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和聞春意聽聞秀峻提了這樁事情,只是沒有聞大少奶奶說得這般詳細。原來聞大少奶奶孃家的一個侄女也在當場,事後那小女子緊抱着趕過來聞大少奶奶的胳膊,好半天無法放手。聞大少奶奶安撫過她後,又聽她悄語過後,慶幸自家侄女還算是懂得趨吉避凶的人。
聞大少奶奶的侄女低聲說了一遍事情發生經過,起因不過是小女子無心話,招惹來挑撥離間嫡姐庶女的是非。原本是小事情一樁,通常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會跟着勸和拉開兩人。而那日的事情,非常的奇異,有兩人每每在大家勸平息兩人之後,又無心提及嫡庶的區別。結果身爲嫡姐的心性不平,而受父親寵受的庶妹,同樣是惱怒嫡姐憑仗着身份,不管在哪裡都要狠狠地壓她一頭。
姐妹們拉扯起來,大家上前去拉扯,不知怎麼的,越來越靠近湖邊。聞大少奶奶的侄女,眼瞧着不對勁,只能拉着平日交好的女子往外閃開去。她們剛剛閃到一邊去,就聽見落水聲音,有多人摔倒在湖邊,只差那麼一點也要入湖裡去。最奇怪的事情是,她們這邊動靜鬧太了,粗婦才急急的趕了過來。而男子那邊跑過來的幾人,引前的一人,遠遠的行在前面。他還搶在粗婦前步先跳下水撈人,他抱着人出水,後面跟來的男子,才跑近湖邊。
聞大少奶奶的侄女嘀咕說了一句話,她覺得救人男子,彷彿是知道落水人是誰。因爲他抱人上岸時,臉上還有淡淡的笑意,只是低頭瞧真懷裡人時,臉色纔有驚訝的神色,那時才鬆手放開懷裡人。在宴會裡,發生這樣的一樁事,主人家自是要查詢客人情況,只是當時混亂無比,誰也不知誰推人下水去了。聞大少奶奶瞧見那位庶妹失神的面孔,望見那位嫡姐惱怒後悔莫及的神情,她心裡暗自警戒起來,私下警告侄女,日後避着這對姐妹。
那一場宴會,沒有幾天便傳出喜訊出來,救命恩人和被救小女子定下親事,開年後成親。聞大夫人和聞大少奶奶跟金氏和聞春意說了這樁事,聞大少奶奶心有餘悸的跟聞春意說:“去那裡參加宴會,都不要去太過偏頗的地方,也不要靠近湖邊。我侄女這次歸家,也被家裡人限制着出門。”聞春意笑着點頭,這一場的有心算計,只怕成全了無心之人。只是主家也不想再牽扯下去,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般悄無聲息的解決掉影響。
聞春意非常感恩聞朝青和金氏由着她性子,從來不曾要求她要跟別家小女子一模一樣的討人歡喜。金氏輕舒一口氣說:“我從前總擔心我家春意不去別人家赴宴,瞧着就有些不太合羣,聽了這麼一出後,想着她嫁人前,不合羣也好,至少能護着自已。”聞大夫人瞧着神情平靜的聞春意,笑着說:“我們府裡的宴會,春意每次都能當好主人家,用不着一定要去不相熟的人家,湊那個熱鬧。”
金氏和聞春意在回家的路上,她再次申明林家的親事,是一門好親事,家中不會有這麼多的是非。聞春意知道她的慈母心思,只是笑着由她多說兩句話。母女兩人回到房,金氏把喬姨娘從前跟她說的事情,翻出來跟聞春意細說起來。從衣裳的配色,說到站的地方,再說到出入的順序。總之,出門在外,要事事當心,要事事防範。聞秀峻這一日回來得早,也聽了半耳朵金氏說的話。
他笑起來跟金氏說:“娘,過日子要這般的辛苦,雪朵就嫁進普通的人家,用不着這般的小心防範度日。我們在家裡,也能安心下來。”金氏瞧着次子一臉慎重神色,立時醒悟過來,他這是第一次真正表明對林家這門親事的不滿意。金氏的目光,緩緩的落在聞春意的面上,發現她滿眼的贊同神色,她的心沉降下去。她認爲林家的親事,是難得的一門好親事,爲何兒女瞧着都沒有多少歡喜的神情。
聞春意瞅了一眼聞秀峻,笑着對沉思中的金氏說:“娘,既然有的事,要等到明年春天再說,用不着先把事情說成板上釘釘。畢竟有些風聲,不能由女家這邊流傳出去。”金氏輕舒一口氣,笑起來說:“我還抵不過你們姐弟的慎之又慎嗎?不過說的也是,就等林家出了孝日再來說這些事情。他們家的人,就瞧在我們守信的份上,都不能待你不好。”聞春意淡淡的笑起來,林家少爺要是如此着想,就不會被人連連捉住把柄。
