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小小這次是會錯了意，煙流蘇道，“少爺已經交代了，夏筱筱不能是個目不識丁的女子，尤其出生御藥世家，這醫藥方面的書籍必然讀了不少。從今日起，你便不用學其他的東西，只要看這些書就好了。”
就算如此，三五本書也不是她短時間內能看完的。陸小小瞧着煙流蘇的笑臉，頗有些不適應。
她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這樣地笑臉迎人。莫不是景少那裡又把任務的難度增加了吧，簡直是太欺負人了，不能讓這些人牽着鼻子走。
看着煙流蘇，陸小小道，“想來煙兒姑娘也知道，我從小父母雙亡，連溫飽都成問題，想讀書識字實在沒有機會。現在雖說有機會，但也太過勉強，不如姑娘去與景少說一說，我們之間的協定就此作罷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煙流蘇一聽，驚道，“陸姑娘說什麼呢，我只是覺得你天賦異稟，又是少爺看中的人，連你都不能勝任，恐怕就沒有人幫少爺了。”
陸小小不做聲。她纔不管有沒有人幫景少，她不會給別人對自己構成威脅的可能和機會。
讓人好好地活着不好嗎？
見陸小小不說話，煙流蘇又道，“難道你不想回曇城去嗎？那個地方，我聽說有許多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新鮮玩意兒，你和我說說。”
陸小小擡眼看着她，分不清眼中的究竟是虛情還是假意。若是能回曇城自然是好的，雖說自己在曇城不過小一年，但身邊的人都是好人。自己一聲不吭就那樣走掉，一定有很多人着急着在找她。
“曇城，有很多山，也有河。”陸小小乾巴巴地說着，“每年都會有外邦的商人來此集會，出售各種新鮮的小玩意兒。哦，還有從外邦來的雜耍團，說書人……總之是挺有意思的。”
煙流蘇眼前一亮，“那你都看過？真的有趣？”
陸小小在心裡嘀咕了一陣，猶豫着要不要說出自己在曇城的生活。一個姑娘家在青樓打雜，對名聲總是不好，儘管她潔身自好，女扮男裝，但保不齊人言可畏，會說出如何難聽的話來。
“嗯，有趣，有趣。”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陸小小問道，“你打聽這些做什麼，難道你們還想在曇城久住嗎？”
“對呀。”煙流蘇笑道，“我們準備在曇城久住了。你作爲主人，到了地方可要帶我們四處走走看看纔是。”
煙流蘇口中說的我們，不會是她和管家嚴筠，還有景誠少爺吧？
“景少也要在曇城呆着？那江陵怎麼辦？”陸小小的疑問脫口而出。
爲什麼？曇城有那麼吸引人嗎？
“自然是爲了你啊。”煙流蘇語調乖張地道，“難道你不知道，少爺很在意你嗎？”
在意……她？陸小小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爲什麼景少要在意她，她與他只是僱傭和被僱傭的關係，他出錢她辦事，何來的在意之說。
原以爲只是潛伏進夏府一段時間，把景少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就可以離開，希望可別是個無底深淵纔好。
陸小小還在心底盤算着，煙流蘇卻突然岔開了話題，“你覺得少爺長得好看嗎？”
好看，誰說不好看，曇城裡那些常去鸞鳳閣的富家公子哥兒都沒他生得好看。陸小小心裡想着，點點頭。
“那我呢？”煙流蘇故意湊到陸小小的面前，“可要看仔細了再說話。”
說實話，像煙流蘇這樣的美人兒，是真好看的。以前聽說書的人形容那些貌美的姑娘，用的是什麼詞兒來着？柳葉彎眉，冰肌玉骨，豔若桃李，風華絕代……總之那些夸人好看的詞兒都可以用在煙流蘇的身上。陸小小覺得鸞鳳閣裡那些個鶯鶯燕燕全都比不上煙流蘇半點，甚至連夏老爺時時惦記着的玲兒姑娘，都要遜色幾分。
若陸小小是名男子，沒準兒早就拜倒在煙流蘇的石榴裙下了。從古至今，美人計屢試不爽自然有個中道理。
但是煙流蘇這樣問起來，陸小小突然有種福臨心至，茅塞頓開的感覺。她雙眼盯着煙流蘇，小心地說：“漂亮，和景少……簡直天生一對。”
“真的嗎？”這話一出口，煙流蘇果然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兒，彷佛陸小的話是金玉良言，“就知道陸姑娘看的出來，其實這麼多年來，少爺的身邊就一直只有我一個丫環，會不會是少爺對我……”
原來如此，煙流蘇喜歡景少爺！
怪不得，那天早晨跟她在景府門前橫眉冷對的模樣，大概是以爲陸小小想借着投靠景少，然後趁機爬上江陵城主夫人的位置。
陸小小訕笑道，“當然了，別說在景府，就算整個江陵城，也沒有人長得比煙兒姐姐漂亮的。你站在景少身邊，那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璧人吶……”
