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看到那幾人時, 楚灼有些意外。

“申屠公子?”

申屠煌素來冰冷淡然的面容上也露出幾分愕然之色,根本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突然看到她, 特別是她此時的打扮,若不是認出楚灼的身份,他還以爲楚開爻等人的行動暴露了。

“楚姑娘?”申屠煌遲疑, 感覺到楚灼身上屬於人王境的氣息,臉色微微一變。

楚灼看了看這幾人,發現他們都是洗劍宗的修煉者。

作爲經歷過洗天峰淬體的劍修, 他們擁有比其他修煉者更強的體魄,雖然也狼狽, 但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 都比其他的修煉者要好, 顯然這樣艱苦的環境,不僅沒有壓垮他們,反而磨礪他們的意志, 讓他們從一柄出鞘的利劍, 轉變爲沉淵如水, 更顯深沉。

楚灼清楚地感覺到這幾個劍修都已經突破到靈光境,特別是申屠煌, 修爲在靈光境七重, 估計再過不久,便能順利晉階到人王境。

申屠煌和石逆等人, 纔是名符其實的天才, 她不過是佔了個重生之機。

對這樣的天才, 楚灼一向是羨慕的,特別是像申屠煌這種,既有天賦又肯努力的人,羨慕中又夾雜着幾許敬佩。

如同此刻,縱使淪落到此等境界,他依然不以爲意,反而藉此來磨礪自己的意志。

阿炤蹲在楚灼肩膀上,看到申屠煌時,不由得想起楚灼在洗劍宗修行時,同這申屠煌幾番接觸,差點炸毛。

阿炤尾巴圈住楚灼的脖子,一副貓主子宣佈主權的樣子,緊緊盯着申屠煌,十分不善。

這份不善,作爲馭獸師的楚開爻第一時間感覺到。

他看一眼楚灼肩膀上的小妖獸,又看看跟着那株煉雲龍藤一起朝岩石噴水箭的那隻淵屠玄龜,不由得微微一笑。

妖獸的成長非常緩慢,只是過了幾年,這兩隻妖獸自然沒什麼變化,就不知道楚灼這幾年帶它們歷練,有什麼收穫。

洗劍宗的幾個劍修聽說楚灼帶來的消息後,同樣非常高興,雖然他們十分意外在空間通道中失蹤的楚灼突然出現在這裡,得知她是特地爲他們而來,無疑是高興和感激的。

楚灼不好意思地道:“我一直在找你們,當初無意中在街上看到洗劍宗的碎星劍,方知你們也來到星兆大陸,一路追查過來,料想你們應該是在血沙漠失蹤,便盯上這裡。幸好我來了,才能見到你們,看你們都沒事,我就放心了。”

一羣人聽到她的話,都十分感動。

“靈舟出事,與你無關。”申屠煌突然開口。

楚灼驚訝地看他,其他人也忍不住看過來,不明白申屠煌爲何突然說這話。

申屠煌沉聲說道:“你不必自責,將這事扛在自己身上,燕雅正當初謀取我們洗劍宗的地脈,和他結仇的是我們洗劍宗,要說責任,在我們洗劍宗纔對。”

楚灼默然了下,方纔道:“申屠公子,謝謝你。”

申屠煌微微頷首,靠在那兒,不再說話。

其他人互視一眼,沒說什麼。

對於在靈舟上,燕雅正的那些下屬所做之事的原因,他們都下意識地揭過不提,這事真沒辦法賴在哪個人身上。只有申屠煌知道當初告秘的人是楚灼,讓燕雅正同她結下仇,能理解她的行爲,方纔說這番話,以免這事影響她的心境。

不得不說,申屠煌確實是一個非常細心又敏銳的人。

阿炤有些不高興,但又不知道高興什麼,再次決定,以後一定盯緊這小子,不讓這小子靠近它媳婦。

見到洗劍宗的劍修,楚灼才知道申屠煌等人便是後來爲營救這些人特地混進來的。

最初被捉的是楚開爻等幾人,其他人從金剛狼王那兒得到消息後,紛紛進血沙漠查尋,爲救他們而故意混進去。

沒有混進來的,其實也在外想辦法救他們。

衆人說了會兒後,就起身離開,以防那些紅衣人察覺。

雖然上面已經亂了,但這懸崖之下的情況還未明,且看守他們的紅衣人極多,這種時候還是別引起什麼懷疑方好。

而且,也恰好趁着這時機,去聯繫其他人,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我們來到這裡的一年,聯絡到的人很多,很多修煉者還是希望逃出這地方的,和他們說明情況,到時候也好讓他們配合。”楚開爻和楚灼解釋道。