冬落大雪這一天,聞雪意一家人來聞府,四房熱鬧起來,孩子們的歡笑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林家派人送來給聞春意的生辰禮物,禮品中規中矩,是一般人家來往的禮節。麻家姐夫接過禮品,笑着打量一番,說:“林家三房的家勢,瞧着就往下走去。人情往來,都這般拘着手腳行事。”聞朝青聽麻家姐夫的話,有心尋問起來,說:“你和林家人,打過交道嗎?”麻家姐夫笑起來說:“我不認識林家三房,我認識林家四房的一個爺。”
林家嫡系有五房,如今家境最優的是長房。金風巖與長房的人交好,說林家長房的人,還是值得交往的人家。麻家姐夫瞧着聞朝青的神情,他笑着說:“我認識的那位林家爺,是四房裡最不打眼的人,然而卻是有真本事的人。只是他的心思全用在進修技藝上面,對家業上面無多少興趣,都由着長兄一手打理。不過,我聽的口氣,他的長兄是一個難得的公正當家人,家業在他的打理下,一家人處得和氣,家境越更富足。”
聞秀峻知道這個姐夫認識的人多,麻家又是安城族人最多的家族。他有興趣的問起來:“姐夫,林家二房呢,怎麼很少聽人說這一房的人?”麻家姐夫笑起來說:“林家分家之後,林家二房就從安城遷移出去,好象是家裡有人生病,需要住在南方溫暖的地方調養身體。聽說二房曾經有人來過安城探親,說是在南方生活得不錯,一家人也沒有心再來安城定居。安城的宅子,只留兩個忠信的人看守着。”
金氏和聞雪意帶着最小的孩子,進了內屋換衣說話。金氏提及聞春意對親事淡淡的反應。聞雪意聽後同樣勸慰金氏說:“娘,林家少爺在外跟女子拉拉扯扯,別說妹子聽後不舒服,就是我聽着也覺得這人是一個軟性子,只怕將來撐不起一個家。這門親事,如果還能成,至少要林家長輩們和兄長們認同才行。要是實在成不了,我覺得對雪朵來說,反而是一種幸事,將來不用勞心費力扶持這樣的一個人。”
金氏滿眼苦惱神情瞅着聞雪意說:“你說得輕鬆,她今日已經十六,一天一天大起來,這親事相看越發難起來。”聞雪意笑瞧着她說:“曾家小姐能遇見秀玉,我們家的雪朵,一定能遇見合適的人。娘,林家少爺的事情,乖寶的爹也說,瞧着是一個不能成事的人,才學算不上多出色,品性又是這般軟和,只怕是扶不起來的性子。娘,雪朵的性子,那是受得了那般軟刀子磨蹭委屈的人。她縱使配普通人家的男兒,有擔當,她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聞雪意這次回孃家,就有心想跟金氏說說聞春意的親事。麻家姐夫尋人仔細打聽過林家少爺,發現近期來,林家少爺與那位先生的女兒,舉止間,越發顯得親近起來,而且是露出明顯的痕跡讓人打聽清楚。少年人情熾熱,會發生什麼事,難以意料到。然而麻家姐夫不希望那個受傷的人,是自家的人。聞府擔不起悔婚的責任,可是林家少爺再這般無拘束下去,那個悔親的責任是由他擔起。
麻家姐夫跟聞雪意直言說:“那位先生的女兒,她的門第能尋的親事,都不會比林家這門親事好,她不會這般簡單的放過林家少爺,還有得糾結。林家三房那位老夫人從前就有些拎不清,如今她待孫兒更加的疼愛。林家少爺自小與祖母親近,將來這事情,那位小女子出手能否成功,就落在這位老夫人的身上。”聞雪意還是相信麻家姐夫的眼光,他自小跟着兄弟們混在外面,瞧多了一些事情,自是瞧明白了許多世情。
聞雪意知道金氏只不過是內宅女子,在聞府生活多年,許多事情,她都講着規矩。然而世間太多的人,是不會去守着世俗的一些規矩。聞雪意自是瞧出弟妹們的心意,而她也知道,以聞春意的性情,要是不得已,還是要嫁入林家去,只怕這一生的日子,都只會這般冷情情鬱鬱寡歡的過下去。聞雪意想起來已是滿心的涼意,她只想聞春意能把日子過得歡樂,至於那人家的門第如何,她並沒有什麼要求。
聞雪意和麻家姐夫商量過後,決定還是等着第二年的春天來到,許多的事情,只要有風聲吹動,自會吹亂有心人的心絃。而有些事情,不需動手,自有人願意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