煙流蘇聽得簡直要心花怒放了，不停地問陸小小自己和景少有多般配，好像從沒有人在她面前這樣說過。陸小小暗暗咋舌，心想着這個煙流蘇看着是漂亮，可是沒想到耳根子這麼軟。
一直說到口乾舌燥，煙流蘇才滿意地讓陸小小停下來，“既然你知道少爺對我是有別樣的感情，那你到景府來，究竟是爲了……”
“不是的，煙兒姐姐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爲了景少來的！”陸小小解釋，“我到這兒來是有別的原因……”
見煙流蘇狐疑地看着她，陸小小立刻舉起手發誓，“我陸小小這輩子絕不可能喜歡景少，否則……否則煙兒姐姐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煙流蘇終於鬆了口，“這樣纔對嘛。以後我們就是好姐妹了，若是我不在，你可要幫我盯緊一點，不能讓其他女人接近少爺，知道嗎？”
陸小小老老實實地點點頭，然後目送煙流蘇高興地離開她的房間。誰知纔出門的煙流蘇回過頭來，說道：“對了，那些書你今晚若是閒着無事，還是翻翻看吧。”
這個景少爺，真是個害人精！
剩下的日子，陸小小再沒有見過煙流蘇，似乎真的只要她認字認藥，其他的事真的不用去管。對此陸小小也不敢多說，萬一她提了意見，卻被要求學那些琴棋書畫，可就真的慘了。
因此，陸小小也是拼了命地學習着，幾乎連房門都不出。
第三天一早，陸小小照例是抱着書本睡在了桌子上，時不時還努努嘴，似乎在夢中正在美餐。
“陸姑娘。”不知何時，有人走了進來，在陸小小的跟前輕聲叫道。
“嗯……”還在睡夢中的陸小小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煩人的蒼蠅快點走開，不要打擾她睡覺。
來者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拉着她的袖子，“陸姑娘，時辰不早了。”
陸小小睡眼惺忪地擡起頭，卻是一副睜不開眼的樣子，隱約地瞧見了一個身影在自己眼前晃動。她以爲是景誠，便不耐煩地揮着手，說道：“昨夜看書看的晚，這會兒還早呢，你讓我多睡會兒。”
那人似乎輕聲笑了一下，俯下身子又靠近了陸小小一些，說道，“陸姑娘，你若是不起來，怕是要被城主大人抓起來責罰了。”
一種清香掠過陸小小的鼻前，她聳了聳鼻子，這才清醒了一些。再擡頭時，纔看清是一位公子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臉離自己好近。
“哎呀！”被嚇了一跳的陸小小一下子從椅子上跌了下去，頓時摔得屁股生疼。
“你沒事吧？”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好像想要扶她一把，語氣裡有點擔心，但更多的是笑意。
陸小小一邊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連連擺手，“我沒事，沒事。莫公子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過來的果然是一臉笑容和煦的莫弘。他抿着嘴，像是對陸小小問的問題思考了一番後才道，“我知道你們今早要出發，便過來看看。”
陸小小朝四周看了看，纔想起昨夜自己又是伏在桌上睡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睡相不好，讓公子你看笑話了。”
說完正要去撿地上的書籍，卻被莫弘搶了先。他拿着書翻看了幾眼，皺眉道，“誰讓你看這些書的，景少？”
陸小小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委屈了。
莫弘想了想，便知道了其中的奧妙。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笑着將書還給陸小小，說道，“這書你看了多少？”
“不多，大概三五十頁吧。”陸小小聽莫弘問起這個，連忙大倒苦水，“景少的意思是要我全部看完吶，就算是今日駕車去曇城，也不過三五天的時間。要在這段時間裡看完這麼多書，除非我是神仙。”
莫弘又笑，“你若是做不到，那這個任務可要換人了。景少不會讓不相干的人知道太多秘密的，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我……”陸小小哪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咬着牙道，“如果真的要死，那我就先殺了他，再自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