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顆蛋, 楚灼心裡生起一種詭異的感覺。
她的目光從黃金寶座的蛋往後移,發現後面還有一面巨大的影壁, 影壁上的浮雕皆是不知名的兇獸圖紋, 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那些浮雕上的兇獸便會朝前一躍, 兇猛地撲過來。
看了半晌, 楚灼發現這高臺上, 除了那巨大的青銅鼎和黃金寶座, 便無他物。
不過光是青銅鼎和黃金寶座上的蛋, 便讓人直覺不對勁。
從進入這間大殿開始,她心裡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現在那種感覺不僅不散,反而越發的強烈。經歷三世,楚灼對自己的直覺從來不小瞧,暗暗地警惕。
“嘰!”三頭雪鳥見到黃金寶座上的蛋, 三個腦袋都歪了歪, 發出三聲意喻不明的叫聲。
這時, 封炤朝黃金寶座走過去。
三頭雪鳥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三顆腦袋探過去觀看。
封炤看了看灰白色的蛋,伸手將它拿起在手上掂了掂, 朝楚灼笑道:“這是石卵。”
“什麼?”楚灼有些驚訝, “不是蛋麼?”
封炤失笑, 手指在那石卵上撫了撫, 眼中滑過一縷紫芒,“它只是看起來像蛋。”
說着,就這麼將它朝楚灼拋過去。
楚灼下意識地接過,石卵並不大,雙手可以捧起,入手沉甸甸,冰冰冷冷的,宛若石頭的質感,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也沒有什麼生命氣息,確實不是某種生物的蛋,而是看起來像蛋的石卵罷了。
“爲何這裡會放一個石卵?”楚灼有些莫名其妙,翻着手中的石卵查看。
若是他們沒有從上古洞府過來,沒有來到這處大殿,遇到一顆石卵自然不會奇怪,但這裡無處不充斥着一種奇特的氣息,讓她直覺警惕,就算是一顆石卵也充滿不對勁。
想着,她擡頭望向臺階下的大殿,目光在那一排排粗大的宮柱,以及宮壁上的壁燈滑過,壁燈上的靈火雖弱,卻永恆不滅,由此可以推測,這靈火也不簡單。
所有不簡單的東西加起來,越發讓人肯定這裡有古怪。
楚灼手裡拿着那顆石卵,目光轉到封炤身上,見他伸手拍了拍那張黃金寶座,修長白晳的手指明明看起來沒怎麼用力,卻生生地將鑲嵌在寶座上的彩色靈石掰下來。
彩色靈石落到封炤手裡,絢麗的彩光在他手上柔和地綻放,格外的美麗。
“這是靈彩玄石,它雖非靈石,卻是一種難得可以儲存靈氣之物,不過修煉者不能吸收。”封炤和她解釋道。
“若是吸收呢?”楚灼問。
男人臉上露出有趣的神色,“若是吸收……會暴體而亡,除非是神體。”
楚灼哦一聲,心裡琢磨着爲何這宮殿的主人用靈彩玄石裝飾黃金寶座,難不成因爲它好看?上古時期的修煉者難不成講究美觀而非用途?
她又看向黃金寶座,同樣做得十分精緻美觀,或躺或臥皆可,上面鑲嵌的靈彩玄石使它看起來更是精貴不凡,凡間帝王的寶座和它一比,實在不算什麼。
黃金寶座上一共鑲着九顆碩大的靈彩玄石。
封炤將它一一掰下,丟放到先前放置石卵的寶座上,三頭雪鳥好奇地湊過去,先是伸出一個腦袋觀看,用翅膀撥了撥,然後三個腦袋一起伸過去,兇狠地朝靈彩玄石啄過去。
咯的一聲脆響,三頭雪鳥的三張嘴啄在三顆靈彩玄石上,靈彩玄石巋然不動,三頭雪鳥卻僵硬了,整個身體都僵在那兒,屁股翹得高高的,看得楚灼正奇怪時,三頭雪鳥發出“嘰——”的叫聲,無比淒厲,圓滾滾的身體一飛沖天,狠狠地砸落下來。
楚灼看着三頭雪鳥疼眼淚亂飆,到處亂飛亂跳的模樣,頓時無語。
這隻鳥總是蠢得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真蠢!”封炤一把抓住從他面前飛過去的三頭雪鳥的翅膀,將它拽過來,將一顆靈丹塞進它中間的腦袋的嘴裡。
三頭雪鳥疼得淚眼汪汪地看着他,身體往後躲,目光轉向黃金寶座上的靈彩玄石,表示再也不敢去啄它們了。
封炤給三頭雪鳥塞靈丹後,便不再管它,將手裡抓着一顆靈彩玄石拋回黃金寶座上,目光落到臺階前的青銅鼎,邁步走過去。
楚灼捧着石卵,也跟着走到青銅鼎面前,開始研究起來。
青銅鼎頗高,約莫有十丈,共有六足,鼎身上盤踞着上古兇獸的圖紋,或坐或臥或奔跑或狩獵,看得久了,一股兇蠻的氣息撲面而來。
楚灼看得心中一跳,還未來得及躲避,一隻溫暖的手掩住她的眼睛。
“別看太久,上面有兇獸的氣息。”封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楚灼嗯一聲,偏了偏腦袋,示意他可以放開了。
封炤感覺到手心拂過她纖長濃密的睫羽,像小刷子一樣,輕輕地搔過他的手掌心,整顆心都有些酥軟。他的心一跳,不敢再多想,伸手攬着她的腰,帶着她一起躍到青銅鼎上方察看。
青銅鼎裡沒有其他東西,唯有底部落了一些灰白色的顆粒狀之物,並無特別之處。
封炤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楚灼見狀,沒有出聲打擾,安靜地倚在他身邊。
