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第一更)
如果排除舒綠的主觀因素,客觀中肯地看待信安王府,其實它在京城裡的確算是相當顯赫的門第。
所以,信安王府的閨塾,規格也不能低。請來的三位教養嬤嬤,都是在宮裡有一定職位的年長女官。
王府裡的姑娘們一字排開,面對着坐在椅子上的這三位嬤嬤,被她們強大的氣場給震懾得不敢亂動包括舒綠在內。
這三位嬤嬤,分別姓岑、衛、江。其中很顯然又是以最長最威嚴的岑嬤嬤爲首,另外兩位看着稍微好說話一點······呃,只是稍微。都是很嚴肅的人吶,只是這麼隨意地坐着,那一絲不苟的坐姿與表情,已經足夠讓這些姑娘們膽戰心驚了。
對於接下來要進行的課程,舒綠既期待又帶着點小害怕。應該說,她從小受到的各種精英教育還是很多的,不過後世那種人性化的教學方式,肯定和她即將要接受的嚴格訓練有着極大的不同。
這年代的閨秀們所受的教育,尤其是貴族千金,所涉及的內容是非常非常廣泛的。德智體美勞一樣都不能少,複雜着呢。
三位嬤嬤的分工很明確,岑嬤嬤就是專門教她們規矩的,衛嬤嬤教針黹烹飪,江嬤嬤則教琴棋書畫這些“雜學”。
剛聽到岑嬤嬤說完課程表,舒綠差點就沒站穩。這強度,這密度······當她們是強力女超人麼?
就這麼說#吧,她們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之外,別的通通要用來上課。晚上不上課,可是估計佈置下來的功課絕不會少。
“各位都是王府千金,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府的體面。”岑嬤嬤的語氣冷冰冰的,有種舒綠很熟悉的中年女訓導主仕味兒。
“府裡讓咱們老姐妹三個過來自然都是想將你們培養成出色的千金閨秀。所以,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課上若是晚到不到的,要罰。教了學不好的,要罰。罰了還是改不好,那就罰到能改好爲止。”
這話說的·····貞.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不過岑嬤嬤特意對尚紅稍稍溫和地笑了一下;“府里老王爺交代過,四小姐的身子並不太好。四小姐若是覺得身子受不住了自可回去休息,這個倒沒關係。”
大家都有些驚訝,連尚紅本人在內,都沒想過祖父會特地吩咐人家給自己“特殊待遇”。
尚紅儘管性子淡泊,也有一絲感動。她還以爲祖父向來不在意自己,原來······祖父心裡,依然是疼愛自己這個病歪歪的孫女兒的。
“謝謝嬤嬤關心,尚紅會盡力的。”
她這倒也不是逞強。自從萬里給她把脈開了藥,舒綠又每天給她扎針治療她氣喘的毛病好了許多。這些日子以來,居然沒有患過一次傷寒,這在以往可是很少有的。
萬里是個很負責任的大夫。每隔幾天,就會由展眉着,來給她複診隨時觀察她的病狀。她覺得過意不去,又不好用財物謝他她也沒什麼私房。
後來,她自己聽說了萬夫人信佛,就很用心地畫了一副南海觀音像,請展眉幫忙裱糊了送給萬里。聽展眉轉述萬里的話說,萬夫人很喜歡那觀音像,專程掛在自家小佛堂裡供着。
這以後,萬里和她之間也沒有以前那麼客套了。他也不再管她叫“樑小姐”那麼生疏而像他叫舒綠“凌妹妹”一般叫她“樑妹妹”。
不過這個特殊待遇,也只有尚紅有連最小的尚蓉都得按着岑嬤嬤的規矩來上課。
頭一天上課,岑嬤嬤就給她們上德育課。這個也是大家意料之中的。教規矩嘛,總得從頭學起,不可能一上來就實際操作啊。
未嫁的姑娘家所上的德育課,一般就是圍繞着侍奉父母公婆、順從丈夫、治家教子的內容來進行,也就是“三從四德”—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四德,婦容、婦言、婦行、婦工。
但讓舒綠稍微意外的,是看起來嚴肅古板的岑嬤嬤,講課水平真的很高,堪稱深入淺出。不過當她不久後得知,岑嬤嬤在宮裡是專司培訓剛進宮的小宮女之責的,就不奇怪了。資深講師啊。
聽岑嬤嬤講課,其實也遠稱不上枯燥,舒綠覺得自己的收穫還是不小。起碼充實了一下理論知識嘛······但當她接到當天的作業以後,就笑不出來了。
抄《女誡》三十遍,明天上課就要交。
並且,字跡必須工整,不許有任何塗改。如果是他人代筆,後果自負這是岑嬤嬤的原話。看來這位岑嬤嬤很有給千金小姐們上課的經驗,知道這些嬌嬌女有可能讓識字的丫鬟代勞,替自己抄書。
三十遍!舒綠看着那本並不薄的《女誡》,覺得自己的胳膊在微微顫抖。一個晚上抄那麼多字,她的胳膊還用要嗎?
“不要嘛!我抄不了.那麼多遍!”
