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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兒忽然身子向後退了一步,冷冷地說道:“老師要走就走好了,何必羅嗦!想何家家大業大,我沒有本事又能如何?我是嫡孫,即使什麼不做,家裡的錢也足夠我花一生一世,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韓冰初時一愣,等見到刻兒滿臉是淚,以哽咽之聲揹着那首羅隱的《自遣》詩時,方纔懂了一個心性純真的孩子,胸中的丘壑。

何琴華萬沒料到,短短數日,一個只知道貪玩的少兒口中竟能說出如此大人尚難懂的道理,知道以退求進,即使未必有成效,亦可見他的聰明智慧。在一片啜泣聲中,他竟露出欣慰的笑容。

何笑倫嘴角微揚,竟被刻兒逗笑了,他見四姐手裡另捏着十塊錢,不知道該給出去,還是送回去,就對四姐說道:“四姐,拿出來的錢再收回去,豈不讓人笑話我們家吝嗇。自命清高也好,身份尊貴也罷,又能有幾人將金錢視爲糞土。”

韓冰冷蔑地望了一眼四姐遞過來的大洋,留戀地望了刻兒一眼,對何夫人、何雯藍、何靖華揖了一揖,轉身向外走去,胡云山呆看着她走時的堅定目光,心裡忽然掠過一絲失落,當初她離開胡府之時,是否也如此般冷漠絕然。他忽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一步追過去,和韓冰並肩向前走去。

四姐見兩人走遠了,方想起老爺讓自己監督着,怕韓冰多拿了何府的東西,也慌忙追出去。

何恬見胡云山追過去,忙問何靖華:“胡二哥怎麼走了?”

何靖華笑道:“他豈會甘心讓韓冰這樣的人材爲他人所用。”說着也跟出去。

何恬一聽胡云山要請韓冰,頓時變得六神無主,回過身無助地看向何笑倫,何笑倫笑道:“恬兒,這回可遂了你的心意?爹說過,你是主子,即使你做得再錯,也只有讓別人向你低頭的份兒。”

何夫人拭了拭淚,站起身冷笑一聲:“低頭?見了誰向誰低頭了。”何笑倫一怔,擡起頭,正見胡云山與韓冰並肩禹禹而行,韓冰身姿傲然,哪有一絲頹喪之氣。

何夫人拉着何雯藍道:“你陪我去送送他,這孩子怪可憐見的,每日裡本份小心,到頭來,竟落得個被掃地出門的下場。”又回頭對何琴華道:“過些日子,你隨便找所宅子搬出去吧,別連給刻兒請個老師都做不了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虧他倒想出這句詩來。”

何琴華恭敬地說道:“是。”一把抱起刻兒,刻兒無精打采地靠在何琴華的肩頭上,何琴華回頭對何恬說道:“給刻兒請老師的事兒,就請三妹多費心了。”不鹹不淡地扔下一句,和林馳也走了。

諾大個客廳,頓時只剩下何笑倫與何恬兩人,何恬此時縮進沙發裡,愁眉不展,心想這場爭鬥中,誰又是贏家,反正她覺得不是她。

何紳進來請問何時開飯,何笑倫纔想起餐廳裡還有許多客人,問道:“坐了幾桌?”何紳回道:“原坐了兩桌,見遲遲不開飯,都走得差不多了。”何笑倫冷笑一聲:“時間真是太久了,他們連等着看笑話的耐性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