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山頭,一排的戰士與鬼子倉促交上了火。
這場夜戰來得太突然,一排的很多戰士沒有經過夜戰訓練,就是公雞頭這個老兵,也沒打過幾場夜戰。
而對面的鬼子也明顯不是精銳,工藤也不可能把自己中隊裡經驗豐富的老兵抽調給日下部。
好在兩方的指揮官都是合格的老兵,打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組織部下穩固陣線,然後才試探對方的人數和火力配置。
因此別看此時山間槍響不斷,實際上戰果及其有限。
一是此時是後半夜,天氣雖然不錯,可根本沒什麼月光,加上鬼子在交火的瞬間,就撲滅了篝火,雙方打仗完全是憑着對方槍口的火焰瞎蒙。
二是倉促開戰的雙方,兵力和火力配置其實都差不多,鬼子倒是多了三具擲彈筒,可黑夜中別說測距了,連大概方位都很難判斷。
槍聲響了半個多小時,除了開頭祥娃子射殺射傷的鬼子哨兵,雙方連個受傷的也沒有。
此時的祥娃子早就停止了火力壓制,因爲他發現打了四個彈匣,好像並沒有什麼卵用。
而他側後方排裡的那挺歪把子,也早就停止了射擊,畢竟歪把子不能更換槍管,持續火力十分有限。
隨着機槍聲的停止,沒多久戰場詭異地陷入了寂靜。
此時雙方都是麻桿打狼兩頭怕。
鬼子摸不清對面果軍的底細,本來他們在這裡宿營就是冒了風險的,爲何值夜派的是雙崗,就是因爲這裡距離敵人的前線很近。
一排同樣如此,他們的任務本來就是要趕到羅店執行秘密任務,驟然在這裡碰到鬼子,根本就沒有準備。
加上排裡剛重組,戰士們之間缺乏配合,打起來完全是一團亂麻,要不是黑夜掩蓋了這些缺點,對面的鬼子可能已經衝上來了。
這時候冬哥才發現,公雞頭說得真是在理,要是剛纔他不顧勸阻,冒然下令偷襲,很可能屆時與鬼子混戰在一起的一排,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了。
驟然寂靜下來的戰場,讓雙方的指揮官都有了充分的時間考慮接下來怎麼辦。
冬哥決定要撤退了,因爲再繼續對峙下去,天馬上就亮了。
不說團部給他們的任務怎麼辦,就說天亮之後,鬼子的擲彈筒就可以從高處往他們頭上砸,吃虧的還是他們。
鬼子小隊長同樣不打算在這裡與敵人耗下去了,他擔心剛纔的槍聲,已經吸引了敵人大部隊的注意。
他這次帶隊支援大隊部,走得路線比較冒險,完全是因爲日下部給他們的時間太短,要求他們今天上午十點前趕到西北防線充實防務。
一旦在這裡被敵人的大部隊包圍,別說是支援了,估計連個求援信號都發不出去。
何況以對方的火力配置,明顯是那支“屠夫團”,一般的支那部隊不可能像他們這樣浪費子彈。
可是撤退不是說撤就撤的,你必須要保證敵人不會趁勢追擊。
真正在戰場上傷亡的人永遠不佔多數,大部分都是在逃亡途中,被追擊的敵人銜尾殺死的。
就在雙方指揮官糾結的時候,一排這裡的一名士兵,操着濃厚的湖南腔罵了起來。
“王八蓋子滴小東洋,你爺爺就在咯裡囉,你叫莫(爲什麼不)過來撒!”
夜深人靜的夜晚,湖南籍士兵的話傳出了老遠,清晰地傳到了對面鬼子的耳朵裡。
鬼子小隊長對着不遠處的一個懂中國話的士兵問道:“井上,對面的傢伙說什麼呢?”
這名叫井上的士兵,在東北待過近十年,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可是對對面的湖南話,他是真的沒聽懂。
倒是對王八這個詞,他知道是罵人的。
“隊長,他是在罵咱們。”
“八嘎!支那人也就敢用嘴皮子逞威風了!”
叫井上的鬼子眼珠一轉,猛地仰脖迴應道:“小樣的,瞧你們那傻了吧唧的樣,捂捂喳喳叫你娘呢,有本事你們上來呀,看我們不整死你們!”
聽着這濃厚的東北大碴子味,一排的所有人都有些發懵。
湖南籍士兵率先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就回應道:“嬲噠你屋裡的娘類,你個雜狗樣,冒得本事就回你們那破島上嬲你娘客,跟勞資裝麼子咯!”
“日你個仙人闆闆,你們這羣小矮子,馬上就要死逑咧,你叫個錘子呦!”
“草嫩娘,你下來嘞,看俺不弄死你個逼養的!”
“你個狗比草的……”
幾個鬼子看井上被對方罵得有些招架不住,紛紛出頭用自己的家鄉話回罵回去。
什麼“雜口”“西內”“八嘎”不時從鬼子的嘴裡蹦出來。
只是他們這的嗓門明顯不如對面,而且對面各種各樣的方言飈起來,竟然給人一種莫名流暢的感覺。
鬼子小隊長髮現己方已經落入了下風,惱怒地命令機槍手向着下面掃射。
“噠噠噠……”
鬼子的報復性射擊惹來了一排戰士罵聲一片,不少人同樣向着槍口火焰的地方猛烈射擊,雙方像是兩個賭氣的孩子,再次動上了手。
……
天已經快亮了,裝甲營距離羅店已經不足五公里,再趕半小時的路,就可以到達指定地點正式發起進攻了。
現在鬼子的哨探即使發現了戰車部隊,也已經來不及構築反坦克壕和佈置反坦克武器了。
只是裝甲營的步兵人數不足,還需要從前線調來一部分士兵協助。
本來以劉麻子的意見,是直接把二連調來的,是李景林斟酌之後只要求調來一個排。
畢竟小王山那裡是需要二連這個主力連的。
“二連的增援到了沒?”
負責聯絡的二小搖了搖頭:“王八蓋子滴還冒得影撒,也不曉得這羣傢伙搞啥子,天馬上就亮類。”
此時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按照規定時間,二連增援的那個排也該到了。
“來的是哪個排?”
“大勇哥說是一排,劉麻子知道後還嘟囔過類。”
李景林安慰說道:“他們畢竟是兩條腿,不像咱們有四個車軲轆,晚點到也不打緊,來得及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