年紀最小的尚蓉終於受不了,從自己的書桌後跳出來直嚷嚷。
理論上來說,舒綠也覺得不同年紀的姑娘,似乎不應該用同樣的標準衡量。尚蓉還不到十歲,這功課對她來說是重了些。
岑嬤嬤卻把臉一沉。
“七小姐,請你過來。”
尚蓉從來在自己屋裡都是無法無天慣了的,裝了半日老實,早已不耐煩了。她雖然也害怕岑嬤嬤的黑臉,可是刁蠻的脾氣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改得了的。
“我不!”
她倔強地一扭頭,不去看岑嬤嬤,自顧自看着窗外。
岑嬤嬤也不生氣。她緩緩移步走到尚蓉面前,尚蓉瑟縮了一下,還是扭着頭不和岑嬤嬤朝相。
怕什麼,她是堂堂的信安王府七小姬,真正的千金閨秀。不過是個老女官嘛,她要是敢和自己作對,自己回去對母親哭一哭鬧一鬧·讓家裡將她辭退了就好!
舒綠的位置和尚蓉相鄰,在岑嬤嬤迂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很自覺地往後挪了。
看戲還是有點距離感的好,不好太靠近,免得被無辜殃及··…··唔,這種時候如果有點瓜子磕磕·就更完美了。
就在舒綠腦子裡轉動着幸災樂禍的念頭時,岑嬤嬤已經出手了。
她突然一把揪過尚蓉的左手,另一手抽出不知何時藏在掌中的戒尺這動作好瀟灑啊,舒綠由衷地讚美了一句—很乾脆利落地就開始朝尚蓉的手掌心抽打起來。
“哇”
清脆的抽打聲和尚蓉的哭叫聲,一瞬間非常融洽交集在了一起。
其他的幾位樑小姐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只懂得呆在一邊愣愣地看着尚蓉被打。
尚蓉拼命掙扎着,但她的手勁顯然不能和岑嬤嬤相比。
讓舒綠更加佩服的是,岑嬤嬤連打人的時候·儀態還是那麼大方,那麼端正,絲毫沒有潑婦打架那種激動感。她不僅手裡不得閒,嘴裡還很有節奏地敏着;“一·二·三······”
一連狠狠抽了尚蓉的左手十五下,岑嬤嬤才停手放開了尚蓉。
尚蓉早就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在一邊守着聽使喚的丫頭們看着情形不好,早有人去找四夫人稟報這事。
岑嬤嬤打完尚蓉以後,轉身回到她方纔坐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香茶。她旁邊的兩位嬤嬤神情淡漠,對尚蓉的哭叫置若罔聞。
不一會兒,四夫人穆.氏匆匆扶着一個小丫鬟趕過來了。
她剛進門,尚蓉就哇哇哭着朝母親跑過去。
穆氏見女兒哭得這麼慘·也顧不上問別的·就想過去抱着她。
這時,岑嬤嬤冷冷地喝了一聲;“七小姐!”
尚蓉被岑嬤嬤一喊·身子忍不住一抖。岑嬤嬤從椅上起身,攔在尚蓉與穆氏之間,對穆氏微微一福。另外兩位嬤嬤也同樣過來向穆氏行了禮。
“四夫人,您請回吧。”
穆氏猶豫了一下,遲疑着說;“岑嬤嬤·不知蓉兒犯了什麼錯要受罰?”
“四夫人。”岑嬤嬤根本就不順着穆氏的話往下說,而是徑自說道;“老王爺讓我們迂來的時候,我們就曾有言在先。我們若來了,這兒的一切就必須由着我們做主,誰也不可插手。否則,我們只有辭去教職,府上自可另請高明。”
“可是,蓉兒她還小··…··”穆氏又說。她對這女兒是真心疼愛的,這時見尚蓉的左手腫成了饅頭一般,心裡難受得跟貓抓一樣。
“四夫人,請不必多言。”岑嬤嬤擺出一副“你自便吧”的樣子,一點也不鬆動。
尚蓉這時還是撲了過來,扯着母親的衣角,哭着說不要上課了,要回自己院子裡去。
“若是七小姐要回去,也可以。”岑嬤嬤依然是淡淡地說;“不過,從今以後,七小姐就不必再來了。即使來了,我們也是不敢教你的。”
她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尚蓉要走,行,但是走了就別回來。
穆氏一下沒了法子。她知道這幾位女官在宮裡頗有地位,肯來王府教學,還是賣了老王爺的面子。她一個不當家的兒媳婦,在老王爺面前,根本就說不上話。再說,這事尚蓉也不佔理啊。
尚蓉的打,自然白捱了。不僅如此,她當夜要抄的《女誡》,還變成了三十五遍。
“念在你是初犯,小.懲一番便罷了。下回再是如此,自有重罰!”
岑嬤嬤的聲音並不大,但此刻聽在姑娘們耳中,真如利箭一般!
(話說今天是雙倍粉紅的最後一天,還有票的筒子請賞了薔薇吧······突然有種趕腳,像我這種吐槽流無邏輯小白文,是不是屬於目前古言文裡的小衆呢?於是,真心感謝一直追看的各位親對薔薇這種自嗨型寫手的寬容和忍耐啊。這就是真愛!唔,老規矩,吐槽不計費呀,巴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