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第一更)
巧英踏着一地碎玉殘雪進了院子,隨即便聞到了淡淡的酒香。
她沒有忙着先回舒綠平時起居的正屋,而是拐進了正屋旁邊的耳房。這裡本來也是給丫鬟們住着的,舒綠不喜歡別的丫鬟離太近,就把左耳房分給了巧英和巧珍,右耳房空置這。其他的丫鬟,都住在綺霞苑的偏房裡。
起先新來的丫鬟們也奇怪,留着這間屋子作甚。後來,巧英和巧珍在舒綠的吩咐下,將許多她們不太熟悉的器皿搬了進去。
巧果和巧珠本來是想幫忙的,巧英卻不讓。說都是些金貴,你們又不熟手,還是讓她們自個來就好。
對於巧英這種態度,巧果很看不上。
她覺得本來就是王府的丫鬟,應該比巧英身份高些纔是,起碼也是平起平坐的。誰知舒綠真是絲毫沒有做客的自覺,明着不給她們這些王府丫鬟面子。一開始就說明了,在綺霞苑裡,巧英才是最大,其他丫鬟都得聽她的指揮。
然而,舒綠將世子妃都頂的事情一傳開,巧果幾個是徹底沒了脾氣。是個奴婢,能和世子妃比?人家舒綠,連世子妃的面子都不給啊……
事情就是這麼奇妙。在舒綠進府前,誰都看輕她。但當舒綠一進來就擺出了強勢的姿態,反而卻沒人敢去招惹她了。
最主要的,當然還是因爲這對兄妹目前極得信安王爺的關注。張氏早想給舒綠穿小鞋了,問題是老王爺幾乎見了她就要問展眉舒綠在家裡吃得、住得可還習慣的。張氏雖是管着內宅,可也沒有隻手遮天的能耐啊,暫時還真不敢對這兄妹倆樣。
家裡人都覺得,老王爺對這兩個外孫如此關注,當然是因爲思念死去的福慧郡主。還有,就是展眉考上了國子監,大大地給老王爺長了面子——儘管是個王孫子弟就在國子監讀書,問題是性質不同啊,人家是考進了專攻科舉的精英學院,和“貴族學院”這邊水平差得老遠了。
老王爺是武夫,卻特別喜歡和文人混,這是大家都的。大家不的,卻是老王爺對展眉的關注,並不僅僅是因爲展眉讀書好。
讀書好的人很多,但如同展眉這樣“特別”的卻不多。
總而言之,在展眉和舒綠入府這將近一個月的裡,除了開始的時候還受點刁難……之後的日子倒是風平浪靜。
舒綠也才能靜下心來,做些的事情。
“好香啊,。”
巧英笑嘻嘻地進了現在已經成爲舒綠調香室的右耳房,一進來差點就被裡頭的酒香醉倒。
舒綠正穿着輕便的家居衣裳,全神貫注地研磨一份藥丸。
巧珍緊張地盯着爐子上咕嚕咕嚕冒泡的水壺,裡頭煮着舒綠剛配好的藥湯。
“正是太香了,方子好像不對。估計得重來。”
舒綠舒出一口氣,搖了搖頭,又坐到桌子另一邊去寫藥方。
她是準備要調製一罈香藥酒,作爲老王爺即將到來的五十七歲大壽的壽禮。
之所以選擇了這個禮物,也是經過精心思考的。作爲外孫女,送的禮物肯定得體現孝心,而且最好還與衆不同,又能凸顯的特色。
經過了一個月的銀彈攻勢,王府裡的許多下人,都在逐漸被髮展成舒綠的眼線。要,王府的小主子們身份尊貴是尊貴,卻都是些經濟不獨立的貨色。哪像舒綠這樣出手大方?
