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一起,聞老夫人又病了,這一次病情來勢兇猛,聞朝鴻連夜派請大夫入聞府。聞老夫人從初冬至深冬,大夫幾次宣告,她只怕是過不去這個坎,結果她依然再一次挺了過來。大夫因此在外面放話說,此生唯願所接手的病人,都能如聞老夫人一樣的堅強。
深冬的夜裡,聞老夫人半臥在榻位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花團錦簇被褥。她望着聞朝鴻問:“你父親呢?我病了這麼久,他竟然如此心狠,不曾來看望過我一次。我叫你去請他過來說話,他依舊不肯前來,他有什麼話要對我說?”聞朝鴻一臉糾結神情望着聞老夫人,想起他前去請聞老太爺,他聽了他的話後,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憐憫神色望着他,最後低聲說:“你和你秀樺的母親,如今相處得如何?”
聞朝鴻神色變了變,以爲聞老太爺是同情他自已處不好夫妻關係,反而來關心父母之間的事情。他有些不高興的說:“我們再處得不好,兩人也能天天坐在一塊說話。至少我還是她能相信的人,而我最相信的人,也只能是她。”聞老太爺瞧着他嘲諷的笑起來,說:“你是一個好兒子。可惜你卻沒有一對完全爲你着想的父母,你的親事,我當年看中的是鍾家的門第,還有秀樺母親持家的本事。
至於你母親做了什麼,待方便時,你可以仔細的問她。我心再冷,也願意你們過得好。你們夫妻如今處得不好,說來說去。你錯得一定比秀樺母親多。”聞老太爺是堅決不肯來看望聞老夫人,他說不想再刺激到她。聞朝鴻在來的路上,仔細的想着聞老太爺的話,他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聞老夫人擡眼瞧見聞朝鴻神不守舍的模樣。有些惱怒起來說:“他不會一句話都不跟你說吧?”
聞朝鴻有些怔忡的開口問:“母親,前一次你和父親因何事,吵鬧得這般歷害?”“自然是因一些小事吵起來,我和他。還能有什麼大事爭吵嗎?”聞老夫人打量着聞朝鴻神色。聞朝鴻有些想不通的望着聞老夫人說:“母親,我瞧着父親說的話,很是不對勁,竟然自評你們不是好的父母。還說你做了什麼?母親,你到底以前做了什麼,纔會讓父親這般的待你。父親身邊一直沒有斷過女人,母親,你一直是一個賢良的女子。”
在聞朝鴻的眼裡,自已的母親是難得的賢慧女子。聞老太爺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她從來不曾真正對誰動過手。她縱使對老姨娘有成見,也不曾出手對付過她,還由着她生下兩子。聞老夫人瞧一眼聞朝鴻的神色。陰着臉說:“你父親年紀越大,越愛跟人計較年青時候的小事。前次。聽老二家的說,那一位生病了,如今怎麼樣了?”老姨娘入冬來,生了一場病,大夫來瞧聞老夫人時,順帶去給她開了藥。
聞朝鴻笑着說:“已經大好了。不過,父親依舊不許她隨意出院子門,讓她禁足休養身體。我瞧着父親待她,也不如我們從前想象的那樣有情。歷來是她不主動去求父親,父親彷彿想不到府裡還有這麼一個人。”聞老夫人冷冷一笑說:“女人什麼的,還不如他手裡的一本書。只有那個女人覺得你父親待她情意深重,每次都要來那麼一招表現給我看。我從前不過是耍着她玩,一個笨女人生的兒子,總比聰明女人生的兒子讓人安心。”
聞朝鴻見聞老夫人不再糾結於聞老太爺的身上,他稍稍的安心下來,笑着說:“母親,你一直擔心徐家女子的親事,我聽老二說,徐家十歲以上的女子,這兩個月都已訂下親事。”聞老夫人一臉詫異神情瞧着聞朝鴻,手指抖動的指着他說:“你和老二動了手,對不對?”聞朝鴻好笑的瞧着聞老夫人說:“母親,我和老二纔沒有心思去關心徐家小女子的親事,府裡這麼多晚輩的親事要費心,我們那來的空去管徐家的事。
我們那幾位舅母都是多麼精明的人,從來只有她們算計別人,幾時別人能算計到她們。是舅舅們爲她們許下的親事,覺得她們一個個年紀到了能訂親時,又受過母親教導,都是有福氣的女子,藉機許下了親事。我聽老二講了講,都是高嫁了的親事。”聞老夫人舒了一口氣,說:“徐府再落寞,也是你們的舅家人。”聞朝鴻微微笑了笑,他們如何能不在暗地裡動手?徐府到了這種地步,還想利用聞老夫人和聞二夫人拖聞府一塊下水。
聞老夫人雖然不是完全相信聞朝鴻的話,可是她生這一次病,消息遞過去後,只有徐大夫人進過府說話,而那時她正在迷糊中,也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聞老夫人瞧一眼聞朝鴻說:“尋一個人過徐家,我想見你大舅母一面。”聞朝鴻笑着應承下來,徐大夫人歷來是精明人,最瞧得清楚方向。聞老夫人見聞朝鴻應承的這般爽快,心裡解了幾分疑惑,想想搖頭說:“眼下,還是不要尋她來說話,你父親正防着我們親近。”
聞朝鴻見聞老夫人神情顯得疲乏起來,笑着勸慰她說:“母親,你眼下要休養生息,舅舅自有他的兒女去操心,你是對他們要求太高,纔會一直覺得表兄弟們不爭氣。我瞧着他們分開來過,一個個還能想法子出來謀生。”聞老夫人瞧着這個長子,想起聞老太爺的指責話,她輕輕的嘆息起來,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你家的那人,瞧着性情寬厚,怎麼對自已夫婿如此的心硬,你這般的軟下身段待她,她待你還是老樣子嗎?”
