人在輕聲地叫喚他的名字,而且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像彩月!
大概是我出現幻覺了吧。嚴筠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於是自嘲地笑了笑,並未多加理會。
不多大一會兒,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嚴筠再仔細一聽,果然是彩月的!可是她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在這裡?除非……
想到此,嚴筠連忙擡起頭來,見周圍的侍衛並未注意到自己,便偷偷地張望起來。很快,他便在一處草叢裡找到了藏匿着的彩月。
那處草叢離嚴筠並不遠,只是因爲比較茂盛,再加上彩月又藏得很好,因此並沒有被人發現。嚴筠暗暗詫異她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更不知她在這裡地方呆了多久。彩月見他注意到自己非常高興,連忙將一個紙團拋向嚴筠。
紙團很幸運地滾過衆人腳邊,沒有讓人發現。嚴筠假借着活動身體微微挪了兩步,快速撿起紙團塞進袖子中,接着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打開看了兩眼。
“已有援兵,傍晚行動。”
嚴筠看到紙條的內容感到非常意外,再去看彩月時卻已不見她的蹤影,想必是她見消息傳出便已離開此地了吧。
彩月帶來的消息讓嚴筠憂喜參半,喜的是他們或許能得救,但憂的是所謂的援兵是誰,難道是少爺嗎?這恐怕不太可能,少爺這時候應該無法抽身來救他們,故而纔會派他來此,但若不是少爺,又會是誰來援救他們呢?如果救不了他們,那就徹底完了。
無論如何,還是先將此事告知姬炎較好。想了想,他便到了姬炎身邊,把此事悄聲說給他聽。
在問到可能來的人時,姬炎想了許久也沒有任何頭緒。若是他的同門師兄弟,到也未必能打敗這些御前侍衛,更何況除了師父之外沒人知道姬炎的身份,他們不會管朝中之事,所以應該不會是他們。
“莫非是筱筱?”姬炎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隨即又搖頭道,“她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帶兵打仗?”
“她和你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會打戰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說這話的是嚴筠,那日一見到夏筱筱,和她聊了一晚之後,他對此一點也不懷疑,“你別小看她,若她是個男兒身,說不定她早在戰場上打敗你了。”
姬炎扁扁嘴沒有出聲,看來早已領教過夏筱筱的本事了。可他畢竟是個男人,覺得一個女子壓過自己一頭,心中總不是個滋味,便道,“那也是我教給她的,算不得她自己的本事。”
雖說和姬炎相處時日不多,但嚴筠也有些明白他的個性,只是微微點點頭,不打算與他做口舌之爭。姬炎見嚴筠不再說話,頓了頓像是在想着心事,過了一會兒問道,“若真是筱筱帶了人來,事情可能還沒那麼簡單……”
兩人就這麼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一邊輕聲交談着,很快到了晌午,馬旭陽派人送來了飯菜和飲水,嚴筠怕他下毒不敢嘗試,而姬炎卻毫不介意地拿了就吃,口中還道,“若是他真想殺我,何必用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剛纔就能一掌打死我了……”
嚴筠聽完覺得是這個道理,於是放下心和姬炎等人一同吃起來。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傍晚。嚴筠和姬炎開始密切注意起周圍的動靜,姬炎還用特殊的方式告知其他的兄弟,很快就有援兵到來。大家聽了既興奮又緊張,但所有人還能按捺住心情,假裝垂頭喪氣的模樣給馬旭陽的屬下們看。
或許馬旭陽有所交代,他手下的侍衛們並沒有苛刻對待姬炎等人,甚至還在日落時分爲他們升起篝火。就在篝火燃起的時候,有一羣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不遠處的樹林裡了。
“夏姑娘,我們什麼時候動手?”一名蒙着頭巾的男子問道。
領頭的人果然是夏筱筱,畢竟她在車仁國呆了一段時間,對姬濱的手段還是有些瞭解的。不過現在的事情發展已經超乎她的預料之外,她也只能放手一搏,賭上所有人去拼這一次,若是失敗,那他們就全完了。
“不急,等到他們吃飯的時候,我們就……”夏筱筱讓幾個親信附耳過來囑咐了幾句,幾人點點頭,悄聲退去。
很快,馬旭陽下令休整,所有的侍衛都開始吃飯了。姬炎已經按耐不住心情,眼睛四處亂瞟,企圖發現點蛛絲馬跡。但夏筱筱依舊按兵不動,姬炎根本就發現不了他們。就在侍衛吃到一半的時候,夏筱筱忽然舉起手來。
“上吧!”
隨着一聲尖利的嘯聲,所有人紛紛甩出了手中的燃油彈。說是燃油彈,其實只是裹上了一層燃油的石塊。這些石塊從樹林中砸向路中央,有的甚至砸到了侍衛吃飯的碗中,把他們砸得一頭霧水。早在埋伏此地之前,他們就已經檢查過這個地方,也確認過沒有任何伏兵,也不知這些石頭是從什麼地方哪裡來的。
很快,他們中有人聞到了燃油的味道,皆是臉色大變。但是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夏筱筱再次舉手,身後有人舉起長弓朝天一射,一支拖着長長火光的箭矢就投進了人羣之中。
同樣被驚到的還有姬炎等人。突然竄起的濃煙搞的衆人不知所措,很快場面變得混亂起來,站在他們身邊的一名侍衛還想讓姬炎等人老實一點,猝不及防地被姬炎一腳踹倒在地。
“大家跟我一起上啊!”姬炎搶過那侍衛的劍,反手一劍瞬間又幹掉一個,同時高聲喊道。
將手中的長劍送入一名敵人的胸口,嚴筠這纔想起,之前確實見到彩月冒險來爲自己傳信,可現在人呢,爲什麼所有人都在這裡,唯獨不見彩月的身影?
一邊打一邊追着問了許多人,但在這種混亂的戰鬥中誰都沒有瞧見彩月的蹤影,嚴筠心底有些擔心,同時又安慰着自己她應該是偷偷藏起來了,於是便順着小道往外走,一方面查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另一方面他總覺得能在什麼地方碰見彩月。在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嚴筠纔在樹林邊發現了正在發呆的人兒。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嚴筠仔細端詳了片刻,見彩月安然無恙,暗自鬆了口氣,便收起長劍和她一起坐下。
彩月見是嚴筠過來了,有些意外地道,“我只是還沒緩過神來,有點兒害怕。”
“別怕,已經結束了。”嚴筠下意識地拉起她的手,卻發現到現在彩月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就知道她之前說的那些自誇本事的話都是騙自己的,便正色道,“你是怎麼來的?我不是讓你呆在少爺身邊嗎?”
“可我,我……”彩月突然被嚴筠呵斥,嚇了一跳,同時又感到委屈,“我只是想來幫你,之前我的馬跑得慢沒追上你,不過還好後來遇到了夏姑娘,她把你的動向告訴了我,我還是不放心你就這樣去救人,所以就按照夏姑娘指的路跟了過來。所幸我來了,不然我們或許就會錯過了。”
嚴筠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聽完彩月的話之後他依舊沉着臉色,“你難道不知道車仁國現在亂成什麼樣子了,你這樣一個姑娘家單獨出來有多危險,萬一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