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娃娃在機場外看着那架飛機漸漸沒入蒼穹而看不見時,她意識到,趙臨青,就像那架飛機,離她越來越遠了……
他說他們之間還跟從前一樣,他還是她的臨青哥哥,可是她有種直覺,一切跟以前都不一樣了。
那個在她哭泣的時候諷刺她激怒她,在她需要時隨時出現在她身邊,在她獨赴異國他鄉時毅然陪同的臨青哥哥再也回不來了。懶
她難過,真的,那種感覺就像她最心愛的陪她一同長大的布娃娃“壽終正寢”時的感覺,生命中很珍貴的一部分就這麼缺失了……
可是,心底又有些莫名的慶幸,慶幸自己終於看見他好好的樣子。
他不出現時,時時擔心他的安危,擔心自己的過失害他陷入深淵,只有真真實實看見他好端端地在自己眼前了,她那顆一直在自責的心才平復下來。
自此,趙臨青杳無音訊。
偶爾,她仍會想起他,想起她最陰霾的日子裡他如sunshine一般的笑容,只是,她不知道,他這樣笑容已經多麼難得……
他努力調養了兩個月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健康人的樣子回到她身邊來和她做最後的了結,就在他步入安檢以後,在娃娃看不見的地方,他就倒下了,倒在高以茜懷裡……
而他根本就沒能登上那架飛機,而直接被送進了本地的醫院。蟲
他留給娃娃的,是他亙古不變的健康笑容……
大家都以爲這一次他撐不過去了,就連外地的爺爺也趕來,花白的頭髮,卻是來送這個黑髮人……
可是,他卻奇蹟般再一次闖過鬼門關,醒來面對周圍一干眼淚婆娑的人,笑,“我沒那麼容易死,我答應過娃娃,她生寶寶的時候要去看她……”
所有人掩面而泣,高以茜更是受不了,跑了出去,在走廊裡哭了個痛快。
他的病痛,只有她知道,痛起來的時候,他全身扭曲,生不如死,可是,見證了他所有痛苦的她,卻不是他心裡惦念的人,如果他待她,有待娃娃一半,她也知足了……
只是,現在計較這些還有意義嗎?除了陪着他,滿足他所有的願望和要求,還能做什麼?
他沒有再離開這座城市,在他狀況好的時候,他會去孕婦學校附近,看着娃娃和連天雨一起去上學,再一起回來,她肚子的那個孩子,差點就叫了他爸爸,他該滿足了不是嗎?
還是不要看了吧,越看越捨不得……
“走吧!回去!”他輕輕對高以茜說,垂下的眸子,長長的睫毛在他瘦削的臉頰投下晦暗的陰影。
高以茜突然又想哭。
近來總是動不動就想哭……
扶着他上車,他的身形越顯瘦削了,突如其來的痛,讓他全身縮成了一團,高以茜趕緊上車,“快!快點回醫院!”
不遠處,娃娃不經意回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上了車,她心中疑惑,追出幾步,車卻立刻絕塵而去……
“娃娃?怎麼了?”連天雨過來拉着她的手。
娃娃望着那車遠去的方向,喃喃自語,“是我看錯了……”
是的,一定是看錯了,他在美國,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街頭?
連天雨攬過她的肩膀,“娃娃,我告訴你,剛纔老師教怎麼給小孩洗澡的時候,你的方法是錯的!”
“那我本來就不會啊!可是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娃娃不服氣地嘟噥。
連天雨想了想,“走,我們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她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腳步走。
“到了就知道了!”
連天雨居然把她帶到了專門賣娃娃的店子,娃娃被裡面琳琅滿目的娃娃看花了眼。
她忽然記起哥哥第一次帶她去買娃娃的情形,把所有的娃娃都給買回了家……
她站在原地,看着哥哥在一大堆娃娃裡面挑來挑去,忽的,他戳着一個娃娃的肚子,回頭發現新大陸似的對她喊道,“娃娃,你過來看,她會叫爸爸媽媽啊!快來!”
從來沒有見過哥哥這麼天真的樣子,她慢慢走過去,另外一對小夫妻也被吸引了過來,妻子抱着那個娃娃欣喜不已,大肚子挺挺的,對老公撒嬌,“老公,我們就買這個吧!先找找被寶寶叫爸爸媽媽的感覺!”
丈夫對妻子極爲寵溺,颳了刮她的鼻子,“想當媽媽想瘋了!”
妻子吐了吐舌頭,愛不釋手地抱着娃娃,一臉幸福而陶醉的模樣,“老公,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我們相愛,然後有一個寶寶,寶寶慢慢長大,依依呀呀叫我們爸爸媽媽……”
這對夫妻終於抱着洋娃娃相攜而去,而娃娃,站在一大堆娃娃中間,淚盈眼眶。
幸福就是我們相愛,然後有一個寶寶,寶寶慢慢長大,依依呀呀叫我們爸爸媽媽……
幸福,真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連天雨也抱起一個洋娃娃,另一隻手抱着她,“走!我們也買一個!回家練習怎麼抱寶寶,怎麼給寶寶洗澡去!”
娃娃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溫暖在心頭越聚越多,像酣眠一樣膨脹起來,溫暖的結局,就是幸福了吧……
連天雨見她發呆,眼睛還有淚,把娃娃舉到她面前,按了按洋娃娃的肚子,洋娃娃便叫起了“媽媽”,連天雨更是學着小孩的語調說,“媽媽媽媽,寶寶都不哭,媽媽爲什麼哭?媽媽不害臊!”
說完又按了按洋娃娃的肚子,她便“爸爸爸爸”的叫着……
娃娃撲哧一笑,“她哪有叫我?明明是叫你!”
話音一落,兩個人都驚住了……
媽媽,爸爸,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