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山乃毒道聖地。遠遠望去,就是一座白茫茫的雪山。
可就近看,那環繞天邪山脈的白霧是一種十分恐怖的毒素。稍有不慎,真人亦有隕身之劫。
剛進入天邪山地界,董朱便察覺周圍白霧中隱藏的仙毒,連忙叫停。
“任鴻等等,這地方不對勁。”
“無妨。”蛇王倒出幾枚丹丸:“你們含在嘴裡,不要吞下。”
說着,他率先示範,將一枚丹丸抵在舌下。任鴻三人有樣學樣,仗着丹藥之力抗衡毒素。
不過任鴻研究毒霧,默默運轉仙體,攝取一縷毒霧轉化。
很快毒氣消失,玉清仙光生成。
不錯嘛,我的清微仙體避百毒,看來挺有用的。
穿行白霧,衆人又來到一處白色石橋。
不僅石橋是白的,遠處的土地、宮殿,乃至山峰,一切的一切俱是純白。
蛇王看着三人的驚訝,笑而不語。
過了一會兒,任鴻瞧出名堂,笑說:“董朱、齊瑤,你們用法眼。”
二人依言望去,整座山脈陡然一變,成了色彩斑斕的毒物世界。飛舞在天空中的太陽毒龍,噴塗毒煙的紫色妖鸞,還有山間跳躍的各種毒獸……甚至這裡的一草一木,雲霧彩霞都是毒物構成。
“師尊在天邪山設下禁法,能吞噬一切色彩,需要靈目方可看到真實。在這裡,唯金色可解毒,其他俱是毒物,屬性各異。”
在這五色山脈中,純紅象徵火毒,青黑象徵寒毒……各種色彩代表不同的毒。唯有山間星星點點的金色,可解毒。
任鴻點頭:“這座天邪山充斥先天大道,應該是道君演化的先天道場。而令師擔心門人中毒,刻意標出各種劇毒的屬性,並留下解毒之物。”
法眼下,衆人眼前的石橋是純白色。輦車周邊的黃巾力士扛起飛輦走上石橋。
董朱好奇往下看。
石橋之下的深澗長滿各式各樣的毒草,有數十種色彩斑斕的毒獸進行守護。
忽然,他聽到一陣怪異蟲鳴。仔細瞧去,腳下白色石橋竟是無數飛行振動的小蟲。米粒大小的毒蟲擠在一起,狀似天牛。它們擁擠在一起,構成迎接賓客的白石橋。
董朱嚇得頭皮發麻,就在他準備開口時,那無數小蟲調轉方向,死死盯着他。
“別擔心。”蛇王:“這是天邪山的守衛,能感應殺意。只要對天邪山沒有敵意,便不會發動攻擊。”
黃巾力士們面無表情,扛着仙輦安然走過仙橋。
轟隆——隆隆——
地動山搖,兩道烏光驀然從遠方霧中亮起。
“誰?”董朱下意識拿出神旗,蛇王連忙安撫:“且慢,那是我師兄。”
烏光靠近,竟是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再仔細看,那是一尊象頭神人。
他身高百丈,坐在天邪山門口,正好奇觀察一行四人,兩道烏光正是他的眼光。
“蛇師弟,你回來了?”巨神聲若驚雷,震得四周毒獸飛散。
任鴻打量他,暗暗挑眉。在天邪山的色彩判斷中,這尊象頭神通體金燦燦,分明是一個巨大的解毒物體。
“大師兄好。”蛇王連忙說明來意。
象頭神緩緩點頭:“父親在天邪毒井處,你們過去吧。路上小心,別驚動其他人。”
八寶沉香輦放行,緩緩駛入天邪山內。
蛇王低聲道:“師兄是師尊前世的兒子。因誤飲師尊的仙毒,導致腦袋爆炸。後來師尊給他按了一個象頭。”
一路行走,董朱三人看到數不盡的毒道修士。他們在天邪山各處收集毒蟲、毒草煉製丹藥。而他們五官四肢或多或少都有殘缺。
“師尊爲照顧大師兄的感受,定下一條奇怪的收徒規矩——非殘疾不收。我們這些師兄弟身上,都有一些動物器官作爲替代。”
“哦?”董朱仔細觀察周圍修士。有人下半身是鹿足,有人長着貓耳朵,還有人的手臂是猿臂。
“那你呢?”
