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第二更)
天沒亮,舒綠已經起身了。
今天是信安王府的大日子,理論上來說,也是舒綠兄妹的大日子。
老王爺說,他會在今天將展眉與舒綠介紹給所有的來賓。從此後,京城裡的人便會知道信安王府多了這麼兩位小主子。
正如之前說過的一樣,展眉和舒綠的出身是非常能見人的。不比那些被從府外領回來的外室生的孩子之類,他們可是福慧郡主正兒八經的婚生子‘女’。雖說父親那邊貧寒些,身份低微些,說出來卻光明正大——祖父是秀才、父親是生員,怎麼說也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家啊。
但要是單獨爲這兩個小的舉行一場盛宴,也太誇張了些。這次壽宴實在是個良機,也算一舉兩得了。
巧英巧珍兩個比舒綠還緊張。巧珍給舒綠梳頭老也梳不好,舒綠看了反而取笑她:“你緊張什麼呀,又不是你出去見客。”
“哎,小姐……聽說今兒來的都是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很厲害呢”
巧珍是真的膽怯嘛。以前在江城,儘管她也是歐陽家裡的丫鬟,見識不算太差,可就算一個縣太爺在她們眼裡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現在自家小姐要去見這麼多高貴得嚇人的貴客,她生怕自己幫小姐打扮不好,連累小姐丟了人怎麼辦。
“是很厲害啊。你呀,來了這麼久還不習慣?往後見貴客的機會多了去了,次次都這麼緊張還得了?”
舒綠卻很輕鬆的樣子。
巧英呵斥道:“別分心,好好梳頭,小姐趕時間呢。”
“行了,你別嚇唬她。巧珍,你就照平時那樣梳,怕啥。”舒綠嗔怪地看了巧英一眼。
有了舒綠這句話,巧珍才安心點,低頭重新開始替舒綠梳妝。
今天的衣着、髮式、首飾,舒綠卻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臨時抱佛腳從來不是她的風格,作爲一個理科生,她習慣於將自己的行程提前安排好。本來這種喜慶日子,大家都該穿得熱鬧點。可是她有孝在身,卻是不能穿金戴銀的。
所以舒綠選擇了一套鵝黃衣裙,再配上淡青‘色’的外裳。這樣不至於太素淡,也不犯‘色’。首飾自然是要戴些名貴的壓陣,總不能讓這裡裡外外的千金佳麗們挑剔她寒酸不是?
她還特意自己上了點胭脂,挑亮了氣‘色’。最後她還是在裙上掛了那枚亡母遺下的“喜上眉梢”‘玉’佩,以作點綴。
“小姐真好看”
巧珍嬌憨地讚道,惹得舒綠嬌笑不止:“你這話也就是在咱們屋裡說說,別說到外頭去。免得人家以爲我讓你到處誇我呢,不害臊。”
“可是小姐真的很好看嘛。”巧珍很認真的補了一句。
等舒綠出了屋子,外頭守候着的下人們,可是見不到她臉上的半絲笑容。因爲她昨晚剛剛被打碎了要當做壽禮的壽酒嘛,當然應該表現得比較不爽了。
事實上,她早就把要送禮的壽酒放到了展眉的屋子裡。而香室裡的那壇又被人“加料”,又被她設計打碎了的酒,只是個幌子而已。
不過此事的內情,只有她、展眉和巧英巧珍知道。
舒綠到了外院,在前往大廳的路上遇到了尚蘭。
尚蘭叫住了舒綠,裝作沒事人似的寒暄幾句。
“妹妹怎麼看起來不大高興?”
尚蘭很是關切地問道。
舒綠牽動了一下嘴角,說:“沒事啊。只是昨晚我院子裡有個丫頭手腳不知輕重,‘弄’壞了我的東西。眼看着今天是好日子,我就不想罰她了,只把她關在屋裡反省。”
“舒綠妹妹真是心地仁和。”尚蘭笑得很燦爛。
迎着尚蘭的笑臉,舒綠心地也在偷笑。
親愛的表姐啊,看誰能笑到最後?
