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
那羣侏儒一直長跪不起,第二天就有人昏了過去。好心人上前搭救,把昏迷的侏儒給救醒了,結果這個侏儒醒來之後,又跑回去跪着了。
第三天,第四天,又有更多的侏儒倒下。
有人爲這羣侏儒送吃喝,有人爲這羣侏儒送丹藥,維繫着他們的生命。許倩跟竇苞比較心軟,兩人全都幫過這羣侏儒。
小鏢頭方鼎覺得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狠心傳下命令,嚴禁任何人再去幫助這羣侏儒,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失去了好心人的救助之後,侏儒們過得更加艱難了。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到了第七天,一名身體最爲孱弱的侏儒在高燒中死去了,屍體橫躺在地,逐漸冰冷。
生命比想象中的更加脆弱。
活着的侏儒沒有掩埋屍體,而是任由同胞的屍體暴屍荒野,用這種觸目驚心的方式來尋求幫助。
以後的日子裡,幾乎每天都會有侏儒死去,活着的人奄奄一息的跪在已經腐爛發臭的屍體邊上,場面極爲的震撼人心。
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這羣侏儒竟然如此執着,寧死也不放棄。
這種以性命爲代價的執着,已經稱得上是瘋狂了。
那些死者的付出並非沒有收穫,打動了許多人,龍膽鏢局內已經有人開始考慮接這支虧本的鏢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不是沒有同情心,只不過黑風堡太難對付,爲這羣侏儒報仇,搞不好就會把命搭上,實在不能貿然行事。
剷除黑風堡這件事,要有三名左右的金級靈武者願意出手纔算是穩妥!
……
分鏢號城樓最高最尊貴的房間中。
葛洪鈞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着窗外那幾名僅存的侏儒,站在這個高度往下看,那幾人渺小得像個螞蟻。
對於強者而言,弱者的生命確實很渺小。
方鼎沉着臉站在葛洪鈞背後,屋裡沒有外人,就他們兩個。
“大哥,這羣侏儒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個個賴在那裡不肯走,還死在了我們分鏢號門口,多晦氣。那些屍體都爛掉了,惡臭熏天,難道你聞不到?”方鼎極爲不滿道。
“我們不幫他們報仇也就算了,如果再把他們趕走,會顯得太過無情,只怕會惹來外人的非議。”葛洪鈞依然凝望着窗外,頭也不回道。
“有什麼好非議的?誰願意幫忙誰就幫,與我們何干。我們龍膽鏢局又不是慈善堂
,誰來求我們都得幫,那羣侏儒自己沒錢僱傭厲害的鏢師,能怪得了誰。”
“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兩碼事。悠悠之口,不得不在乎。總鏢頭將這一攤子家業交給我照看,我總得照看好了才行,不能給分鏢號抹黑,敗壞了分鏢號的名聲。”
“大哥想賺名聲,那乾脆接了這支賠錢的鏢好了,幫這羣侏儒報仇雪恨,滅掉黑風堡,保證能讓我們分鏢號名聲大震。從今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像這羣侏儒的人跑來求我們免費幫忙。”方鼎臉色一沉,出言擠兌。
葛洪鈞神色不變,平靜道:“不瞞你說,其實我在前幾天就動了惻隱之心,有心想要親自出馬,奈何修煉方面正好趕上了關鍵時期,實在分不開身。”
說到這裡,葛洪鈞悄然散發出一股極爲強橫霸道的氣息,這氣息已然超過了金級靈武者的巔峰,接近了更高的境界。
方鼎受到這股氣息衝擊,大吃一驚道:“你要突破到耀金級了?”