豪門奴才,從來都是有奶便是孃的。何況信安王府這些奴才們,好些都是剛剛從各種渠道里買進來的,不是家生子,忠誠度更加要低許多。
舒綠從來很明白這個道理。不說別的,稍微一想就了。爲林黛玉在賈府下人之中的口碑,遠不比上薛寶釵?按理說憑着賈母的寵愛和父親的官位,還有賈寶玉和她的關係這麼好,林黛玉應該混得風生水起纔對啊。原因還不就是薛寶釵肯花錢收買人心麼。
現在舒綠也用這一招,效果是很顯著的。起碼通過這些“線人”提供的情報,舒綠已經對王府裡的所有主子和重要的奴僕都有了比較深入的瞭解。
她首先要了解的,自然是她的外祖父老王爺。
當她得知,老王爺因爲在西北過了十幾年,因爲當地的氣候以及種種原因得了好寒腿以後,遂有了主意。
針對這個情況,她打算給老王爺調配一款專治老寒腿的強效藥酒。
其實香藥酒卻也不是舒綠的獨創。從唐宋時起,民間以香爲藥的風氣就已經漸漸興起。宋時朝廷專設太醫局、和劑局,組織彙編了大量的醫藥書,其中關於“香藥”的療法有着恨深入的研究。
香療盛行,結果便產生了許多的香療法專集。如《香譜》、《桂海香志》、《香史》等等……這些書,舒綠以前因爲要研究古方制香,都是逐一研讀過的。別忘記她有着近乎恐怖的記憶力,絕對的過目不忘。
像老王爺這種情況,適合飲用目前比較盛行的蘇合香酒。這本來是宋代宮廷飲用的御酒。每一斗酒以蘇合香丸一兩同煮,能夠和氣血,闢外邪,調五臟。宋代皇帝常以之賜予近臣以示恩寵。後來便從宮廷傳到了民間,到得本朝,已經是民間很常見的一種藥酒了。
可是,舒綠也打聽到了,老王爺往日也是常喝蘇合香酒的。但對於他的老寒腿,藥效卻是不太明顯。
舒綠特意讓人買了一罈蘇合香酒,分析了一下成分和效果,覺得老王爺的腿病應該是挺嚴重的了。
,這也難不倒她。
“巧珍,昨兒讓你蒸的酒呢,蒸好了沒?”
“哦,蒸好了呢。”巧珍忙去端來一罈子酒,打開封口讓舒綠聞一聞味道。舒綠點點頭,裝了一小杯出來,開始測試其中的酒精濃度。
這是她在江城時就常在蒸餾的高度酒,在這個一般還只有醸造低度酒的大梁王朝裡,屬於超時代的產物。有了這種酒做底,再調入她配製好的香藥丸和藥湯,絕對可以醸出對老王爺的病情大有幫助的好藥酒。
另外,舒綠還調製了幾樣外敷的藥物,和專治風溼腿疼的熱敷帶。這幾樣,都是爲了老王爺的病而做的。到時當做壽禮送上去,不管老王爺用不用,心裡想,她總是盡到了的本分。
“,聽說尚蘭和尚堇、尚梅她們都準備了可貴重的禮物呢。”
“是嗎?”不跳字。舒綠側頭看了看巧英她們送?”
“嗯,好像是幾人一起送一套紫檀木鑲嵌大理石的屏風,給老王爺內堂用的。昨兒我看到有人運進來,送庫房去了。”
“果然很名貴。”
舒綠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
幾個小姑娘能有錢,還不是她們的長輩藉着小女孩的名義送的。她突然又想起一個人那尚紅送,聽說了嗎?”不跳字。
巧英搖頭說這個真不,尚紅前幾日纔好些了,她院子裡的人也沒出來走動。”
住到王府裡一個月,舒綠還是沒見過這位尚紅表姐。而且下人們對她的情況也不太關心,舒綠能得到的情報還真是不多。
“好了,大概就是這樣……”
忙活了好一陣子,舒綠也累了,扭了扭脖子。化學實驗從來都是需要耐心的事情,她連續工作了一個白天,真是挺累的。
“巧珍,你在這兒看着。巧英你跟我一道去一趟外院,我找哥哥有點事。”
“是。”
巧英乖順地跟在舒綠身後,一起出了綺霞苑。
連着下了幾天雪,王府裡處處都是白茫茫一片。舒綠從內院迴廊穿到花園裡,正想從花園的過道往外院走,卻被雪地裡的一抹紅吸引了目光。
她定睛一看,才那是一個披着大紅披風的女子背影。從她的角度,看不見那女子的面龐,但直覺的看出這人她似乎不認識……好像是個挺年輕的姑娘。
“五,您沒帶手爐……”
一個青衣丫鬟懷裡抱着個手爐包,急匆匆地從舒綠剛纔走過的迴廊拐出來。她先看到了近在眼前的舒綠,怔了一怔,遂低頭行禮,叫了聲舒綠。”
這丫鬟的聲音,使得那穿着大紅披風的少女終於轉過頭來。
舒綠纔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被驚豔地無法移動腳步。
那少女長得一張欺霜賽雪的清麗面孔,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竟是沒有一處不美。她看到舒綠站在這邊,突然笑了笑,慢慢移步走了。
“五,您的手爐。”青衣丫鬟趕到那少女身邊,將手爐雙手遞給她。少女不忙接過手爐,卻依然對舒綠微笑,那笑容宛如在天山頂上的雪蓮一般脫俗的美麗。
“你就是舒綠表妹吧?”
舒綠已經明白,這少女是誰了。
她便是那位一直沒能見到的五表姐樑尚紅。
(尚紅表姐終於粗線了不容易啊,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