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山門同道
來人就是陳韻。這位胭紅樓的紅牌如今穿着夜行衣，一張絕美的臉蛋被黑色的方巾遮蓋得嚴嚴實實，只有那凹凸有致的身材，還是那麼的迷人。
林與並沒有說謊，金天已經出現在了陳韻的身後。只要陳韻有那麼一點點的異動，金天就會毫不猶豫的一刀捅穿這個美人。
陳韻已經感覺到了身後的氣息，絲毫不敢妄動，她輕輕地伸手摘下了臉上的方巾，一張絕美的臉龐就這樣在跳動的微弱火光下顯現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陳韻臉上的表情有些精彩，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行爲居然會被林與猜中了。從今天在雀見樓到公堂，甚至在她當堂說出王自黎服藥的行爲之後，林與都並未對她顯露出額外的關注，甚至和秦彬還交談了一會，都枚有理會自己。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前來殮房，居然被對方堵了個瓷實。那隻能說，之前林與的毫不在意，全部都是僞裝，他早 就對自己的身份和行爲產生了懷疑，同時他也猜到了什麼，這才提前堵在了殮房裡，等待着韻兒姑娘自投羅網。
林與笑了笑：“我總覺得和您這樣一位美女在殮房某具屍體的旁邊聊天，並不是一個很美妙的提議。所以我們應該換個地方聊聊。”
“在那之前，請你把左手拿出來，把東西放在這裡。”
林與手中有一方疊了好幾層的厚布：“動作輕一點，如果我的護衛覺得你行爲不軌，他可能會馬上讓你變成屍體，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陳韻聽見林與在左手兩個字上咬得極重，就知道自己完全喪失了掙扎的權利。
她是一個左撇子，摘取面巾的動作卻是刻意使用的右手，她本準備驟然發難，但沒想到這位林公子觀察力居然這麼強。她剛剛摸到王自黎屍體腦後的時候用的是左手。那個時候，她以爲四下無人，自然會使用自己最習慣的那隻手，這個細節，被林與準確地捕捉到了。
在林與說這句話的時候，身後的氣息明顯更靠近了一些，甚至韻兒姑娘感覺到自己的腰上有一個尖銳的觸覺，刺得皮膚生疼。
她知道，自己只要敢亂動，那個尖銳就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身體捅一個對穿。
她緩緩地將手中的物品放在了林與的手中，儘量不再去看林與那有些可惡的笑容。
夜半三更，浮雲層疊，無月無星，正是月黑風高殺人夜。
一點昏黃的燈火搖曳，映照着陳韻柔美的臉。
此時，這位大美人，被牛皮筋死死地捆住了雙手雙腳，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好在林與對她並無太大的惡意，只是防備她暴起傷人，這纔將她制住，因此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林公子反覆看着厚布中的一抹銀光，嘴裡驚奇有聲。這一根三寸長的銀針，白銀質地柔軟，就算是參雜了其他的金屬提升了硬度，但在這麼細的情況下，依然是軟綿綿的，幾乎要隨風搖動。
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根毫不起眼的銀針，居然就會要了王公子的性命？
林與無比確定，王自黎既不是嚇死的，也不是藥死的，而是被人以一根柔軟的銀針射入了後腦，暴斃而亡。
這個人，就是陳韻。
林與玩味地看着面前有些別樣誘惑的捆綁美人，笑着說道：“這麼說，你也是山門中人？”
就在剛剛，陳韻已經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來歷說了出來。這是個惜命的姑娘，並沒有什麼爲了虛無縹緲的使命感獻上生命的無畏情調。這很好，很省事。
陳韻姑娘來自於一個神秘的山門，據說從東漢年間流傳至今。漢時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從此漢人的朝廷都以儒家爲正統，其餘諸子百家被打成了邪魔外道，只能潛入地下。千年已降，當年風光無限的百家道統逐漸凋零，十不存一，只有少數幾家山門還在苟延殘喘。
而這陳韻姑娘就來自其中一個名爲青蓮的山門，千年的演化，青蓮已經從最初的地下門派，變成了一個系統的殺手組織，陳韻姑娘就是他們其中的一員，甚至她幾年前落入青樓開始，就是策劃着如何不動聲色地將王自黎這個王家的繼承人給殺掉……
爲什麼陳韻會對林與如此坦誠呢？因爲……林與也自稱來自山門啊！
和青蓮這等秘密殺手組織不同，很多其他的山門也會有人公開在世間行走，比如最著名的就是藥王谷，還有傳人在宮裡當御醫呢？林與醫術不凡，又精於財政，這等大才，朝廷招攬都來不及，山門的身份又算的了什麼？
但同爲山門中 人，同氣連枝，只要是同一出身的人，基本的守望相助還是有的，這也是爲什麼陳韻敢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的原因。每一個山門在儒學的壓制之下，都活得非常的掙扎。哪怕是入世最深的藥王谷，也同樣在謹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斷了自己的傳承……
韻兒姑娘見林與神色平和，知道這位山門道友至少對自己沒有殺意，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沒錯，妾身出自山門，既然門中有令，這王自黎的性命無論如何都得取得，相信林公子自當理解妾身的苦衷，想必……不會太爲難妾身吧？”
還是那英氣勃勃的女聲，語調卻偏偏帶着三分柔弱，真是我見猶憐，林與笑着點頭。
他原本就不關心王自黎到底爲什麼死的，晚上去殮房守候更大的原因其實是怕王家跑來破壞屍體，或者弄什麼幺蛾子，對於韻兒姑娘的懷疑，原本只是模模糊糊的，並沒有一定希望從她這裡得到些什麼。
誰知道，王家此刻羣龍無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遠在鄂州的二公子公子王自敏此時還在連夜 往江陵府趕，明早能不能趕上堂審都未可知。
林與等來等去，卻是釣出了陳韻 這條大魚。
這簡直是想瞌睡來枕頭啊。
爲什麼林與要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山門中人，曾經拜師學藝？因爲第一，他沒辦法跟人解釋自己的這些學識是哪裡來的。別說什麼天選之子，早有宿慧之類的，古人對於知識系統的傳承看得比誰都重，特別是林與以後要用到的，將不是普通的知識，而是有可能顛覆整個世界觀的知識，如果沒有來歷的話……這特麼就要命了。說不好哪天因此而獲罪都說不定。
第二呢，林與想尋找一些同道，就將前文說的那樣，他有很多遠見，但並沒有自己動手的能力，因此，吸收一些同道者是最靠譜的方案。什麼人有可能是同道者？儒學裡面就別想了，四書五經救不了中國。
真正林與最期待的同道者，是墨家傳人的機關之術，是魯班傳人的建築之學、是道家的鍊金傳承、是藥王谷那樣的醫學世家……
這些跟理化生搭邊的強力山門，那纔是林與的目標。指望儒家學子搞實驗，那是需要漫長的時間去轉化的。人生匆匆幾十年，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在有生之年扭轉儒學的大勢，因此，尋找同道者就是他規劃中的重中之重……
這不，他還在着急呢。雖然前世看過一些隱世山門留存下來的資料，但在這大宋朝兩眼一碼黑，人家又是秘密結社地下活動，你總不能打個牌子上街去喊吧？那不是得被人當精神病嗎？
於是，陳韻來了。
雖然……這個殺手門到底有個什麼卵用啊？
林與瘋狂地撓頭。
陳韻見林與並無惡意，人也放鬆了下來，笑着問道：“妾身的山門已經告知林公子了，不知道林公子能不能也對妾身坦誠一些呢？”
“林公子，妾身好奇，您到底出自何門？”
林與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一個奇妙的笑容來。
“在下出身……江漢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