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離開芥子空間時, 皆各有思量。
她們沒想到那人保留身體原主人元神的原因會如此簡單,簡單到讓她們都有些意外和驚訝。
被神族後裔奪舍之人是碧雲世家的雲縱, 身份猶在雲蕊仙子之上,出身碧雲世家的嫡系, 雲蕊仙子得稱他一聲世叔。
而奪舍的神族後裔當初是以好友的身份接近雲縱,後與之相交數百年, 與之成爲莫逆之交, 他選中雲縱奪舍的原因, 也是因爲雲縱是碧雲世家的嫡系, 得碧雲世家看重,接觸到很多普通修煉者無法接觸到的機秘,更容易行事。
雲縱是個天資縱橫之人, 並不以此驕傲, 謙遜有禮,是梵仙域中出了名的貴公子, 不知多少仙子對其芳心暗許。他待朋友極爲真誠,爲人豪爽,可爲朋友出生入死, 是修煉界中不可多得的好人。
神族後裔奪舍雲縱後,到底不忍心他魂飛魄散, 最後竟然留下雲縱的元神。
“他不過是個爛好人, 留下又何妨?你們要殺便殺, 將身體還給他便是。”奪舍雲縱的人滿臉嘲諷地說。
死到臨頭, 他依然不屑百族的仁者之心, 也不屑人族的虛僞做作。
然而就是這樣的品性,卻讓他在奪舍雲縱時,莫名其妙地放過雲縱的元神,甚至在死前,也要將身體還給雲縱。縱使他一臉不屑,不以爲然,不覺自己如此奪舍他們身體行事有什麼不對。
楚灼第一次發現自己弄不懂這些神族。
沉默過後,楚青霜說道:“我未曾見過雲縱,聽聞過其名,不過他已有百年沒有出現在人前,原來如此。”
人族中也有優秀出衆到教人見之心折之人,雲縱如此,鏡澤君亦是如此,如此人格魅力,方纔能讓人心痛他們在修煉之路上的隕落,不忍其夭折。
楚灼看她一眼,知道作爲雪神宮的宮主,她的行事自有主張,倒也沒說什麼。
回到休息的臥房時,封炤變成人形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淡淡地說道:“人族有好有壞,神族也一樣,不必如此。”
楚灼點點頭,她自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比起人心的複雜,強大的上古神族性格更淡漠無情一些,方纔顯其冷酷。現在這些神族後裔,早已經沒有上古神族的強大,爲復興上古神族而四處奔走,會做出一些莫名的選擇,也不足爲奇。
不管如何,百族後人與神族後裔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多想無益。
***
他們在外逗留幾日時間,許是已經將這次神墓之事處理得差不多,楚青霜便帶他們迴雪神宮。
楚青霜私下和楚灼提了下,因雪神宮這次死亡的弟子並不多,情況明顯比其他勢力要好,所以方纔在外多留些時日,和一些勢力聯繫私談了下此事。
雪神宮到底沒有強大到可以和碧霞冥天四個頂級勢力相抗衡,多少有避讓之意,便私下透露一些消息給他們,也算是讓碧霞冥天的幾個掌權者心裡有個底。
因雲縱被奪舍之事,她懷疑其他勢力定然也有優秀的弟子被奪舍,這事還得他們自己去探查,她將此事告之,也算是有心結交,賣他們一個好。
楚灼聽完楚青霜這段日子所做的事,發現這位大姐雖然看着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但處理起這些俗事,手段十分溜,不需要自己費心,就讓梵仙域的頂級勢力暗暗盯上神降殿,多少免了他們一些麻煩。
知道她也挺會搞事後,楚灼將曲山河推薦過去,讓她用曲山河。
楚灼詢問過曲山河的意見後,等他們回到雪靈島,曲山河將會正式加入雪神宮,以客卿的身份,爲成雪神宮的一員。
一個月後,他們回到雪靈島的山谷。
楚青絳聽到白彤的叫聲,忙帶着幾個百族後人從山谷裡掠出來,便見到一羣人從白彤背上躍下。
他又驚又喜,說道:“大姐,阿灼,你們回來了,都沒事吧?”說着,目光在衆人穿梭,敏銳地發現少了幾個神雪宮的弟子,不由神色微黯。
其他人也紛紛過來,關心地詢問。
楚青霜一一回復,神色不變,安撫完衆人後,便帶雪神宮的弟子迴雪神宮,並將楚青絳一起叫過去。
楚灼他們回山谷處的山腰的木屋休息。
雪神宮裡,姐弟倆交流完這次神墓之行後,楚青絳後怕不已。
“雨伯叔在半個多月前就回來了,他受了傷,回來後就閉關。”楚青絳舔了舔嘴脣,“雨伯叔說,在神墓裡救他的是一個身穿白色法衣、額間跳動一縷火焰的神皇境強者,他……”
楚青霜目光如電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這位前輩?”
