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迫於無奈 無辜受害

4月27日傍晚,姚策向南都記者表示,“我的親生父母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這邊的父母養育我長大,我會想該怎麼去報答他們。可我現在還有能力去報答他們嗎?顯而易見沒有。中國人講百善孝爲先,這(無法盡孝)對我來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這天晚上,姚策在朋友圈分享了電影《大話西遊》的插曲。歌裡唱到:“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至今,提起分離28年的親生兒子姚策,郭大爺仍然難過得忍不住落淚。“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28年了,我們是非常想見孩子。”4月29日,他告訴南都記者,爲儘快見到兒子,妻子於當天提前出院,他們計劃30日啓程去九江認親。“醫生本來說還要再治療幾天,不讓出院,但是我們要去見兒子,所以要求提前出院了。等一個月之後再過來(繼續治療)。”

病中的姚策,也默默理順與兩個家庭的關係。“我希望這件事向好的一面發展。我多了一個兄弟,多了一對父母,多了遠在幾百公里以外的家人,我的父母也多了一個兒子,又多了孫子孫女,大家都能夠很融洽地生活,這是我希望的結局。”

不過,讓姚策難以釋懷的是,他從家人口中得知,自己在28年被錯抱可能導致了未被及時採取乙肝母嬰阻斷措施。“我本該有一次機會可能避免疾病,我錯失了這個機會,最終的責任在於誰?”

誰來爲錯換的28年負責?這也是兩個家庭共同的追問。

杜媽告訴南都記者,近日其委託一名親屬到涉事的河南大學淮河醫院協商,並向醫院提出三點訴求,包括調查抱錯小孩原因、調查乙肝阻斷針是否打到健康孩子身上、希望醫院爲兒子先墊付治療費30萬,並強調望第三點能得到儘快解決。“我們很着急,病不等人。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孩子能獲得治療。我們也希望這個(涉事)醫院能出面幫忙聯繫其他醫院、提供醫療資源等。”

對於28年前兩名男嬰被錯抱一事,4月27日,開封市衛健委工作人員向南都記者表示,淮河醫院已經成立了工作專班進行調查,衛健委會及時跟進。如果家屬與醫院無法達成賠償協議,可依法依規走司法途徑解決。

姚策和杜媽見面之前也通過電話。

記者:我印象挺深的,你第一次跟這個河南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她說你叫我媽媽也行,阿姨也行,然後你一直叫的都是您。

4月底,杜媽身體略有恢復,一大家子人便開車到九江認親。在一家酒店的認親會場,站滿了扛着攝像機、舉着錄音筆的記者。

記者:因爲我們知道你在這個事中最晚知道有這個情況,因爲可能當時生病,我想跟你簡單聊一下當時知道這個情況後的心情怎麼樣?

杜媽:知道我的兒子抱錯了嗎?我的心情啊,那肯定是百感交集。我說句實在的養了那麼一個兒子,他是我的腳,別人一說,你看你兒子長的多帥,我非常的自豪,我就說我女兒(智障)這個樣子,上天又給我開了一扇門,讓我擁有一個好的兒子,我就以他爲驕傲,是我的精神之柱啊。當時我知道以後,我肯定是痛哭流涕,說小時候我抱過你,但是大了我從來沒抱過你,今天媽媽要抱抱你,我就抱着我的兒子嘛,抱了我兒子很久很久,(哽咽)我說我不捨得呀,我一點都不捨得,這難道是真的嗎?後來我兒子說你不要難過,我不會走的,但是我還是不相信。我就晚上一晚上沒睡覺,我兒子挺孝順的,說你晚上在這兒睡吧。我晚上一點都沒睡,我覺得他屋裡有動靜天亮了,我不想打擾他,我覺得有動靜了我過去,拉着我兒子的手,我說,媽媽想了一夜還是不相信,我覺得這不是真的,這個事怎麼會降臨到我們家呢。我們家雖然過的不太富裕,但是非常的平靜,我就覺得我們非常的幸福,就是我們,包括媳婦都是這樣的幸福。我們是這樣想的,我們不求大富大貴,就是求平平安安,誰知道這麼大的事會降臨到我身上,我就覺得這是老天爺要我的命。加上身體上本身就有病嗎,我說在這個時候剛剛拆了線第幾天,這個事情就,出現這樣的事情,老天拿我的命喲,我就不想活。

記者:我們之前聊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的法,兩邊的家庭你們認爲還是一件喜事,是吧!

杜媽:因爲後來兒子說他不會走,說要是那邊的爸媽現在沒有退休嘛,退了休以後會來我們這邊,到時候考慮,或者是我們就當成親戚走,這樣給我一種安慰,在我身邊我兒子不離開我,我就覺得非常的欣慰,然後慢慢的朋友啊,親戚都來勸,說你又多了一個兒子本身是件幸福的事,要是孩子沒病那真是皆大歡喜,在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我的親生兒子。但是,兒子現在又說有這麼重的病,你說我作爲一個母親我心裡什麼滋味,我就恨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病因爲我而起,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心裡就覺得非常的糾結難過,我就想讓我兒子第一時間得到最好的治療,我現在就是讓醫院發點慈悲心,官司我們慢慢的打,其實和談也是可以的,只要給我孩子看病。

記者:你認爲,你現在認爲當初小孩是在醫院抱錯了,你說的打官司是什麼意思?

杜媽:因爲醫院現在他要劃分責任給我們賠償,劃分責任到什麼時候,我們想先給我們孩子看病,我們再談賠償的事,對不對,這是應該的,出於人道主義,你醫院本身就是救死扶傷,對不對,你就是扶傷,你那怕是拿出慈悲心先救救我們孩子,那賠償都慢慢的說,可以調解的。

記者:現在的話可以您也是第一次見你的兒子姚策?

杜:對。

記者:心情怎麼樣?

杜:很迫切啊,一路上都是在想見面時的畫面。

杜:我們最想得到的,就是先給兒子拿出來一部分錢治病,手裡面沒有一點錢,那邊的父母也是傾其所有,賣房。

記者: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個事情?

杜:我就是前幾天才知道,是那邊,我們是被迫知道的,因爲那邊發現了嘛,我們到現在都像是在做夢。我們,現在DNA擺在那兒,也覺得是真的,意思裡面是真的,但是心裡面還是覺得不相信。不知道老天爺到這個時候,早一點也行啊,我沒有病,晚一點我恢復好了也行啊,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第一個心情就是,老天是要我的命啊,這個2020年對我來說真的太不平凡了。發現這個後,我也非常痛苦,想吧我的身體好後我好照顧我女兒,多照顧些年,結果,一連串的打擊,我剛做完手術就發現這事。30年的感情,這邊的兒子,難以割捨,這邊嘛,又說是親身骨肉又有病,你說這老天,也不知道開玩笑也不知道是眷顧我。但是爲了兒子,我就是砸鍋賣鐵,就是去借吧,再見兒子的時候,我也要備一份禮物啊。我寧願我的病不治也要給他治啊,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醫院趕快賠付給我們,那怕支付給我們墊付給我們一點錢,先讓孩子治好,他一治好,所有的人都好了,誰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會無動於衷呢,我就是找親戚朋友借,也要給孩子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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