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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拿起茶杯,何夫人走過去止住她,先對何笑倫道:“喝茶最忌冷茶,寒滯、聚痰,何況你還是飯後飲茶。”又對柳枝道:“你去把那用冰糖、銀耳、熬的綠豆湯給老爺倒半盞。”

去不一會兒,柳枝端了半盞綠豆湯進來,何笑倫喝了一口,入口舒爽極了,不一會兒把小半碗都喝了。他一擡頭見何夫人把炕桌向旁移了移,躺到炕上,問道:“炕涼,小心冰出病來,跟我擠個牀嫌熱,我去書房睡。”

何夫人道:“早上都拿出去晾了,這會兒暄騰騰的,我不愛睡牀,不軟不硬的,你就是不來我也很久沒去牀上睡了。”

柳枝見何笑倫熄滅煙,知道他也要睡了,就關了燈輕手輕腳走出去,聽何笑倫說道:“這些年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兒,也是我一時糊塗,那時候歲數小,要是現在我只守着你一個人。”

何夫人沒吱聲,柳枝漸行漸遠,只隱隱聽到何笑倫長長的一聲嘆息聲。

閒時光陰易過,轉眼韓冰在何府平靜地度過一個月,一個月來,他從未踏出何府後院半步,每天帶着刻兒在花園的小書房裡讀書,,閒暇時到花園裡散散步,吸些新鮮空氣,過着恬靜與世無爭的日子。何靖華因爲最近公司事兒忙,很少在家,胡云山自從那次搬走後,也絕沒再踏入何府半步,韓冰偶而也會想起他,想起他那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我心知!

這一天,韓冰靠正坐在院子裡紫藤樹下批改作業,刻兒則蹲在一旁看螞蟻打架,他手裡拿着一根小棍,屁股撅得老高,看到哪一方戰敗,馬上拿起小棍把戰勝者撥開,一會兒另一方戰勝,他亦如此,小臉憋得通紅。韓冰批好了作業,託着腮看着刻兒比兩隻螞蟻還忙,忍不住笑着問道:“刻兒,你到底向着哪一方?”刻兒頭也不擡地說道:“我哪一方也不向着,誰敗了我就幫誰?這樣它們才能打得長久,否則戰鬥早早地結束又有什麼意思?”

韓冰不覺一怔,想起現今的軍閥混戰,把個國家弄得亂七八糟,換總統比換衣服都勤,是不是就如刻兒所講,太早結束就沒意思了,那誰又是那個始作俑者?

她一擡頭,見柳枝滿臉含笑地走了進來,她忙站起身,柳枝笑道:“夫人讓我過來看看小少爺下了課沒有,四小姐回來了,一進門就找小少爺。”

韓冰一聽何雯藍回來了,心裡亦喜亦憂,喜則是慧姍沒少誇霽藍,說她心性豁達、直爽,當時看着韓冰替她們畫的畫像,竟惋惜地說道:“要是雯藍在上海就好了,知道我和你們一處玩,早坐船跑來了。”

憂則是以雯藍與慧姍的關係,慧姍知道她回上海,難免要來看她,只是不知道慧姍去北京沒有,若是去了還好,否則兩人在此時見面,紙是否還能包得住火?

刻兒拍拍手上的土,柳枝先帶他去一旁把手洗乾淨。刻兒轉眼見韓冰枕着作業本,臉色淡淡的,走過來問道:“老師不一起去嗎?”

韓冰望着他秀氣的小臉,鼻子上拈着一點兒灰塵,拿起手巾替他擦了擦,又幫他擦乾手,笑道:“老師不過去,你快去吧,別一會兒等急了。”

刻兒拉住她的手道:“上次老師不是說要是四姑姑在就好了?既然想見她,又何必不好意思。”

韓冰雖是女子,但因易裝而卉,在自己的言談舉止上十分注重,甚至丫環僕婦們,他皆是以禮相待,絕不逾矩,使得全府上下皆敬重她,即使有些膽大想親近她,也都規規矩矩,不敢十分造次。此時聽刻兒說他想四小姐,雖是童言無忌,讓柳枝聽着,怕以爲她有攀龍附鳳之心,傳將出去,難免誤會。她不覺紅了臉,忙問道:“我幾時說過要是四小姐在就好了?”

刻兒一本正經地答道:“就是老師教我英語單詞時有個音節叫不準那次。”韓冰一聽,方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