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站在靈草園的入口處, 隔着禁制往裡眺望,發現種植靈草的地方頗大, 看着就像個密封的小山谷似的,周圍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封炤照例一爪子將禁制撕開一個口,一行人走進去。
迎面而來的靈氣之濃郁豐沛,讓人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舒服得想當場就打坐修煉。
万俟天奇和楚灼走過這麼多地方,他們覺得靈氣最濃的地方要屬白璃山,而這裡的靈氣濃度, 已經不輸白璃山。
万俟天奇打量着那些沐浴在靈氣中顯得生機勃勃的靈草, 喃喃地道:“怨不得這裡的靈草一個月就能成熟,光是這靈氣,就足以催熟它們。楚姐, 老大,你們說這裡是不是有一條靈石脈才能提供這麼多靈氣?”
楚灼和封炤沒有回答他,一人一獸此時也在觀察這靈草園。
他們從那些被小烏龜砸暈的修煉者口中得知,這靈草園是天之河的貴族特地開僻的,不惜請陸地的人修到此來看護靈草,行事十分隱秘, 若不是水蛇時常在附近活動,估計也不會發現。
什麼靈草值得天之河的妖修如此大費周章?
楚灼的目光落到那些靈草上, 發現這裡種植的靈草只有一種, 它的葉株青翠欲滴, 顏色格外喜人, 埋在土層中的部份,有半截像人蔘似的根莖,不過顏色比人蔘要深,接近紫黑色。枝頭的花苞欲綻不綻,隱約可見花苞中淡紫色的果實。
空氣中飄來一股說不出的奇特味道,明明是濃郁芳香的花香,又夾雜若有似無的腐屍味道,仔細再聞時,彷彿又只剩下那滿谷的花香。
而且聞得久了,意識變得模糊,渾身都有些飄飄欲仙。
跟在他們身後的水蛇第一個抵抗不住,就像喝醉酒似的,身體一扭一扭地朝着靈草撲過去。
眼看着就要撲進那靈草中,小烏龜再次一龜殼砸過去。
水蛇瞬間疼得清醒過來,整條蛇差點就摔進靈草間翻滾。它也察覺到異樣,忙不迭地後退,不敢再靠近那些靈草,一邊嘶嘶地叫着:【幾位大人,這地方實在不是好地方,咱們快點走吧。】
它還在擔心萬一那些貴族突然來到怎麼辦?
水蛇雖然知道有這地方,但它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想平平安安地化形,將來在天之河中搶一塊地盤,慢慢地修煉,要是能成爲四大鎮河尊者那樣強大的妖修,一生也就值了。
沒人理會它。
玄淵趴在靈草園邊,探腦袋過去,咬了一株過來,推到煉丹師面前。
万俟天奇抓起手中的靈草,皺着眉研究半晌,說道:“這靈草有點眼熟……”一時間卻又無法對上號。
封炤開口道:【是腐骨靈草。】
“腐骨靈草?”万俟天奇先是一愣,爾後想到什麼,看向那滿園的花都有些驚恐,“《上古丹方集》中有記載,腐骨靈草一般是生長在腐爛的屍骨之上,那這地下豈不是有很多腐屍?”
【應該是如此。】封炤看他,【你要不要挖看看?】
万俟天奇一臉厭惡的神色,堅決不幹,想到這靈草下全都是腐屍,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楚灼半掩着鼻子,對這些腐骨靈草生不起什麼喜歡,問道:“這靈草有什麼用?”
知道靈草的品種後,万俟天奇倒是明白它的用處,說道:“可以用來煉奪魂丹和攝神鬼丹,鬼丹一般可以作用在神魂上,可以傷修煉者的神魂,也可以治療,看怎麼用。”
楚灼聽罷,覺得這兩種靈丹都挺危險的,天之河的貴族在此大量種植腐骨靈草,又是爲何?
楚灼思索間,万俟天奇已經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踩着周圍的阡陌,將那些成熟的腐骨靈草挖出來,裝進玉盒裡。小烏龜跟在他身邊,偶爾幫他噴幾口水,不過在它要張口咬那腐骨靈草時,被万俟天奇阻止。
“玄淵,這下面都是腐爛的屍骨,這種靈草沒有煉製過,最好不要隨便亂吃,會產生幻覺,對靈識傷害很大。”
小烏龜用黑豆眼看他一會兒,很乖地不再用嘴巴去叼。
楚灼回神,見万俟天奇忙碌個不停,忍不住問:“阿奇,你要這靈草作甚?”