突然,封炤揮手,黃金寶座上的九顆靈彩玄石跳起飛過來,懸在他面前。
封炤抓起一顆靈彩玄石拋進青銅鼎裡,靈彩玄石骨碌碌地滑到青銅鼎的底部,在巨大的青銅鼎裡,靈彩玄石散發的光芒越發的絢麗。
封炤又拋入第二顆,靈彩玄石和青銅鼎相擊時的叮噹聲響起。
在封炤拋出第三顆時,楚灼感覺到一縷似有若無的風拂過,下意識地轉頭,就見三頭雪鳥飛到他們身邊,三個腦袋好奇地探到青銅鼎中張望。
楚灼看到它那好奇的模樣,不免又是一笑,想到初遇到三頭雪鳥時,它的叫聲讓他們差點吃了一個虧,哪知道被封炤馴得服服貼貼後,會如此的蠢。
這時,封炤已經扔出第六顆靈彩玄石。
楚灼猛地擡頭,看向偌大的宮殿,只見周圍的壁燈裡的靈火開始閃爍起來,彷彿要被風吹滅一樣,然而殿中並未有風流動。
封炤扔出第七顆靈彩玄石,靈彩玄石掉進青銅鼎底時發出叮的一聲,同時一股風颳過來,壁燈上的靈火閃爍得更厲害,周圍的一切在靈火的映襯下,魔影幢幢,顯得殿裡的氣息越發的陰森古怪。
楚灼直覺不好,她發現封炤朝青銅鼎丟靈彩玄石的行爲並非爲好玩,她仔細地回想一遍先前的事情,從封炤讓三頭雪鳥馱他們來到臺階,封炤拿起黃金寶座上的石卵,掰下黃金寶座上的靈彩玄石,然後將靈彩玄石拋進青銅鼎……
這時,被拋到青銅鼎中的第八顆靈彩玄石終於有了變化,原本零散分佈的靈彩玄石匯成一個靈陣,青銅鼎也開始顫動起來。
封炤輕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拋出最後一顆靈彩玄石。
青銅鼎顫動得更厲害了,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狂風颳過,若非封炤將她摟到懷裡,楚灼覺得自己可能會被那道狂風颳走,三頭雪鳥尖叫着差點被颳走時,封炤伸手抓住它的翅膀,在它的尖叫聲中,粗暴地將三頭雪鳥丟進青銅鼎裡。
“嘰——嘰嘰——嘰——你幹什麼?”
當聽到嘰嘰的聲音變成一道陌生的咆哮聲時,楚灼從封炤的懷裡探頭,看向青銅鼎,就見青銅鼎泛起一陣彩色的靈光,靈光之中,三頭雪鳥陷在青銅鼎中無法出來,它的三個腦袋揚得高高的,憤怒地盯着封炤。
“嘰——你是何人,竟然敢打擾神祇的休眠——嘰——”
三頭雪鳥一邊扇着翅膀,一邊憤怒地朝半空中的兩人憤怒咆哮。
楚灼神色不動,其實心裡已經懵逼,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知道封炤剛纔所做的一切自有其目的,卻不知道他將三頭雪鳥丟到青銅鼎後,三頭雪鳥會口出人語。
封炤不屑地道:“什麼神祇?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玩意兒,也敢在本座面前稱神!”
三頭雪鳥被他的狂妄氣個半死,但青銅鼎中的靈光將它束縛在其中,根本無法從青銅鼎中爬出來,只能尖利地叫囂着:“嘰——爾等區區一介凡獸,竟然敢污衊偉大的神祇——嘰——本神要讓你不得好死——嘰——”
封炤彷彿聽了一個笑話,笑得更猖狂,攬着楚灼落到青銅鼎邊沿站住,居高臨下地盯着被束縛在青銅鼎裡的三頭雪鳥,“本座能將你困在鼎裡,你以爲你能出來?什麼神?現在可不是太古時期,神早就隕落,沒有隕落的也早已另闢空間尋找生存之地,不存在此方世界!”
所以大爺他怎麼猖狂都不怕。
聽明白他話中意思的楚灼:“…………”
楚灼輕咳一聲,同情地看着此時被迫在三頭雪鳥身上甦醒的所謂的“神”,也實在夠倒黴的,遇到這麼只任性的獸,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將“神”封在一隻通靈獸的身體裡,不怪祂勃然大怒。
只是可能太過憤怒,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聽到封炤的話,三頭雪鳥頓時呆住,三個腦袋呆呆地看着他們,彷彿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封炤也不在意,他饒有興趣地打量青銅鼎裡的三頭雪鳥,突然轉頭問楚灼:“灼灼,你相信它是太古大陸的神麼?”
楚灼木然地搖頭,“別問我,我是個沒見識的,太古大陸的事情還是你告訴我的,你知道得多。”
封炤笑眯眯地說:“怎麼會?我的小姑娘可聰明瞭,都不用我說,你就明白我在做什麼。”心裡美滋滋地想,他的小姑娘果然喜歡他喜歡得不行,覺得他知道得多呢。
楚灼被他那句“我的小姑娘”弄得臉蛋發熱,又有些羞赧,不知道說什麼好,索性閉上嘴,以免他又要自戀。
“我覺得它不像是神,反而像是要撿便宜的神民,這也太沒出息了,若是我先前粗心一點,只怕這傢伙就要趁機附到我們身上,奪舍我們……”說到這裡,封炤的神色變得冷酷森然,哪裡還有先前那笑盈盈的模樣?
楚灼心中一跳,縱使有所猜測,也被他的話弄得後怕不已,突然明白爲何封炤從一開始就讓三頭雪鳥將他們帶上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