“我的牙齒裡,有兩顆蛇牙。”
蛇王算是比較幸運的一批。他和毒蛇同化的部位很隱秘,平日根本看不出來。
說着,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根隱藏的尖尖毒牙。
天邪山收徒規矩怪,而這些弟子們更怪。
他們癲狂成性,隨意坐在天邪山各個路口,也不管會不會對其他人造成麻煩。
有一位修士用鐵鼎熬住毒蟲。飄逸的毒煙飄到遠處,將好幾個路過的同門毒死。
還有一位修士正在搗毒草。突然另一位同門引發的爆炸將他牽扯進去,功虧一簣。
甚至還有一位修士研製仙毒後,直接拿自己實驗,把自己毒死。
但詭異的是,那些毒發身亡的屍體引動天邪山的先天毒道靈韻,先是緩緩消失化爲烏有,然後伴隨一道紫光重新復活,繼續自己手頭工作
蛇王自豪道:“凡因毒而死,皆可復活,這正是天邪山被稱作毒道聖地的緣由。”
“因爲整座天邪山,就是青喉道君的領域。在這裡,他可以隨意操縱生死,顛倒因果。”
任鴻對青喉道君更加慎重,僅憑這份手段,就比靈牙子強,應該是渡劫層次的道君?
……
來到後山一處冒着紫煙的毒井處,任鴻看到旁邊的道君。
他肌靛而喉青,腰間纏着一系虎皮裙,正在井口研製仙毒。
“弟子拜見恩師。”
蛇王帶三人過去,說明來意。
青喉道君雖外貌野蠻,但機智談吐十分儒雅。他放下手頭的活,慢悠悠看向齊瑤。
然後彬彬有禮道:“我是毒道宗師,救人非我所擅。諸位想要救人,何不去連山界求農皇陛下?”
“因爲在下信得過道君。”任鴻含笑:“在下認爲,道君精通天下之毒,解此毒不在話下。”
暗裡,他傳音青喉道君:
“閣下非要逼我挑明?齊瑤身上的毒,不就是你下的?你非要鬧得天下皆知,引一衆崑崙道君尋你晦氣不成?再者,蛇王道友對你敬重有佳,你也不想落得一個坑徒弟朋友的名聲吧?”
青喉道君心神一跳,他不露聲色,讓董朱、齊瑤和蛇王暫時離開。
“道友怎麼發現的?”
“天邪毒水,太明顯了。”
任鴻:“你用來製作陰陽仙毒的其中一味靈藥,就是你身後這口毒井的邪水。當年蛇王服用天邪毒水,我曾看到,所以記下來了。”
任鴻走到毒井畔,這口井雖然毒煙瀰漫,但味道卻是一股清神醒腦的幽曇之香。
井水很乾淨,透明澄澈,和一般飲用水沒有區別。
但井口冒着滾滾紫煙,兇惡無比。
任鴻隨手扔下去一件法寶。
噗嗤!
瞬間法寶毀滅,在井水中化爲烏有。
青喉道君微微一笑,從容道:“縱然此毒是我下的又如何?此毒無解,你們要想救人,還是去找農皇吧。”
“所以,農皇纔是你的目的?閣下要跟他一較高下,爭醫毒之道?如此一來,你手中更應該有解藥。”
“爲何?”
“你以齊瑤爲媒介,要和農皇較量醫毒之道。若是你沒有解藥,而農皇卻能解開此毒,豈非直接證明他的手段在你之上?”
“以我淺見,閣下應該準備一種解讀方法後,再用此奇毒試探農皇。若他可解毒,你二人不分勝負。若他不能解,你則勝出。”
相反。如果青喉道君沒有解藥,卻誘導旁人把齊瑤送去農皇處。萬一農皇解毒,則直接勝他一頭,此種風險未免太大。
“倘若我確實沒有呢?”
“那打死你,回頭再去找農皇救人。那樣一來,農皇無須擔心仇家登門了。”
“……”
青喉道君看着身後毒井沉吟不語,
“我們打個賭吧。”任鴻又開口了:“我強逼你解毒,難免你心不甘情不願,不如咱們打個賭。如果你輸了,你就老實爲齊瑤解毒,如果我輸了,我幫你攻打連山界。”
青喉心中一動。
任鴻的手段,他有所耳聞。而且他有崑崙背書,縱然打上連山界,也不怕農皇怪罪。
青喉思罷,又看向天邪山雲空,隱約窺見一道先天靈光遙遙鎖定自己。
“你想賭什麼?”
“就賭你身後這口毒井。咱們倆從毒井舀天邪毒水喝,誰先毒發,誰算輸。”
“比試天邪毒水?”
青喉愕然:“你確定?要知道,這天邪毒水乃天下至邪至毒之物?”
天下九口神井之一,乃至毒之物。一杯毒酒下肚,便能毒死玄門真人。
“怎麼,閣下不敢賭嗎?”
道君失笑:“我是毒道真君,又對天邪毒水研究兩千年。你真要跟我比?你可知,我道君封號青喉何解?”
青喉道君的青喉二字,乃是指他脖頸呈青黑色。
道君常年嘗毒,導致自己喉嚨青黑。但有一失,必有一得。他的青喉能辨天下萬毒,且能化萬毒爲法力。
比拼飲用天邪毒水,青喉道君優勢太大了。
任鴻微微一笑,隨手掏出玉卮t舀了一杯毒水,然後一口飲盡。
“道君,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