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靈師,他們擁有與生俱來的靈感,能夠感知普通人無法看見的東西,是爲了埋葬一切不祥之物而存在的。在現世,他們還被譽爲「神的僕人」——聖職者。當然,凡事皆有兩極,祭靈師必須以自己的身體爲容器,以自己的靈魂爲食,從而封印那些屬於黑暗的事物。
因此,若是超出某個界限,他們的生命會終止,軀體亦會隨之分解消失,且因沒有靈魂而無法轉世。所以,死去的祭靈師就好比從沒有在世上誕生過一樣。
洛特家族,當世首屈一指的祭靈師世家。
一間昏暗的明顯偏歐式風格的書房中,一位琥珀色頭髮的青年坐在沙發裡,手中正拿着一杯紅酒,而他身旁站着一個穿着似是管家的中年男人。
“利巴,「容器」如何了?”
亞連·洛特將酒杯傾斜45度,邊似在觀察紅酒的精度,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的,亞連少爺。情況並不樂觀。”
利巴恭敬地說。
“果然,已經到極限了麼……”亞連淺嘗一口紅酒,“沒事了,你出去吧。”
“是的,亞連少爺。”
管家利巴伏了伏身子,轉身出門。
關門的剎那,利巴聽見從房內傳出一句似有若無的聲音。
“可憐的孩子……”
聲音的主人彷彿是在無意識地呢喃。
窗外,下着大雨,是那樣的無情,彷彿連生命也將洗去一般。
屋子中央的牀上躺着一位金髮少年,他的身上插了許多各種儀器的導管。少年的皮膚是常年不見陽光而導致的白皙,絲毫沒有血色的雙脣昭顯着長久的病態,令人驚訝的是,少年的身軀竟時而正常,時而隱隱變得透明,如此忽明忽暗甚是詭異。
這位少年正是洛特家主的私生子,也是最小的兒子——年僅15歲的艾歌。此刻,他雙眸緊閉,眉頭微皺似是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
“不……不要……”
“不……”
“父親……”
一聲聲囈語從艾歌的口中溢出,在下一刻似被驚醒般睜開了雙眼。
這原本該是一雙如黑曜石般充滿靈動光彩的眼睛,可如今,裡面透着的是死寂、沉靜。
環視四周,仍舊是這間陰冷的屋子,這間關着自己10年的囚所。已經多久沒有見過人了?不記得。他們是放任他自生自滅了吧。
自從15年前,他被母親帶回,那個被稱爲情婦的女人,把自己丟在了這裡。5歲那年,他還是個天真懵懂的孩子,被父親哄着,身體插上各種儀器導管的時候,他很聽話地沒有哭鬧。就算在後來,他知道自己只是被父親利用,但是隻要父親說一句「艾歌真乖,艾歌是好孩子」,他也安靜地接受了作爲「容器」的事實。
如此自欺欺人地過了10年,他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即使自己有着強大的靈感。對於此,他是很矛盾的,就是因爲自己擁有強大的靈感才被作爲「容器」,反之,父親大概也不會關注自己。他還是個孩子,他只是想要得到父親的寵愛,爲此他隱忍了很多。
“呃……”
腹部傳來一陣從來沒有過的巨大的疼痛,令他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口,隨即冷汗佈滿全身。不由地蜷縮起了身子,在牀上翻滾,許久之後,仍不見疼痛有消減的跡象,反而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終是……到盡頭了麼?
面對死亡,他有的只是一種名爲解脫的釋然,可心裡卻還在想若是自己死了,父親會不會有一絲難過,會不會在很多年後,還記得他曾有過這麼一個名爲艾歌的兒子。
在失去最後一絲神智的剎那,他感到自己被一團不明的光團包圍着,那散發着溫暖的光驅散了全身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