万俟天奇頭也不擡地說:“靈草沒有好壞之分,只看煉丹師怎麼用。腐骨靈草十分難得,難得遇到,多弄點。”
楚灼聽罷,便不管他,抱着封炤在周圍走動。
她一邊走,一邊察看這片靈草園,很快就發現靈草園擁有如此豐沛靈氣的原因,一條通往地底的地縫,有源源不斷的靈氣從地縫中輸送上來。
那條地縫非常細小,藏在一處嶙峋的山壁之後,若是不仔細根本無法察覺。
楚灼站在地縫前,覺得開僻這座靈草園的妖修可謂是用心良苦,不僅辛辛苦苦地弄來腐屍堆在靈草園之下,供腐骨靈草生長,還特地引自地下的靈脈之靈氣過來,促進靈草飛速成熟。
他們花費這麼多功夫種植這種腐骨靈草有何用意?難道只是爲煉製奪魂丹和鬼丹?
封炤探頭往那地縫看,突然跳起,一爪子朝那地縫拍過去。
只聽得轟隆一聲,整個靈草園都顫動起來。
万俟天奇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恰好坐在幾株腐骨靈草上,生生將它壓斷。他顧不得心疼,慌忙爬起,迭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只見一股由靈氣形成的氣浪從地底縫隙中噴涌而出,它的威力極大,衝擊力驚人,氣浪周圍的靈草瞬間被撕碎。
靈氣雖爲修煉者所需之物,但若是靈氣壓縮成強大的氣流,造成的威力也夠他們吃一壺。在這靈氣凝聚而成的氣浪中,周圍的山壁都開始搖搖欲墜,彷彿隨時可能會坍塌。
楚灼抄起罪魁禍首的小妖獸,頂住氣浪的壓力,朝万俟天奇跑去,“快走。”
万俟天奇傻了下,也抄起旁邊的小烏龜,跟着她朝靈草園的出口掠過去。
可惜他們纔剛到出口處,上方的巖壁就砸下來,將洞口封住,兩人猛地停住腳,臉色微微一變。緊急關頭,楚灼便想讓万俟天奇將煉雲龍藤放出來,好歹先撐起一個空間。
封炤從楚灼懷裡跳下來,變成人形,拉着她的手,說道:“從那裡走。”
楚灼看過去,發現他說的地方,不正是先前他一爪子拍出一個大洞的地縫麼?要不是他爪子癢,拍出一個大洞,這裡也不會坍塌。
楚灼還是相信他的,很順從地被他拉着朝那兒奔過去,万俟天奇跟在他們身後,倒黴的水蛇眼看這裡要塌了,嚇得渾身繃直,六神無主,只好硬着頭皮跟着他們跑。
來到噴涌着氣浪的地縫前,那靈氣浪噴涌的力道太大,不說要往下跳,不被它噴飛都算好的。封炤卻渾然不在意,他出手就是一掌,掌風凌厲,硬生生地將從地底噴涌出來的靈氣一分爲二,開僻出一條通道。
封炤拉着楚灼,就這麼跳下去。
万俟天奇抱着小烏龜也跟着跳下去,最後是那條水蛇。
迎面而來的氣流十分猛烈,封炤隨意地揮了揮手,不僅將像氣槍般衝過來的氣浪打歪,並且在無路的時候,一掌揮過去,直接開僻一條路。
不說楚灼一臉木然,就是万俟天奇和那條水蛇都是懵逼的,明明是看着十分危險的境地,但在這位面前,都不算啥。
他們順着靈氣流的方向一路下滑,不知下滑多久,只聽得轟隆隆的聲音灌入耳中,耳膜生疼。封炤扣住楚灼的腰,將她攬到懷裡,騰出一隻手抓着万俟天奇的手臂,扯着他們往前躍。
万俟天奇緊緊地抱着小烏龜,一條蛇尾緊緊地圈着他的腿,一人一蛇一龜就這麼被人提着走。
周圍的靈氣形成的氣浪過於生猛,眼睛都睜不開,靈識掃過,除了氣浪外仍是氣浪,同樣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若非封炤抓着自己,万俟天奇覺得自己就要被這無處不在的氣浪給撕碎。
氣浪的威力太大,楚灼同樣顧不得其他,以她星靈境的修爲根本無法對付。在確認万俟天奇和小烏龜都沒失散後,就將這一切交給封炤。
封炤腳踩氣浪,拖着一羣累贅,瀟灑地朝前躍去。
封炤再次向前一躍,躲開身後被靈氣浪噴擊坍塌的山壁,來到一處狹窄的地縫,終於停下來。
“行了。”他開口道,聲音透着幾許興奮。
万俟天奇差點一屁股軟倒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牆壁,一顆心跳得飛快,覺得自己剛纔差點和死亡擦肩而過。
同樣軟倒在地上的還有一條水桶粗的水蛇。
楚灼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發現他們此時就在一處非常狹窄的山縫,只容一人行走,此時她和封炤貼在一起,整個人就像擠在他懷裡。
她先是懵逼了下,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發現他滿臉興奮之色,神采飛揚,彷彿發現什麼好玩的東西似的,一雙深邃的眸子都亮晶晶的,那模樣就和小妖獸要搞事時的樣子差不多。
楚灼有些想笑,回想剛纔那一幕,覺得他一定是發現什麼,纔會出那一爪。
她此時好像已經能心平氣和地面對人形時的他,淡然地將他扣在腰間的手拿開,從他懷裡擠出來,問道:“阿炤,這是哪裡?”
