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不是說小心就行的,能不能活着……一靠本領二靠運氣!
“不對啊!”在走過一個岔道時李文喜就有些疑惑的問道:“排長……咱們這是往保定走?是不是……走錯路了?”
聞言我心下不由一陣慚愧,我還是事先知道咱們半路要改道呢,可是根本就沒發覺什麼時候就變方向了!
“問那麼多幹啥?”老班長接嘴道:“跟着長官走就是了唄!”
“老班長……”李文喜有些遲疑着說道:“咱們……現在走的好像是天津……”
“唔,天津?”聞言老班長不由一愣:“聽說那也讓小鬼子給包圍了,難道……咱們纔剛出來又要打仗去了?”
老班長這麼一說周圍的戰士們全都朝我投來疑惑的目光,他們都知道雖說我只是個排長,但卻是個能給師座出謀劃策的人,所以肯定會知道些什麼。
“看什麼看!”我毫不客氣地朝他們回敬道:“上峰怎麼走自然有上峰的道理,咱們當兵的管那麼多幹嘛?”
我似乎已經很不幸的成爲老班長的關門弟子了!
“方排長!”這時許連長悄悄湊到我身邊來壓低聲音說道:“師座讓我跟你說一聲,你猜得沒錯,在距離保定五十幾裡的蘆葦坪裡發現了大批日軍的埋伏,我們就此轉向,兩個多小時後就會到達天津!”
“唔!”我點了點頭。
雖說我早就知道要轉向天津,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說實話,跟小日本打了幾場仗還真有些怕了,每每想起戰場上的鮮血和屍體,想起與小日本的生死搏殺……兩腳就有些不聽使喚的陣陣發軟,甚至還有種掉頭逃走的慾望!
咱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啊,在現代時甚至連看到個死人都會心驚肉跳的,突然被丟到這樣一個動不動就要流血犧牲的地方,你說能不怕嗎?
但怕歸怕,臉上卻又不敢表現出來。手下還有那麼多人在看着呢,更何況小婷那一幫女學生還把我當英雄……有時這人爲了面子還真是會連命都顧了!
走了一個多小時,前方就隱隱傳來一陣陣槍炮聲,於是用不着我說戰士們也知道他們之前的猜測沒錯了——我們的目的地的確是天津!
“排長!”李文喜有些緊張的問了聲:“咱們昨晚打了一夜的仗今天又趕了一天的路……弟兄們都累壞了,這還能打仗嗎?”
“不能打也得打!”我有些無奈地說道:“小鬼子在保定的路上設了埋伏等着我們,天津可以說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了,明白嗎?”
“哦!”李文喜也是個聰明人,被我這麼一提醒很快就知道這其中的道理,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小鬼子絕非善類,他們在咱們手下吃了虧,自然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們,要想活着出去……就只有從天津打出去!”
“我可不想那麼多!”陳大力趕了上來拍拍肩膀上的步槍說道:“其它的事我陳大力也許還會不樂意,但是打小日本……啥時候都行!”
老班長只是眼睛眯了眯沒說話。我想,他現在更關心的或許是怎麼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保住性命,而不是這場仗該不該打或有什麼意義!
隨着槍炮聲越來越響,我就知道我們離目的地也越來越近了。
開始我還在奇怪爲什麼這段路上沒有日軍的飛機騷擾,等到沿着山路登上一座山俯視下方的古城時,才知道原因——天津城上正有十幾架日軍的飛機在狂轟濫炸呢!
要知道這時中日兩國都還沒正式宣戰,按國際法的規定是不能攻擊非軍事目標的,然而兇殘的小日本哪裡會管得了那麼多,公然派出戰機一陣狂轟濫炸……此時的天津城已到處都是黑煙和戰火,隱隱還可以看到虛墟之中人頭攢動往來奔走,一片緊張忙碌的樣子。
“原地休息,注意隱蔽!”
“原地休息,注意隱蔽!”