楚灼聽罷,也沒說什麼,從儲納戒裡拿出幾瓶靈丹,按着他們的修爲一人分一瓶,說道:“若是上面有人下來,定是將這基地控制得差不多,應該會有解開縛靈鎖的鑰匙,屆時你們儘快恢復修爲,保護自己的安全爲上。”

衆人見她隨手就是一瓶靈丹,皆有些驚訝,等聽到她的話後,也不推辭,將靈丹收起來。

等他們離開後,楚灼想了想,對万俟天奇道:“阿奇,你和玄淵留在這裡,能挖多少就挖多少,我到外面看看情況。”

“楚姐,小心啊。”万俟天奇有些擔心地說。

楚灼笑道:“放心,只要不遇到人皇境的修煉者,我都沒事的。若是遇上,大不了和他一戰,我也是不懼的。”

但我懼啊!万俟天奇心中吶喊,真擔心她故意跑去挑戰人皇境。

交待万俟天奇幾句後,楚灼將兜帽拉起罩住臉,帶着阿炤離開。

礦道彎彎曲曲的,若是對這裡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楚灼用靈識掃描周圍的路,所過之處,發現這裡的修煉者依然在努力地挖紅色晶石,時不時地有紅衣人巡邏經過,一切太平。

楚灼不動聲色地朝着洞口外走去。

剛到洞口,她敏銳地感覺到空氣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息,山洞前的棚子裡的那羣紅衣人正聚在一起低聲說話,連周圍巡邏的紅衣人也是緊張地四處觀望。

楚灼看在眼裡,猜測知他們應該得到消息了,就不知道上面的那些人什麼時候下來。

微微眯起眼睛,楚灼思索一會兒,不動聲色地戳到一旁,像個木頭樁子,豎起耳朵聽棚子裡的幾個負責收取紅色晶石的紅衣人說話。

“……已經有三十個時辰沒有人下來,是不是出什麼事?”

“肯定出事了!幾個時辰前,就應該送一批糧食下來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那現在怎麼辦?”

“我們自己上不去,能怎麼辦?只能等了。”

“現在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礦洞裡的那些人一定要看好,還有收上來的紅晶石,不能出什麼意外,上面要清點的。”

“放心,他們身上都扣着縛靈鎖,沒有戰鬥力,不會作亂的。”

“那現在就等上面的消息。”

………………

……………………

楚灼聽到這裡,心頭鬆口氣,看來石逆他們的行動還不錯,能讓上面的人無法顧及這邊。

於是她也沒有再回去,就混在這羣紅衣人中,一邊等着上面的消息。

他們等待的時間並不久,大概過了五個時辰,終於聽到異樣的聲音,楚灼和周圍的紅衣人一樣,擡頭朝天空中看去,便見到劇烈的罡風中,一艘靈舟破開重重罡風,從天而降。

紅衣人看到那靈舟,十分激動,忍不住上前。

楚灼打量靈舟,明白這裡的人進入懸崖之地,用的就是這種靈舟,能隔絕罡風,只是它過於龐大,罡風颳過,會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很容易就引起下方的人的注意。

靈舟降落下來,距離地面有十丈左右時停下。

接着靈舟的門打開,當看到從靈舟中衝下來的修煉者,這羣紅衣人臉色大變,爲首的人大喝道:“爾等何人,敢在此撒野!”

“你大爺就要撒野又如何?”一道狂妄的笑聲響起。

楚灼凝目看去,見到站在靈舟上手持石弩的石逆,他擡起手,朝下方的紅衣人連射出幾支弩-箭,瞬間傷了幾人。

隨同石逆下來的還有好些修煉者,也跟着撲過來,和那些紅衣人打起來。

石逆站在靈舟之上,不斷地朝下面的人攻擊,他是遠程攻擊的修煉者,居高臨下,正好將下方的情況一目瞭然。

就在兩方人馬打得如火如時,突然一道強大的威壓橫掃而來。

石逆臉色大變,猛地從靈舟跳下來。

在他跳開時,一道強烈的氣朝靈舟而去,在靈舟上轟出一個大洞,靈舟承受不住,從半空中倒栽下來。

在衆人的驚駭中,只見一個紅衣人從天而降,站在倒栽的靈舟之上,一腳將靈舟踩得稀巴爛,一雙眼炯炯有神地看向石逆,然後二話不說,一掌朝石逆拍來。

是人皇境的修煉者。

看到這人出現,紅衣人驚喜地叫起來:“隊長,你來了。”

