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來着身穿一身紅衣,面白無鬚,面色陰冷。他身後跟着一羣人,看那一身的鎧甲和腰間的刀,應該是東廠的人。
此人走到門口,看到了屋裡的二人,眯了眯眼睛,從懷中拿出一捧貼金軸。
而孫長立和郭曦聽到聖旨道的聲音,立刻毫不猶豫地向門口方向跪倒,臉貼到地上,雙手舉起。
而爲首的宦官清了清嗓子,莊重地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居於京都,聽聞捷報,喜不勝禁。一字一句,激勵人心。愛卿誓死報國,勞苦功高。所斬甚衆,揚我國威。”
說道這,宦官停了停,嚥下一口唾沫,再次說道:“此番場景,令朕遙想漢朝,霍驃騎(霍去病)之神威。故,加封爾爲冠軍侯,賞金千兩,豪宅一座,美人五十。”
宦官此時用餘光瞟了瞟郭曦,道:“朕曾言:‘若愛卿奪回鎮遠府,定加封鎮遠府總兵。’今日再想,如此官爵怎配得上愛卿。故擢鎮遠府節度使!欽此。”
郭曦急忙說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着,宦官走到他面前,便將手中的聖旨遞到了他手中。
郭曦接住,三次叩頭。
宦官看完郭曦叩頭,將臉貼到他耳邊,輕聲道:“皇上聽聞將軍重傷,特令雜家告知將軍,好生養傷,將於三月五日京都爲將軍開慶功宴。”
說着,他從懷中拿出鑰匙,又接着說道:“這是皇上賞賜將軍的府邸的鑰匙,位於東街一號。”
說完了這一番話語,見郭曦接過鑰匙。他便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剛轉身,準備離開時,卻被身後的郭曦叫住了。
郭曦從地上起來,道:“聖使且慢,此番有勞聖使。餘略有薄財,欲贈予聖使,聊表謝意。”
已經轉過身去的宦官背對郭曦,眼神一陣變換,最終轉回來點了點頭。
同時笑道:“雜家爲皇上效勞,分內之職也,怎敢言辛勞。”
郭曦和這個宦官經過一番互相吹捧之後,便領着他去了徵北將軍府,給了他大概一千兩白銀。
這些錢,不算多,也不算少。差不多相當於做宦官好幾年的收入了。
宦官領了錢之後,便笑呵呵地走了,去回京稟報皇帝去了。
想來他收了自己的錢,應該不會說自己的壞話。
郭曦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又回到了驃騎將軍府,去見孫長立了。
今天是二月一號,離三月五日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他養傷的了。
趁着這段時間,他可以跟孫長立學到不少知識了。
拜孫長立爲師,不算是個壞事。多一個老師,多一個靠山。
雖然孫長立不討皇上喜歡,但他作爲曾經的兵部尚書,在武將界的人脈和影響力不容小覷。
跨過門檻,卻發現孫長立已經在院子裡等着他了。此時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望着這個精神抖擻的老頭,他能感覺出來,孫長立是真的把他當家人一般對待了,和自己想利用對方的心理截然不同。
縱橫沙場一輩子的老將軍心思依舊質樸,沒有被世俗的功名利祿所污染。
孫長立笑着向郭曦招手,遠遠地對他喊道:“鴻飛,有小草長出來了!”
郭曦立刻被提起了興趣,快步走過去,看見孫長立指着的一片土地,頓時便是一笑。
果然如他所言,一抹嫩綠破土而出,在凜冽的寒風中用它那稚嫩的目光看着這個世界。
或許是被孫長立那蒼老但依舊對生活充滿熱愛的笑容所感染,郭曦此時的心情也便好了。
郭曦蹲下身體,用手碰了碰小草,再擡頭看着天上不斷飄落的雪花,感受着天地之間的呼嘯而過的大風。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了,這天氣這麼寒冷,估計它是活不下去了。”
孫長立聽到郭曦這麼說,也說道:“然也,不知爲何今年的冬日,竟然如此寒冷。若是開春之時,依舊這般,這天下的蒼生,便要迎來一劫啊!”
