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亂殺

“怎麼,很驚訝嗎?”李顯的話證實了木扎的猜想。在經過那條狹窄的巷時,遠遠的他就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人影,本沒有放在心上,但走到影出現的地方時他突然就醒過來,抑制住想要擡頭看的衝動,帶着隊伍若無其事的走開,然而老天果然沒有辜負他,剛一離開那片巷就有一個漏之魚從房頂上跑了。

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派人跟上那個蠻,而且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提前一步來這裡攔截。

在看到李顯的第一時間,木扎有片刻的呆愣,然後很快作出反應,拿刀架在楚娉婷脖上,大聲喊道,“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你們的大姐。”

南河也被拉扯出來,同樣對待。只有驚蟄,病怏怏的被扔地上。

木扎推搡着楚娉婷走到最前,還沒開口話,耳朵裡就聽到嗖的一聲,胳膊上一疼,手上的刀被我自主的就掉在地上。

木扎跳起來,捂着胳膊四處看,就見側面房頂上,一排弓箭手做出射箭的準備。

一滴冷汗瞬間從額頭掉下來。

就在這時,路邊瓦爍裡突然蹦出來一個人,撲過來抓住楚娉婷,蠻的彎刀趕上他們的時候,人已經滾在地上滾到了街邊。

無數的箭,像下雨般投射下來。

木扎感覺肩膀受傷了。

“嗖……”

“嗖……”

“嗖……”

當看到箭雨漫天飛射的時候,南河就知道不好,顧不上架在脖上的刀,膝蓋一彎跪在地,那刀就划着他的鼻尖兒腦殼頭髮,留下一道血痕。驟然的疼痛還沒有消失,他的想法就得到驗證,不長眼的劍已經把他前面的蠻射成了馬蜂窩。他接住那個蠻的屍體壓在自己身上,任由嗖嗖的聲音在耳邊響,一動也不敢動。

站着的人一個一個倒下,速度快到讓李顯驚訝。他只讓準備了弓箭手,卻沒有讓這胡亂射,那裡面除了被救走的楚娉婷,還有驚蟄,南河。

這麼幹,是想把他們都殺掉嗎。

“住手——”李顯叫停,連忙去看倒在街邊的驚蟄。

他縮卷的像個煮熟的蝦,臉上帶着不正常的紅,可能是因爲角度原因,弓箭只插在他身邊的地上,而他卻沒有受傷。

鬆了一口氣,李顯不知道,驚蟄受傷的話,自己該怎麼跟滿交交代。

幸好他沒有受傷,要不然連自己都撇不清。

“驚蟄,驚蟄,你怎麼樣了?”推開李顯的楚娉婷,跪趴在地上,眼淚連成一串的往下砸,猛然扭過頭來,把李顯推倒在地上,厲聲質問,“你讓他們亂射,是不是想把他射死?誰給你的權利?”

張張嘴,李顯發現自己根本就解釋不清。這對人是他帶的,弓箭手也是他讓準備的,要他沒有下命令,誰信?

這個隊伍出來在這個時間除了歸他管,其餘時間一切指令都是聽楚大將軍的,那這樣的命令到底是誰的意思,昭然若揭。

在楚娉婷面前能她爹的不是嗎?顯然是不能。

但李顯還是解釋了一句:“我並沒有想讓任何一個人死亡。”

楚娉婷質疑的雙眼明瞭一切,她根本就不信,但也沒有再什麼。

“我的天呀,我可真是命大。”南河從死屍裡爬出來,身上掛的血已經讓人認不出來他。在生死間又徘徊了一次,他不能就這麼算了,只知道問李顯,“那一通亂放的弓箭是怎麼回事?”

李顯搖頭,不顧其他人的目光,拉着他走到一邊去,嘀咕了好一陣,才把南河安撫住。

把這裡的傷員都安排下去,李顯纔有功夫往鎮口的那條街去。

大街巷的一個人也沒有,夕陽墜在天邊染出一片橘紅,踩在腳下,投射到地上的影也被拉得很長很長。

寒冷的風從巷口灌進來,別樣的乾冷,李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緊緊衣領,加快腳步。

踏出巷後就來到大街上,他再也走不動一步了。

這個地方已經不能再稱爲街市,甚至算不上戰場,用宰殺場來形容更貼切。

李顯從沒有見過那麼快的刀,官兵手起刀落,一顆人頭與身分離,那頭滾落在地上,被一隻大手捉住,抓着沾滿污跡的頭髮,扔在牆角。

那也不能再稱爲土地,那應該是一條淺淺的血河,一羣披着血的人在地上挑挑揀揀割蠻的人頭。

李顯不是第一次見血腥場面,但這些人頭一天還跟自己坐在一起笑笑,這會兒在冷漠的,像宰雞殺羊一樣砍人,兩廂對比的衝擊,使他從內心深處發出一陣寒顫。

也明白了戰爭的冷酷無情。

突如其來的拍肩膀,幾乎把李顯嚇得跳起來,他回過頭,仔細分辨了一會兒才認出來這是百戶長。

他身上的甲冑只剩一半,歪歪扭扭的掛在身上,髮髻凌亂,臉上帶傷,可以看得出他很疲憊,手上的虎口都裂開了,但是精神很好,臉上掛着勝利者的微笑。

百戶長朝一羣忙活的兄弟擡擡下巴,解釋,“兄弟們的軍功都是按人頭算的,公可別誤會他們殺人有癮,再者,把這些蠻大卸八塊也不解恨吶。”

壓制住胃裡的翻滾,李顯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深夜,一盞燭火在牀頭搖擺,寂靜的房間裡響起敲門聲,楚娉婷趴在牀邊,爬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打開門又仔細掩上,示意敲門的百戶長與她走到一邊去。

楚娉婷剛駐足,百戶長就跪下去,“大姐,請贖手下來遲了。”

自己直等到半夜,是爲了問責他這個?不是。楚娉婷面無表情,“我父親都交代過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