人皇境的紅衣人十分惱怒石逆等人,特別是石逆,一直追着石逆打。石逆縱使是個天才,但受境界所限,對上人皇境的修煉者,只能一味地躲開,往山谷外衝去。

人皇境的紅衣人追上去。

“豎子,休想逃!”人皇境的紅衣人再次轟出一拳。

石逆閃躲不及,被拳風掃到,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輕飄飄地倒飛出去,撞在山壁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人皇境的紅衣人翻手向上,拍出第二掌時,突然一道紅影掠過,將倒在地上的石逆拎起,躥逃出去。

人皇境的紅衣人看到這一幕,怒吼一聲,緊追不捨。

楚灼扛着石逆,迎着山谷外的罡風,朝着懸崖壁另一邊跑去。

“是……楚姑娘麼?”石逆邊吐血邊問。

“閉嘴。”楚灼喝了一聲。

“好吧,是楚姑娘。”石逆忍不住笑起來,也不在意被她像扛麻袋一樣扛着,從儲納戒裡拿出靈丹,往嘴裡塞了幾顆。

楚灼的速度雖然快,但她扛着個人,又只是人王境,哪裡快得上人皇境的高手?很快就被對方追上。

那人皇境的紅衣人看到這兩人,簡直恨到極點,特別是楚灼還穿着他們的衣服,一看便知是混進來的,想到如今基地的情況,更是憤恨,正欲要一巴掌將這兩人拍死算了,突然聽到罡風中傳來的流水聲。

此地罡風猛烈,流水聲從風中而來,仍如此響亮,可見這地下河流之兇險,這也是很多紅衣人不敢來之地。

人皇境的紅衣人當即打算將兩人一起拍到那地下河流時,卻見某中一人將扛着的人丟到一旁,然後祭起一把傘劍,朝他而來。

不自量力!

人皇境紅衣人輕蔑地哼一聲,毫不遲疑地一掌過去。

這一掌拍到打開的傘面上,傘面瞬間躥起一道雷,滋啦一聲,人皇境紅衣人的手被電焦了。這讓他越發的震怒,沒想到因一時大意,竟然着了道,當即祭出一把雪亮的彎鉤,鉤子帶着懾人心魄的雪光朝楚灼的臉勾來。

楚灼再次撐起傘劍,擋住這一擊,順着對方的力量,輕盈地往後退,然後再次攻上去。

石逆捂着胸口,一邊飛快地運行靈力催化靈丹的藥效,一邊盯着兩人的戰鬥,臉上的神色從震驚到無語,很想笑出聲。

楚灼分明就是將那人皇境的紅衣人當成練手的對象。

難得遇到一個人皇境的修煉者,特別是在這種生死危急關頭,非常容易激發修煉者的鬥志和潛力,楚灼哪裡會放過這種機會,自然是決定和他酣暢淋漓地戰一場。

阿炤早就從她的肩膀跳下來,和石逆一起,蹲在那兒觀看。

“她真狡猾。”石逆說,“原本是要救我的,卻趁機將這人皇境的人引到這裡,無人打擾後再和他一戰。是不是如此?”

阿炤難得給他一個眼神,端的冷豔高貴。

石逆自然不在意,發現自己猜對了,也沒什麼欣喜的。楚灼雖然只有人王境,但她身邊跟着一個連星靈境的血蟒都不是對手的詭異小妖獸,也莫怪她如此大膽。

石逆放鬆下來,一邊療傷一邊盯着楚灼和那人皇境紅衣人的戰鬥。

楚灼比他低一個小境界,按理應該是被他壓着打,不過她的劍法刁鑽,每次都出其不意地來個雷爆彈攻擊,然後滑溜地逃出來,讓那人皇境的紅衣人氣得要死,何時一個人王境的小輩也敢扛上人皇境?

可偏偏他拿這小輩無可奈何,縱使能傷她,但要殺死她一時間卻無可奈何。

阿炤盯着楚灼身上的傷,眼睛微微眯起,突然跳起來,一爪子朝石逆拍去,將他拍到戰場上。

石逆哇的叫了一聲,順勢撲上來,手中的石弩發射。

咄咄咄!

弩-箭朝人皇境的紅衣人激射而去,角度刁鑽,那人皇境紅衣人只來得及躲過兩支弩-箭,第三支弩-箭扎進右腿,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右腿竟然僵硬起來。

不好,有毒!

意識到這點時,人皇境的紅衣人怒極,發狂之下,欲要將這兩個可惡的小輩殺死時,又幾支弩-箭從背後而來,知道這弩-箭有能針對人皇境修煉者的毒,他自然不敢硬扛,折身就躲,卻未想正好對上一把劈來的傘劍,在他胸口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血珠迸濺,瞬間的鈍痛讓他的動作遲疑了半息。

就這半息時間,他沒有躲過第二支帶毒的弩-箭,半個身體發麻,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往後倒去,呯的一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