郭曦站起來,側頭看着孫長立,說道:“哦?”
孫長立看着郭曦這略顯迷惑的神情,臉色有些複雜,緩緩解釋道:“種入地裡的種子,在這般天氣下,根本無法成活。到時候,將會誤了農時啊!”
孫長立是從底層一步步靠着軍功當上的驃騎將軍,自然對底層生活無比熟悉。
而郭曦嘛,郭懿二十八歲的時候生的他。而那時的郭懿,早已高中狀元,官場上一路高升。
郭曦從小嬌生慣養,自然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郭曦此時聽到孫長立的話,這才恍然大悟,道:“原是這般,哎,天公不作美啊!”
說道這裡,孫長立感嘆一聲,不想再說下去了,便轉移話題道:“這般封賞,足見得皇上對汝之重視啊。”
確實,郭曦此時兼任徵北將軍,鎮遠府節度使,冠軍侯,是正三品武官,地位相當的高了。
孫長立語氣一轉,說道:“可惜卻是明升暗降啊!”
朝堂上的事,他不是很關心。但是他也知道皇上曾經說過要封賞郭曦做鎮遠府總兵。
孫長立也知道,這不過就是噱頭而已,來彰顯皇帝有多好。當時他也不怎麼在意,畢竟他也不認爲郭曦能奪回鎮遠府。
之後的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郭曦竟然真的奪回了鎮遠府。
鎮遠府總兵可是掌握着一府的行政,軍事,經濟各項大權,可以算是封疆大吏了。
孫長立猜皇帝絕不可能真的給郭曦封總兵,畢竟郭懿可還在朝廷裡當吏部尚書兼內閣首輔。
本來他們郭家的權利就滔天,此時如果再加一個封疆大吏,那豈不是有了造反的能力了?
憑孫長立對皇帝的瞭解,王煜這個人絕對不可能允許有人威脅他的權力的。
現在果不出他所料,皇上爲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來了一手明升暗降。
鎮遠府節度使,名義上的鎮遠府最高長官,其實就是個榮譽頭銜,屁的權力也沒有。
其他各州府都是刺史,就鎮遠府一個例外,有總兵和節度使。
太祖皇帝當年奪天下的時候,嚴家一門幾乎死絕,才救得太祖一條命。
所以爲了感謝嚴家作出的犧牲,太祖特地整出個名譽頭銜節度使,封給了嚴家唯一的後代。
現在鎮遠府被攻破,估計嚴家也死絕了。所以皇上便把這個沒什麼用的官職封給了郭曦。
孫長立想着想着,忽然聽到郭曦說道:“能活下來就算是幸運的了,無數士兵都爲了保家衛國付出了生命啊!不知他們的撫卹金能否發到啊?”
孫長立立刻回答道:“士兵捨生忘死,爲國犧牲,怎能讓他們的家人於貧困交加中悲痛欲絕啊!這撫卹金,一分不敢少給啊!”
郭曦答道:“如此,餘便放心了!”
他擡頭仰望天空,若有所思,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感覺,餘今日感受到了。這官職雖然耀眼,但那是用無數士兵的生命換來的啊!”
“我願意用我這一身的官職換回那無數將士的生命。他們都有父母,都有妻兒,死訊傳來之時,有多少家庭會爲之破碎?又有多少人爲之痛哭失聲!”
“可惜……換不回來了!”
在這一番自言自語中,郭曦的眼角留下了滾燙的熱淚,順着臉頰滑落到了地上。
孫長立看着這個備受打擊的少年,他也知道這個看似陽光青春的少年,心中到底揹負了多少。
但許多安慰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化作了一聲嘆息。最終,孫長立拍了拍郭曦的肩膀。
說道:“隨爲師多學一些兵法吧。一個優秀的指揮,能少死很多人啊!”
郭曦轉過頭來,目光變得堅毅起來,點了點頭,跟隨孫長立走入屋內,學**師的智慧。
……
一個多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三月就到來了。郭曦回到了京都,準備去見見父母,稍作休息之後,去參加皇上舉辦的慶功宴。
只是他不知道,隨着他回到京都,一場場的政治風暴,即將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