“有這個可能。”葛洪鈞點點頭,將氣息收斂了起來,彷彿蒼龍入海,猛虎還林。
得知這個消息,方鼎又驚又羨。
耀金級靈武者算得上宣武國的一流強者,哪怕龍膽鏢局也沒有幾個,是支撐鏢局的中流砥柱。
金級突破到耀金級難上加難,是扼住許多靈武者前進之路的瓶頸。一旦成爲耀金級靈武者,不僅實力大幅提升,身份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方鼎苦修多年,距離耀金級仍然很遙遠,甚至有可能終生無望,他怎能不羨慕?
不止羨慕,甚至有一些嫉妒。
對於靈武者而言,突破到耀金級可是人生大事,不容有失,難怪葛洪鈞這段時間只能留在分鏢號,這是爲了儘可能的避免發生意外,做到萬無一失。
“老二,如果我僥倖突破成功,以後就要到總鏢局任職了,不可能再留在這家分鏢號。我走之後,這一攤子家業就得交給你來執掌了,到時候好好做,別辜負了哥哥的這些年的心血,還有總鏢頭對你的期望。”葛洪鈞轉過身來,語重心長道。
聽到這番話,方鼎的嫉妒之心一掃而光,喜道:“哥哥放心,我保證把這家分鏢號治理得井井有條,就跟你在這裡時一樣。”
“恩,我相信你能擔此重任。”葛洪鈞道。
對於這家分鏢號而言,顯然葛洪鈞突破一事更爲重要,至於那羣侏儒,葛洪鈞實在無暇他顧。
方鼎見葛洪鈞不肯趕走那羣侏儒,只能恨恨作罷,心裡巴望着這羣侏儒
快點死絕,別在外面礙手礙腳。
……
第十八天。
外面的侏儒只剩下了三人一息尚存,他們都是靈武者,身體強健,所以才支撐了這麼久。其餘的侏儒,全都死光了。
三人不吃不喝不睡,勉強保持着下跪的姿態。
過去這麼久,三人幾乎放棄了希望,跪在這裡更多的只是等死而已。
“老婆子,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女……別急,很快我就要去陪你們了。活着的時候,總是有人欺負我們,死了之後,希望沒人再欺負我們了……”
侏儒長老夢囈自語,乾涸的雙眼,又一次流出血淚。
就在這時,一道少年身影由遠及近,走了過來。
侏儒長老緩緩擡頭,與少年對視着。
兩人對視良久。
侏儒長老摸不透少年的來意,是來看熱鬧?是來收屍?是來趕他們走?
少年終於開口,打破了平靜,詢問道:“你們還想報仇麼?”
這個問題出乎侏儒長老的意料,他愣了一下,這才張開乾巴巴的嘴,沙啞道:“當然想。”
“說說看,你想怎麼報仇,能爲此付出多少的酬勞。”
“血債血償,我想殺光黑風堡的人!”
“一個不留?”
“只要是黑風堡的賊就都殺光,被他們抓起來的無辜者自然除外。”
“好,報仇的事我清楚了,接下來所說酬勞吧。”少年道。
侏儒長老的心裡犯起了嘀咕,難道這少年真要幫他報仇,亦或者只是過來消遣他們的?
抱着那僅存的一絲希望,侏儒長老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儲物袋,放在了地上。
“我們很窮,拿不出太多的錢,全部的家當都在這裡了,裡面共有三百三十六枚靈幣。”
這麼點靈幣,別說覆滅黑風堡,就算僱人殺幾名低級的妖族都不夠。
明明不夠,少年卻還嫌多,擺擺手道:“用不着這麼多靈幣,黑風堡那羣豬狗不如的畜生值不了這個價,打開袋子,從裡面取一枚靈幣給我就行了。”
“一枚靈幣?”侏儒長老驚呆了。
“對,就一枚靈幣,你取一枚靈幣給我吧。”
侏儒長老見少年說得鄭重,不像是開玩笑,這纔打開儲物袋,從中取出了一枚靈幣,顫巍巍的遞給了少年。
少年接過這枚承載了幾百條人命血債的沉重靈幣,牢牢握在了手中。
“這支鏢我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