楚青絳受不住長姐的盯稍,低下頭,嘟嚷道:“我、我覺得,他應該是阿灼的道侶,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楚青絳眼睛一閉,大聲道:“就是白璃域之主!”
楚青霜:“…………”
雪神宮的宮殿一時間靜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風雪呼嘯聲而過。
楚青絳有些不安,踮了踮腳尖,鼓起勇氣擡頭,就對上長姐冷冰冰的目光,比外面的冰雪更凍人,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你既然知道阿灼已經找到道侶,當初爲何不說?”楚青霜冷冰冰地問,一股怒火壓抑在冰霜之下,很想一巴掌將蠢弟弟的臉摁在冰雪中讓他醒醒神。
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不說。
楚青絳有些害怕地說:“你又沒問。”
而且他也不知道怎麼告訴愛操心的長姐,說他們的小妹妹經歷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大荒界,還找大荒界兇名赫赫的白璃域之主爲道侶,而且這道侶還喜歡變成只小妖獸,緊黏着他們的小妹妹……說出去誰信啊?
楚青霜寒聲道:“我不問,你就不說,你這麼乖,我讓你去吃X,你怎麼不吃?”
楚青絳駭了一跳,“大、大姐,你怎麼能說髒話?”
楚青霜:“……被你氣糊塗了。”
楚青絳心虛地低下頭。
楚青霜站起身,在殿裡轉了轉,終於消化完自家妹夫是那兇名赫赫的白主後,心情平順許多。當初他們一行人歸來,她心喜終於找到小妹妹,對曾祖父和父親也有個交待,以至於除了知道他們從白璃域歸來外,竟然沒有多問,蠢弟弟也沒和她說。
若非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也不會讓她感觸這麼大。
“姐,你……別生氣,我這不是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嘛……”楚青絳期期艾艾地道。
楚青霜瞥他一眼,冷冷地說:“我沒生氣,我只是覺得,我們阿灼就是厲害,找道侶也要找個大荒界最能搞事的。”
一個愛搞事的父親,加上一個愛搞事的小妹妹,現在還有一個更會搞事的妹夫,楚青霜突然覺得,那些神族算什麼,敢來都一窩揣了。
楚青絳:“……您高興就好。”心裡卻嘀咕,誰說白主是最厲害的,還有比白主更厲害的神皇境呢,只是那些神皇境都神隱在外,很少聚在一起切磋,無法比出個高下罷。
白主只是名聲最不好的罷了。
姐弟倆又說了會兒事情,楚青絳方纔離開雪神宮。
回到山谷時,楚青絳看到抱着只小妖獸在谷中散步的楚灼,見她乖乖巧巧地朝自己笑,軟軟地喚聲“二哥”,心都化了,怨不得大姐對小妹妹這般寬容,先斬後湊找個兇名在外的男人當道侶,還要誇她有眼光,要找就找個最能鎮得住大荒界的兇殘男人。
他也好想誇誇她!
“二哥,怎麼了?”楚灼歪着腦袋問。
楚青絳輕咳一聲,說了雨伯賢的事情,目光往她懷裡的小妖獸瞄。
楚灼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坦然道:“確實是阿炤出手幫雨伯叔,他沒事就好。”
楚青絳被她笑得心頭更軟,突然有些捨不得這樣的小妹妹離開,忍不住問:“阿灼,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
楚灼想了下,說道:“我暫時不打算去歷練,想回白璃山,先將修爲提升再說。”
楚青絳和封炤聽了皆是大喜,一個高興妹妹終於不再到處跑讓人操心,一個高興他家小姑娘竟然要回白璃山潛修。
“一定要回白璃山麼?在雪靈島也可以啊。”楚青絳極力遊說。
這話得到封炤的瞪視,要不是這是大舅哥,一定一爪子撓過去,將他那張美人臉撓成五線譜。
楚灼覺得在哪裡潛修都無所謂,但雪神宮畢竟地位微妙,能不引人注意就不引人注意,若她將來在此晉階聖帝境,雷劫降臨時,只怕容易引起梵仙域的注意。
最後楚灼決定,去和小夥伴們商量一下。
當她將準備潛修的事情告訴小夥伴後,衆人紛紛附和,還是去白璃山吧,那裡他們住慣了,白璃山的那些獸富得流油,好東西多,交換也方便。
比起和人族相處,他們更習慣和那些單純又兇殘的獸相處,特別是万俟天奇,他煉的靈丹在白璃山非常受歡迎,很容易就交換到需要的東西。
衆人的決定一出,將楚青絳鬱悶壞了。
雪神宮中的楚青霜聽聞後,也來到山谷,聽完楚灼的決定,她沉思片刻,說道:“既是如此,阿灼就去白璃山罷。”
這話得到楚青絳一個鬱悶的眼神,還有封炤高興地擡起腦袋。
楚青霜看一眼窩在妹妹懷裡的小妖獸,默默地移開目光,暗忖這是妹夫,而且還是白主,不是妖寵,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