……
即使是像我這樣一個剛加入部隊的新兵,也知道這是戰前休息好讓我們恢復體力,於是氣氛霎時就變得緊張起來,所有人都開始做着準備,有的在擦拭步槍,有的在檢查彈藥,還有的在朝天津城東張西望的似乎想先一步找到敵人的藏身處……
雖然距離這麼遠我們根本就看不到什麼東西,應該說就算看到了我們也分不清那是敵人還是自己人,但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儘管我們都很清楚這些但還是會忍不住朝戰場上望。
再看看老班長,他十分平靜地抽出腰間的煙桿叼在嘴裡“吧嘰吧嘰”地抽了起來,還沒一會兒就靠在樹幹上悠閒地眯上了眼睛……
老班長的做法是對的,在這個時候我們就應該要抓緊時間休息讓自己的身體以最佳的狀態迎接即將到來的戰爭,然而有許多事情並不是說想怎樣就怎樣的!道理我也懂,可是我們這些新兵在這種情況下連安靜地坐上一會兒都難,就更別說能像老班長那樣安然入睡了。
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靜了點,我就拉過肩上的乾糧袋從裡頭擠出了一點炒麪胡亂地塞往嘴裡。
這些炒麪是部隊出發前分發到我們手上的,一開始我根本就沒想過要拿它充飢,原因是這些炒麪很明顯已經在倉庫裡放了有一段時間了,有了黴味不說還因爲受潮而結成了許多小塊。再加上我腦海裡滿是戰場上的各種血淋淋的慘景,所以一直都沒什麼胃口,這些炒麪我從出發到現在還沒有動過。
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因爲我擔心等會兒上戰場的時候會餓得連刺刀都端不動!
嚼了幾口感覺味道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差,甜味中包含着麪粉特有的香味,除了鼻腔裡偶爾會冒出一點黴味外幾乎就沒什麼可以挑剔了。後來想起來,我覺得這該是因爲自己從沒吃過炒麪而且肚子餓的原因。於是我又接連抓了幾把塞進了嘴裡,等我伸手去拿水壺時,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水壺已經空了……
“給!”不知什麼時候小婷已經站在了我身邊,手裡拿着半壺水。
我含糊不清的向她道了聲謝,就接過了水壺往嘴裡猛灌了幾口……那感覺就像乾旱了幾十年的沙漠突然來了一場好雨,霎時渾身都舒坦了。
“要打仗了吧!”小婷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呆會兒自己要小心!”
身旁傳來一聲輕笑,老班長半眯着眼睛吸了兩口旱菸:“娃兒,打仗不是說小心就行的,能不能活着……一靠本領二靠運氣!”
我和小婷都不由沉默了,雖然我們都不願意承認,但卻都知道老班長說的沒錯。老班長這樣老兵或許還可以多靠本領,我則更需要運氣。
“方排長!”
這時許連長在隔了十幾米遠的草叢裡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不敢怠慢,把水壺遞還給小婷就提着槍跑了上去。
來到草叢裡這才發現裡頭早已坐着包括池排長在內的其它十幾名軍官,因爲都是同一個連隊的所以互相之間都有見過面,只是這段時間又是打仗又是趕路的互相之間都沒來得急認識。
或許是因爲這段時間我在張自忠面前表現了一番的原因,他們一看到我就熱情地點頭示意並給我讓出了位置。
“諸位!”當我在草地上坐好後,許連長就在我們前面攤開了一張地圖說道:“上峰的命令下來了,我們軍訓團的目標是位於東局子的日軍機場……”
話音未落戰士們就哄的一聲叫起好來!
“他姥姥的!”池排長興奮地說道:“咱們可是受夠了小日本飛機的鳥氣,這回是老天有眼到我們報仇的時候了!”
“對!天上打不着,咱們就在地上打!”
……
等戰士們稍稍安靜下來後,許連長又接着說道:“情況是這樣的:鬼子大部份兵力都用於圍困天津城,所以對城外的東局子機場防守十分薄弱,據上峰得到的情報,駐紮在該機場的日軍只有一箇中隊及一部份非戰鬥人員。我們營的任務,是在兄弟營的掩護下燒燬日軍飛機!”
戰士們聞言就更是喜形於色,二十九在平津一線長期與日軍對峙,當然很清楚日軍一箇中隊的兵力就只有一百八十人,咱們一個團四千多人要對付這一個中隊那還不是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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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情報我覺得還是可信的,張自忠本就是名副其實的天津市市長,事實上他的三十八師除了三十九旅駐紮在北平外其餘各旅都駐紮在天津城內或是外圍,所以這裡實際上是張自忠的地盤,他要打探到一些軍事情報比如說日軍的兵力佈置那還不是太容易了。
而且……這個東局子飛機場也是在天津城外,小日本圍城兵力不足再加上也沒想到飛機場會遭受攻擊,所以防守薄弱似乎是正常的。
想到這裡我也不由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風水輪流轉,讓我們軍訓團撈到一個軟柿子捏了!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場戰鬥遠不像我和戰友們想的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