有聞老太爺和聞老夫人這對反臉相向的夫妻對比,聞朝鴻覺得他和聞大夫人的關係,還算過得下去。兩人從來不曾惡言相向過,家裡遇大事,一向都能有商有量。聞朝鴻笑了笑說:“母親,她是我妻子,會生我的氣,卻不會一直冷待我。”縱使近來兩人瞧着有些舉案齊眉的架式,聞大夫人待他也不再象初婚時那般的親近,瞧着就有些意氣難平。聞朝鴻心裡卻多了一些希望,至少她沒有再那般趁他轉臉時,用那種冷清清的神色打量他。
聞老夫人睡沉後,聞朝鴻出了她的院子門,前往聞老太爺的書房。稍晚,聞朝鴻回到院子,他靜靜的瞧着已經黑了燭光的房間,好一會後,才轉頭進了書房。這一夜,大房聞朝鴻的書房燭火亮至天明時。聞大夫人早餐時,與聞朝鴻相對時,瞧見他眼下微微發青,也不過是淡然一笑。夫妻用過早餐後,聞朝鴻瞧着要去請安的聞大夫人,問:“你知道父親和母親因何事爭吵?我瞧着這一次是吵得父親都不願意去面見母親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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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大夫人垂下眉眼,輕輕搖頭說:“聽說那晚服侍的人,都給趕在院子裡候着。只聽到房內砸東西的動靜,聽不清房裡人說話。”聞朝鴻望一望聞大夫人的神情,她垂下眉眼,瞧不出到底有多少未盡的話沒有說出來。夫妻兩人出了院子門,就分開行事。中年僕婦低聲說:“主子,你爲何不和老爺揭穿老夫人虛僞慈愛的面貌?”聞大夫人眼神深深的望向遠處,輕搖頭說:“我和他到底是緣深情淺,他纔會那般的易變。
我不怨老夫人當年那般的行事,我做了母親,我能體會她的心思,她不過是覺得夫婿靠不住,一心想掌握住她生的兒子。我那時太過年輕,太過相信一個男人的話,太過自信驕傲,想掌管好一府的內宅,生疏了夫婿。如今這般不冷不近的相處,我覺得舒服安全。”聞大夫人臉上有了冷冷的笑意,聞朝鴻那些年離不了女人的種種表現,早已讓她心裡對他泛味至極。只不過,縱然她沒有別的路可走,也不會相信他如今作的戲。
聞大夫人知道兒女都盼着他們夫妻相處好,哪不如大家一塊作戲吧。聞大夫人去見過聞老夫人,在她的房門前,就被一臉難色的僕婦擋下來,僕婦低聲說:“大夫人,老夫人剛剛醒來又睡了,說免了各位主子的請安。”聞大夫人笑着叮囑她們要好好服侍老夫人之類的話,她轉身往外面走,遇見行過來的聞二夫人,她放慢了腳步,笑着把僕婦的話說了一遍。聞二夫人笑着說:“大嫂,我們不如一塊進房裡,守候母親醒來。”
聞大夫人輕搖頭,聞二夫人可以在聞老夫人面前行這樣的事,她可不能行同樣的事。聞大夫人離開後,聞二夫人跟候在門口的僕婦說了一句話,便直接進了房門。果然見到聞老夫人歪靠在榻位上的枕頭上面,瞧着她招手說:“我這廚房煮了珍珠翡翠粥,給你留了一份品嚐。”聞二夫人笑嘻嘻的坐在桌前,聞着味道笑着說:“母親,聞着味道就香。”聞老夫人笑看聞二夫人進食,等到她進完食,纔開口和她說話。
“在門口,有沒有遇見你大嫂子,她是什麼神情?”聞二夫人笑瞧一眼聞老夫人,想想說:“母親,我瞧着大嫂有些失望見不到母親的面?”聞老夫人笑着搖頭,指着她說:“你什麼時候也會說好話哄我高興,她指不定打心眼裡不想見我。”聞老夫人從前表現得很是器重聞大夫人,近年來,不知爲什麼原因淡了她。聞二夫人有些好奇,卻也知曉這話不能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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