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句,仇坤轉身離開。
從始至終,祭壇內盤坐的青年一直沒開口過。
但在仇坤即將走遠時,一道幽幽之聲突然從他口中吐出。
“他,配麼?”
仇坤腳步停滯下:“見了面,你自會知道,會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哼,你魂王族這些年爲我挑選的人,可都不怎麼樣。”青年微微頷首,自傲道:“你們口中的絕世天驕,在我手中都不堪一擊。若還是這樣的人,你便另請他人吧,我沒興趣。”
“他,是秦若夢之子!”仇坤緩緩道。
聽見秦若夢三字,青年目光才驟然一縮,旋即眸中生出幾分興致來:“她的後人麼?那我倒是要去會一會他。”
仇坤不言,轉身離開。
對這血池內的青年,仇坤其實也有一些忌憚。
在仇坤看來,此人就是一個瘋子。
若非他實力強大,魂王族還有用到他的地方,仇坤打死都不會來這地方。
——
魂王族在暗中佈局。
籌備一切。
但關於這一切楚巖並不知曉。
從聖山離開後,楚巖便一路扶搖而上,破界前行。
朝着七界天前往。
仙域也進入備戰狀態。
——
如今九天十地,仙域名聲極大。
尤其是經歷過這幾次大戰之後。
如今,仙域也不在是完全封閉狀態。
連接九天的界壁都全部開通,每日由仙王、甚至是神級強者鎮守,來穩固通道,給仙域人提供外出遊歷的機會。
楚巖也不阻攔仙域人去外遊歷。
畢竟仙域資源有限,而且現在的仙域完全一統,齊心,除了龍盟外,不存在第二個勢力,這樣雖有利於道統、但卻也有弊端。
便是太過安逸了。
沒有壓力,便難有動力。
修行一途,不是敝掃自珍,也需要磨礪、需要閱歷了,曾經仙域倒是還有一些上古秘境、秘辛,可楚巖的時代中,連無雙界、尋仙界,這些寶地,雖然也會時常開啓,但裡面當年都被楚巖橫掃一空,幾乎難有什麼機緣了。
當然,仙域也不是沒有戰場。
和魂王族、海庭的大戰一直在持續,一界天,二界天現在都歸仙域道統,大戰不斷。
可最弱也是聖帝級,動輒仙王、神戰,甚至神王、神使大戰都時常發生,一些後輩幾乎不存在機會上場的。
所以現在仙域的許多人都和龍盟幾人一樣,會選擇去九天遊歷、尋找機緣。
不過和曾經不一樣的是。
仙域當年也有人曾去九天修行,可都是極爲低調的,畢竟那時候仙域被九天視爲彈丸之地、卑賤下界。
是賤民。
可現在不會了,仙域的人無論走在哪裡,都可以挺直腰桿,有人問起出身,可以驕傲的告訴對方,我來自仙域!
當然,他們也都明白,這一切的殊榮,都來自於楚巖、君王這些人。
仙域能在九天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是這些人一次次出生入死,不計犧牲打拼下來的。
所以仙域的人在外少有紈絝,多是一些非常刻苦、努力之輩,盼着能有一天報效仙域。
楚巖也曾傳音九天。
仙域人外出遊歷,生死由命。但若有人以境界欺壓,歧視仙域。
仙域龍盟,必會奉陪到底!