老王爺當然是早早就穿上了最正式的大禮服,如同一尊老壽星似的坐在大廳裡,等待兒孫們前來拜壽。
舒綠在人堆中遠遠地看見了展眉。她側頭做了個徵詢的表情,然後看到展眉微微舉起手示意“搞定”。
啊,哥哥真好
舒綠真想放聲笑出來,可惜現在只能維持端莊溫婉的表情,恭謹地站在孫‘女’輩的行列裡,等待着行禮。
老王爺興致很高,很有些意氣風發的樣子。好容易等到兒輩、孫輩都給他磕了頭,他才高高興興地一揮手:“好,好,你們都很好。一起吃麪”
大廳裡已經擺下座位,讓府裡衆人落座。大家按輩分親疏坐好,僕人們便魚貫送上一碗碗的壽麪。儘管是在大冬天裡,壽麪上依然冒着熱氣,香氣撲鼻。
衆人都不動筷,一起看着老王爺先吃。老王爺呵呵笑着,用筷子挑起了麪條頭兒,一口氣吸到底——原來這壽麪看起來是一碗,其實只由是一根極長的麪條做成。
等老王爺吃完了,又吩咐大家用餐,衆人這才紛紛舉著吃麪。他們不是壽星,卻不必一吸到底的。舒綠慢慢吃着自己那一碗壽麪,覺得味道鮮美無比。這面雖然看着素淡,湯底卻是用火‘腿’、鮮筍、菌菇、嫩‘雞’、大骨熬成。小小的一碗麪,凝聚了許多食物的‘精’華,只吃一口便讓人覺得‘脣’齒留香。
廳裡主子與奴僕雖多,卻甚是安靜。信安王府的規矩,素來也是食不言、寢不語的,貴族架子擺得很足。寂然飯畢,下人們才又端上茶來,將碗筷撤下去。
在家裡人的拜壽結束後,熱鬧的一天才正式拉開序幕。
很快的,如雲賓客紛至沓來。隨着太陽的升高,信安王府也像一鍋慢慢煮開的水沸騰了起來。
老王爺今天是什麼都不用做的,只要在堂上坐着接受衆人拜賀便是。男賓的接待自然是由世子爺樑璋挑大樑,‘女’眷這邊,也是世子妃張氏主持。
尚蘭打扮得‘花’孔雀也似,站在母親身邊笑靨如‘花’,別提多開心了。今兒上‘門’來的‘女’客們,沒有一個不奉承她的,她自我感覺良好得不得了。
舒綠和尚紅坐在角落裡聊天,頗有點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的意思。她萬分慶幸在這種又吵鬧又無聊的場合裡,還能有尚紅這麼一個說得上話的人。老天爺您對我真好啊,她由衷地想。
“妹妹,我早上聽說……你給老王爺準備的壽酒,被下人不小心打碎了?”尚紅臉上盡是憂‘色’,舒綠感動地握了握她的手。
“我沒事,姐姐不必替我擔心。”
尚紅也知道現在人多眼雜,不好就這個話題說下去的。舒綠笑着把話扯開了,和尚紅討論起書畫上的事情來。
她們兩個躲在一邊,不去理會別人,別人卻還是注意到了她們。
舒綠的俏麗,尚紅的清雅,在樑府這些小姐裡都是拔尖的。有‘女’客覺得奇怪,怎麼世子妃只介紹其他的幾個,沒叫這兩個姑娘過來說話?難道是庶出的姑娘?
也難怪別人這麼想。舒綠纔來京城,尚紅以前經常病着,沒怎麼出來‘交’際,於京城貴‘婦’們來說都算是生疏面孔。不過人們又奇怪了,庶出的姑娘也穿得這麼好?看氣質,也不像那等小家子氣的啊,遠遠看着比這幾個樑家小姐還像樣得多。
就有人好奇問起來了:“世子妃,那兩個‘女’娃兒是哪一房的?”
張氏正‘春’風得意着呢,早忘記家裡還有這麼兩個‘女’孩兒了。聽人這麼一問,纔想起她們來。雖說心裡不情願,也不能在人多的情況下表現出來啊,這點教養她還是有的。於是張氏才叫她們過來。
“尚紅,舒綠,過來見見客人。”
她笑得又親切又和藹,彷彿和這兩個‘女’孩兒的關係好得不得了。
“這是我們家三爺的嫡出獨‘女’,尚紅。這是我們福慧姑‘奶’‘奶’的‘女’兒,舒綠,才進京不久。”
樑家三爺早就沒了,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也不詫異,只是沒想到他這‘女’兒生得如此美麗。可是福慧郡主……她的‘女’兒?這個時候,大家才記起信安王府裡這位姑‘奶’‘奶’來。
‘女’人總是八卦的,對於消失已久的福慧郡主,大家肯定有好奇心嘛。張氏是真不想讓舒綠在眼前多晃‘蕩’,問題是別人都追問福慧郡主的事情,她只好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句。
聽得福慧郡主早已香消‘玉’殞,衆人中有人早年曾與她有舊的,又是一番唏噓。看向舒綠尚紅兩個孤‘女’的眼光,不免多了幾分同情。
尚蘭在一邊看着兩個姐妹被貴‘婦’千金們圍着問話,好不氣悶。那兩個孤兒有什麼好問的啊?我纔是信安王府最尊貴的小姐好不好,你們應該看我纔對啊。
此時,有人來報:“臨川王妃來了”
世子妃張氏連忙起身,與屋裡衆人一起出迎。臨川王妃的地位在此地所有‘女’眷之上,是以衆人才會這般禮遇。
打扮得很貴氣的遊王妃笑眯眯地走進內堂,和張氏相對見了禮。旋即她便一眼看到了人堆後的舒綠,很熟絡地叫了舒綠一聲。
“舒綠,好些天不見了,也不到我那兒玩去?”
她招手讓舒綠到自己身前來,攜着舒綠的手兒笑問道。
(大壽這幾章會高‘潮’迭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