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已經撒在地上,幾個人的影被拉的長長的。與其他人並肩而行的胡滿停住,突然道:“我想起來還有事沒辦,你們倆先走,不用等我了。”
沒等人問,她轉身腳步匆匆的去了。
驚蟄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皺眉。他心想,那是李顯離開的方向。
“走吧,你回哪兒?”楚娉婷緊緊衣裳,等着他迴應。
驚蟄轉身接着走,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語道:“回家。”
“不等等我嗎。”楚娉婷看他背對着自己停下來,才笑着走過去,與他並肩而行。
兩人不話,但也不覺的尷尬。
楚娉婷享受了一會兒靜謐時光,問驚蟄:“你何時回營地?我父親怕是在等着給你受封。”
“等大哥考了秀才試,我在回去。”驚蟄的聲音比月光還涼,“有那麼多的邊關大事,將軍無須記掛我這種無名之輩。”
“不要妄自菲薄,”楚娉婷側頭看他,認真而堅定道,“你總有一天會像我父親那樣,成爲頂天立地的人,在我心裡……你已經是了。”
“是嗎,”驚蟄仰頭看向夜空的白月,腦海中閃過是楚大將軍的種種不是,那樣的人,位高權重又如何?他,不稀罕。
總是這樣冷淡。楚娉婷失望,但還是認真的點頭,順着他得目光看過去。“遠在天邊,進在咫尺的東西,我似乎都抓不住。怎麼辦呢?驚蟄。”
驚蟄回答她:“莫強求。不強求別人,也別爲難自己。”
“好難。”
“驚蟄…你可以看着我嗎。”
此時的楚娉婷,是落落大方的,也是卑微的,她眼中極度渴求的目光能催動人心。
驚蟄把薄脣抿成一條直線,還是轉過身,面容冷峻的看她。
就那麼飛快的靠近,張開懷抱把少年抱住。楚娉婷急急道:“一會兒,就一會兒。我太羨慕十月了,她嫁給了想嫁的人,還有那麼多的人祝福,我嫉妒她,真的很嫉妒。”
渾身僵硬的驚蟄,保持雙臂下垂的姿勢,鼻翼間充斥這淡淡清香。
他垂着眼簾,在楚娉婷以爲他不會推開自己的時候…
他:“你可以放開了。”
冷冷的聲音,沒有一點兒憐惜。楚娉婷如掉冰窟,悵然若失的鬆開雙臂,心裡的羞憤讓她想快速逃離,但這並不是一時的衝動。
她強迫自己看向那能攝人心魂的目光:“驚蟄,你知道嗎,我喜歡你。”
那極度渴求自己迴應的目光裡只照映這一個人,驚蟄有片刻的失神。他很快道:“現在知道了。承蒙大姐看得起,在下無心於此。”
沒有歡欣雀躍,沒有狂喜,甚至沒有感動,就那麼冷淡的拒絕她的告白。
從他得體的回答中,楚娉婷知道,他早已學會人情世故,知道什麼時候該什麼話,她這一刻沒法辦像以前那樣,用他涉世未深來騙自己,騙自己他還不懂什麼是感情。
那自己等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只爲與他般配,算什麼?
她有所預料會是這樣的結局,但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
“你怎麼了?”映着月光,能看見她臉上慘白,極度失望的表情,驚蟄有些擔心的詢問這,身手抓住她的胳膊。
楚娉婷目光的浮動,表情慌亂,輕而堅定的把手臂上的大手扒開。
她強自鎮定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今天的話,你可以當初沒聽過。”
“我送你回去,”驚蟄不容分的把手攥的更緊,拉着人往客棧的方向走。
“你鬆開,”楚娉婷被迫跟着他的腳步,邊掙扎邊喊,聲音裡透着委屈,幾乎是在哭。
驚蟄手背上火辣辣的,無奈停下來,擰着眉頭耐心的解釋道:“天太晚了,你也沒有下人跟着,我得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楚娉婷扭過身,不想讓自己的狼狽暴露在他眼下。
她倔強道:“我認得路,不用送,你走吧。”
身後傳來沙沙聲,楚娉婷猛然轉身,就見那個高大的身影在緩緩離開。
“混蛋,”她對着遠去的背影哭罵出來,自找的委屈,卻在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埋膝輕泣。
在擡起頭時,就被罩在頭上的黑影嚇一跳。
她心裡頓時一喜,撇過頭,怨懟道:“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嘛?”
揹着月光而立的人,還是那句:“我送你回去。”
其實,驚蟄是打算走來着,但耳聰目明的聽到這人罵自己“混蛋”,聽到哭泣聲就又轉回來。
他把手遞過去,楚娉婷賭氣般狠狠抓住不鬆手,直到客棧,甩開了相交的手,她就頭也不回的跑進去。
看她輕靈的身影消失在門內,驚蟄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一來是沒有完全得罪了楚大姐。二來,有這麼一個癡心絕對的人喜歡這,他不願意傷這個獨立特性的女孩兒太深。
所以,所以回去後的楚娉婷躺在牀上翻滾,心裡的歡喜簡直讓人想給全世界聽。
經過剛纔的事,她幾乎可以斷定,驚蟄心裡不是沒有自己,他只是心中有所顧忌,或許是因爲身份,還有介意位高權重的父親對他的打壓,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
但這都不影響自己對他的喜歡。
她抱着竊喜不知何時睡去。
而胡滿,在樹杈上站了半夜。
她離開後就一路跟這李顯來到河邊,這傢伙對酒當歌,已經爛醉。要是把黃酒換成白酒,這貨估計已經酒精中毒,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