所以現在九天倒是有些奇特,甚至有一些人會故意拉攏仙域之人,視爲座上賓。
——
這種突然的變化讓九天許多人感到不適。
尤其是對一些王族而言,要知道,他們高高在上了幾十萬載,如今卻被仙域壓過一頭。
但沒有辦法,仙域強大,所以許多人爲了求存,不得仙域而選擇沉默。
當然,也有一些人不服氣。
一些王族子弟,打心裡看不起仙域人。
這種理念在他們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這就相當於一個富人和窮人,哪怕有一天窮人崛起,在富人眼中依舊只是暴發戶,但本質還是貧賤,羞與爲伍。
甚至是輕視、自傲。
——
七界天。
兩大王族姬與贏。
能爲上三天的王族,都是底蘊極深之輩。
哪怕贏王族幾次大戰損失極大,連唯一的神使都隕落在星途大陸,可這並不影響贏王族本身實力的強大。
況且就在不久前贏王族現任族長贏芒神王修爲暴漲,神途超過十萬米長,正式邁入神使一級。
——
七界天。
兩大王族之地中央有一座無主之城。
此城名爲陽城,因爲地勢險要,正好位於兩大王族的分界線上,所以一直是兩大王族必爭之地。
可正是如此,兩大王族誰也不願陽城落入對方手中,倒是導致這裡千萬年來戰亂不斷,卻始終沒有一方真正成功奪過此地。
也因此,陽城一直處於戰亂當中,這裡並不繁華,相反,街道兩側時常可見一些斷壁殘桓的建築,都是因爲大戰導致的。
許多人有一點實力都搬出此地,斷了也就斷了,幾乎沒有人去修。
真正在陽城的一些修行人,大多都是一些孤兒、窮人。
而陽城之內本身也不太平,這裡處於一個三不管的地徑,城池無城主,沒規則,在這裡殺傷搶掠,幾乎無處不在。
強者搶奪弱者,弱者搶一些孩子。
用人吃人來形容此地都絲毫不會過分。
然就在最近,陽城出現一位怪人。
怪人,自然便有怪事發生。
在這無人管轄的陽城之內,這位怪人竟突然做起善事來。
剛開始,都是一些俗套之事,譬如有邪修在此掠盡美色,突然遭此人斬殺府中。
還有一些修行人組成的劫匪,打劫商戶、欺壓百姓,一一被此人斬殺。
但最爲轟動一時的,還是要屬不久前,一位十二三歲的孤兒險些被一隻巨大妖修吞噬。
而這妖修本身實力不弱,有聖帝不說,更是陽城三大流寇團體之一,赤陽流寇團一位仙王的坐騎。
可就在那一天,這位怪人出現,強勢將妖修斬殺,從妖修口中將那孤兒救下,引起轟動。
要知道,陽城爲無主之城,這裡最強的勢力便是流寇,尤其是赤陽流寇,能在這戰亂的陽城一直傳承百年,可想而知,這赤陽流寇還是有一些手段和實力的。
據說赤陽流寇的首領赤陽,本身更是一位近神級強者,與兩大王族都頗爲交好。
也有人說,陽城的流寇其實就是兩大王族在故意飼養,爲的就是互相牽制、制衡陽城。
所以在這怪人擊殺強龍後,陽城內許多人便猜測,此人怕是要慘了。
然而,這怪人本身好像並不知道危難當頭,救下那青年以後,竟反而在陽城一座宅院中落腳。
宅院裡,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看向那身穿白衣,風流的青年,擔心道:“大哥哥,您還是走吧,您殺了赤陽副團長的坐騎,赤陽流寇決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妖龍吃人,我將其斬殺,合情合理,哪怕是流寇,也要講道理吧?”李朝陽看向少年,輕笑道。
聞言,少年卻流露出一抹苦澀:“在這吃人的地方哪有道理和王法可言。”
“不講理呀?”李朝陽若有所思的小聲道。
少年點頭:“所以說,大哥哥還是走吧,爲了我這樣的人丟了性命不值得。”
“你是什麼樣的人?”李朝陽看向少年,輕笑聲:“你也是娘生的,活在這天地之間,無愧於天地,爲何不值?”
“可,我是賤民……”少年言罷,微微低頭。
“誰說的?”李朝陽笑了。
“所有人都在說,生在陽城,是我等的不幸,我等生來便註定是賤民。”少年擡頭,年少的他還有些懵懂,感覺大家都這樣說,那這便是真的,他就是賤民。
李朝陽微微一笑,上前揉了揉少年道:“你在陽城出生,覺得生在這裡是你的不幸,所以你纔是賤民?”
少年微微點頭。
“我曾經有一位師弟,他出身在遙遠的星辰,而這顆星辰對七界天來說,可能只有米粒之大,可能還不及陽城的一半,而當年,許多人也都稱他爲賤民。可你知道他是如何迴應的麼?”
“如何?”
“大道始於微末,誰人生來仙魔?”李朝陽笑道:“天下有陽城這樣的地方,是天道的不幸。然而,不要讓天道的不幸,成爲你的不幸。”
少年恍然,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並非賤民,而他若願意,他可以比任何人活的都光彩照人。
突然,少年有一些憧憬:“大哥哥,您的那一位師弟一定很了不起吧?”
聞言,李朝陽想了想笑道:“一般,也就嘴上說說,和我比還是差很多的。”
“真的嗎?”少年將信將疑。
“咳咳。”李朝陽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笑道:“放心吧,這天下,沒有誰是賤民。”
“可赤陽流寇怎麼辦?他們不講理的。”少年言罷,眼神中又有幾分黯然,其實一些大道理他也懂,可這世界,道理……從來都是掌控在強者手中的。
“他們很不講理麼?”李朝陽好奇道。
“很不講理!”少年篤定點頭,若講理,就不會是流寇了。
李朝陽笑着點點頭:“沒關係,我也不講理的,正好和他們比一下,看誰更不講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