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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笑道:“不是,這些日子少爺有空上街,都要買一些衣服回來,原本以爲給三小姐買的,還奇怪給三小姐買的衣服爲什麼不掛到三小姐的房裡,現在才知道是給二少奶奶買的。”
玉露的臉微微紅了紅,隨便揀了一件白底黑點的旗袍換上,小妹由衷地讚道:“二少奶奶真漂亮,掛衣服的時候,我覺得二少爺不是沒有眼光的人,怎麼會買這樣老氣橫秋的衣服。”
換好了衣服,玉露隨意打量了一下雲山的臥房,見是裡外兩間套房,外間整面牆都打着白色的櫃子,她的衣服在東邊的櫃子裡,另一排櫃子則緊閉着櫃門,想是掛着雲山的衣服,一排小巧的白色沙發,與樓下的大而莊重的真皮沙發形成鮮明的對比,茶几也是小巧的白色,茶几上放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一塊乾淨的真絲帕子蓋在上面,正中繡着並蒂蓮,四角垂着流蘇,十分雅緻。
錦屏敲門進來,看到換了裝的玉露,微怔了一下,走進來,蹲了一個福:“二少奶奶好,少爺在樓下大書房裡。請二少奶奶下樓。”
玉露微笑着站起身,錦屏又道:“多謝二少奶奶不計前嫌,也是錦屏有眼無珠,少爺剛剛跟我說,肯讓我回來侍候他,都是看在少奶奶的面子上。”
玉露見錦屏淚流滿面,安慰了她幾句,見她小心的樣子,不免有些心酸,饒是如此,何靖華還說胡府的規矩少,自從韓子嵐過世後,她家把所有的家規都取締了,待僕人如自家人一般,秋水有時候和玉露搶嘴吃,秋嬸打她,她媽還斥責秋嬸,小孩子知道什麼,何必讓她們過小承受主僕之分。
走下樓,順着半開的大書房門,見雲山閒適地靠在大木書案前,手裡端着一杯茶,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雲山只一眼就被玉露驚住了,先施老闆向他推薦這款衣服時,告訴他這是先施的從法國進口的,是法國著名設計師專爲東方女性設計的一款旗袍,當時他還想法國的設計師,設計他們的服裝倒可以,可是中國人的旗袍卻未必在手,沒想到如此一款普通服裝,穿在玉露的身上,卻出衆的美。
錦屏把玉露送到門口,知趣地退了出去,大廳裡頓時靜了下來,彷彿掉落一根針,都能讓人震耳欲聾。玉露走進書房,雲山另倒了一杯茶,遞給她道:“一會兒叫人把佳紅接過來,給她也預備的舞會禮服,明兒下午外國的造型師給你們設計髮型,妝容。”
玉露笑道:“我們又沒收到請柬,冒昧前去,要是讓擋到外面,真是無動自容了。”
雲山道:“沒聽說霍姐姐讓我把小新娘帶過去,讓靖華也帶個伴去,靖華想帶表姐去,又怕她不同意,讓我跟着透個話兒。”
玉露未置可否,佳紅生性保守,她與雲山有名有分,對這種洋人的舞會尚有些芥蒂,何況佳紅,一切都等佳紅自己做主。
她走到書案前,書案上放着一本杜甫詩集,旁邊鋪着一張宣紙,紙上畫着一隻鷹,畫中之鷹兇猛如挾風霜之殺氣,下方草地上一隻雪白的玉兔,正在驚慌失措地逃竄,玉露笑道:“飛鳥之中我最不喜歡鷹,覺得太狠絕了。”
雲山道:“無意間翻到這篇杜甫《畫鷹》,想也跟着畫一幅,看看鷹有沒有詩中那種肅殺之氣。你不喜歡我不畫了。”說着拿過畫紙隨便一卷要丟出去,玉露趕緊阻止道:“畫都畫好了,何必扔了,留着送人也是一份人情。”說着走過去,向旁邊的硯臺裡倒了些茶水,拿起墨研了起來,“有畫無詩豈不是缺憾,還請二少爺把詩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