封炤低頭看她一眼,心裡有些失望,不能趁機抱久一點。
雖說他獸形的時候,總是被她親親抱抱,但人形和獸形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應該是萬萬丈之下的地底罷。”封炤漫不經心地說着,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氣浪。
楚灼看了看周圍,看到靠着牆壁、一副驚魂未定之色的万俟天奇,也看到繃成一條直棍,癱在地上的水蛇。他們進來的地方,有無數的氣浪呼嘯着經過,從那轟隆隆的聲音中可知道,這些氣浪的威力不比先前沖塌靈草園的差。
這地方若是沒有點實力,可沒人敢下來。
她繼續問某個罪魁禍首,“現在我們怎麼辦?”這地方看不到出路,也不知道怎麼出去呢。
封炤看她一眼,無所謂地說:“既然來了,自然要來看看。”然後他朝她伸手出,“我們往這邊走。”
楚灼瞅瞅他,又看看那隻手,在他有些緊張時,伸手過去,由他拉住。
她的臉有些發熱,覺得既然答應以後要和他結成道侶,這種事情沒什麼,很快就坦然,轉頭朝身後的万俟天奇說:“阿奇,玄淵,我們走吧。”
万俟天奇瞅着他們拉在一起的手,感覺到了作爲單身狗的傷害,用力抹一把臉,將小烏龜放到肩膀上,跟着他們前行。
癱在地上成棍子的水蛇見他們要走了,也趕緊跟上去。
轟隆聲很大,万俟天奇大聲地問:“楚姐,上面那靈草園是不是塌了?”
楚灼嗯一聲。
万俟天奇有些可惜地嘆口氣,不過想到他們跳下來時,靈草園的地面翻開時露出的那一堆腐爛的屍體,又覺得不用可惜。腐骨靈草的生長,要伴隨着無數的新鮮的腐爛屍體,那些妖修在這裡種植腐骨靈草,還不知道殺了多少妖獸。
走過狹窄的地縫後,來到一處同樣到處都是氣浪的地方。
靈氣形成的氣浪衝擊着周圍的山壁,氣浪之中,可以看到翻滾的靈石,來回磨擦,這些靈石都是水屬性,品質非常好,最差的也是中品極石,更不用說上品和極品靈石,隨處可見。
万俟天奇不爭氣地吞嚥了口唾沫,這麼多靈石,能買多少靈草啊?
小烏龜的黑豆眼也看得目不轉睛,這麼多靈石,能買多少好吃的?
水蛇差點將自己的身體扭成麻花,有這些靈石,都夠它修煉化形啦。
楚灼:“…………”
大概是見識過龍脈中的應龍的宮殿裡那些靈石地板,還有封炤的空間裡的神木地板後,楚灼對靈石的迫切需求沒有那麼大,此時看到這些靈石,還能淡然以對。
封炤的注意力也不在靈石上,他看着那從地底涌出的靈氣脈,眼裡滑過異色。
他對楚灼道:“你們在這裡待着,我過去看看。”
楚灼有些擔心他,忙拉住他的手,“會不會很危險?”
封炤低低一笑,笑意在那俊美的面容盪開,使他原本無瑕完美的面容多了幾分生動的氣息,越顯英氣迷人。
他湊過去,像小妖獸一般,用自己的臉蹭蹭她的臉,安撫道:“沒事,難不倒我。”
楚灼:“…………”
直到他消失在氣浪中,楚灼雙眼發直。
等她回神時,就見万俟天奇和小烏龜、水蛇靠着牆壁排排蹲,直勾勾地瞅着她,讓她瞬間有一種帶壞小孩子的錯覺。
楚灼輕咳一聲,說道:“我已經答應阿炤,以後會和他結成道侶。”
万俟天奇:“哦。”
小烏龜:【哦。】
水蛇:【……哦。】
楚灼乾脆不理他們,又看向前面那橫衝直撞的靈氣形成的氣浪,有些擔心離開的封炤,雖然知道他的實力不低,但他曾經說過,他還有一部分的力量並未取回,現在並非是他全盛實期,這裡又如此危險,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在楚灼擔心時,渾然不知因封炤拍的一爪,對天之河造成什麼樣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