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針刺痛,再睜開眼睛,陶昕和阿婉已脫離了仙體,手拉手進入幽暗的地下。
他們還是順着人蔘果樹的根系一直朝縱深裡走。
原來,微觀的根系世界是這樣的!陶昕四處打量着周遭,難得覺的有些新奇。
想當年,他偷盜地書時,可是粗暴的向下打洞,一直鑽斷了百十條根鬚,才『摸』到了地書的位置。但現在,他感覺就像是和心愛的人一起漫步在暗河之畔,雖然不甚明亮寬廣,但勝在靜謐安心。
“呔!又是你這小賊!這次還找了幫兇嗎?上次縱火被你僥倖得脫,這次,就沒那麼幸運了!不惜代價,小爺也定把你倆的命留下!”還沒走多長時間,這難得的安靜就被『奶』氣的呵斥給打破了。
又是那個小果子!藉着幽幽綠光,阿婉依稀看清那娃娃的模樣,在它身上還有上次被煙火薰出的斑駁黑『色』。
“嗤——一個被人拋棄的光屁.股的小妖,有什麼資格口出狂言?!信不信爺爺待會兒就把你放到罈子裡泡酒?!”陶昕看阿婉心有餘悸的朝他身後躲,不由想起她上次受到的重創,心裡一股火不由蹭蹭往上冒,說出的話也愈發刻薄。
奇怪,這聲音怎麼好像在哪兒聽過?小果子聽了陶昕的話,臉都被氣綠了,正要搬起一段綠『色』的粗纖砸向陶昕,“綠河”的光卻照亮了陶昕的臉。
“是你?!”一剎那,多年前泛黃的記憶又重新在小果子的腦海裡變的鮮亮。眼前之人正是偷盜地書,傷其兄弟和孃親的大惡魔!
“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新仇舊恨齊涌上心頭,小果子愈發懊悔上次沒把阿婉的神魂結果在這裡。現在,它見阿婉神魂無比清晰明亮,知道她這次要比以前更難對付。
它不敢託大,謹慎後退幾步,然後有節奏的敲着樹根道:“兄弟們!來客人了!你們還不出來好好招呼嗎?”
“來啦!”
“什麼客?”
“等等我!”
“還有我,還有我!”
小果子的敲擊聲剛落,又陸續有人蔘果吵嚷着鑽了出來。一個個都『露』着光.溜.溜的腦瓜殼,遍身只有片葉子遮擋。
“惡賊,留下『性』命來!”難得它們的討伐聲音整齊劃一,卻連個隊列都排不好;不是這個撞了那個的胳膊,就是那個踩了另一個的頭頂。
嘖,就這模樣,還出來幹什麼?丟醜嗎?!阿婉有陶昕護着,又等了這麼半天不見開戰,不由對它們一盤散沙的模樣產生輕視的心理。
但還沒等她把這嘲諷說出口,那些人蔘果娃娃已越撞越快,眨眼之間,竟碎了滿地渣渣。
“我去!還沒見過在開戰前掐起來的!這下好了,也省的咱們打了……”阿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陶昕給制止了。
“小心!這些碎屑,恐怕裡邊有詐!”陶昕正轉頭叮囑阿婉,那些碎屑已如飛鏢般急『射』過來。
原來,這些人蔘果深諳小空間做戰的訣竅,故意化整爲零,想把他們倆的神魂打成篩子。
“殺呀!”阿婉望着這漫天的果渣,雖然害怕卻並不躲避。能和陶昕並肩作戰,本身就賦予了她無盡的勇氣,再加之她不想拖累於他,所以,衝殺的更加勇猛。
“阿婉小心!”陶昕沒想到阿婉會第一個蹦出來,正着急不能護她周全,卻見她手中彈出一根蠶女絲。
那絲線飛出的剎那,突然像蒲公英的種子撐開一把小傘,眨眼又劈出無數細絲。每一根細絲在彈開的剎那就把一條直線上的果渣穿在上邊,不一會,盾牌大小的傘面上就掛滿了數不清的果渣……
一把粉傘不堪重負,阿婉就再拋出一根細絲,如此往復幾次,地上多了幾個磨盤大小的蘑菇頭,空氣中的果渣竟被線穿珠子般清理的乾乾淨淨。
“怎麼樣?我厲害吧?”阿婉扭頭看向還沒來得及出手的陶昕,嘴角掛着抹得意的笑容。
陶昕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他不是驚訝阿婉的智謀,而是被她此刻的容顏給嚇着了。
才入人蔘果根時,她穿一身白衣,額間的花鈿是豔紅『色』;而就在她剛剛對敵的時候,她的衣服變作了紅『色』,額間的花鈿又變做了淡粉『色』……
除此之外,眉眼明明沒有發生變化,整個人的氣質卻從璞玉到利刃,由內斂安靜變作光芒萬丈……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本來他還想憑着水魂軟玉晶,選出真正阿婉的神魂,然後助她修行,一舉融魂成功,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形象都徹底吸收掉。但現在看來——難了。
且不管這一前一後出現的兩個阿婉到底是怎麼來的,單是他和白裔才樹立起來的以貌取魂的準則就受到了動搖。
是不是那些長的和他記憶裡的阿婉不一樣的神魂都該被消滅?誰能證明他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即便沒有偏差,那兩個長相一樣的阿婉又該如何取捨?若果不擇其一,那融魂還有什麼必要?若是隻擇其一,又如何證明自己就是對的?
……
一剎那,無數的問題齊涌進陶昕的腦子裡,他無比懊悔沒把白裔給帶過來,讓他給幫忙出出主意;現在麼,他只能強掩着震驚、『迷』茫,裝作一切如常。
“陶哥哥?”阿婉沒有錯過陶昕眼中一閃而逝的爲難,詫異的問道:“你怎麼了?怎麼看着好像並不怎麼高興?難道我……”
阿婉的話還沒問完,就被陶昕抱着貼緊根壁躲了起來。幾乎同一時間,一股強大的氣流向上掀飛阿婉的頭髮,隨之哐的一聲,一個巨大的手掌擦着陶昕的背拍了下來。
原來,就在阿婉邀功的剎那,那些看似已經失敗了的人蔘果渣又悄悄集結起來。它們就像不知疼痛般從蛛絲上慢慢滾落,堆疊着、融合在一起,眨眼間變做大掌拍向他們,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因爲陶昕反應迅速,阿婉並未受到任何創傷,反倒是他自己的後背,慘遭果掌刮蹭,好半天都是麻麻的。
“你沒事兒吧,陶哥哥?”阿婉婉愧疚不已,覺得這一切都怪她大意。她把陶昕扶坐一旁歇息,拔出陸壓贈她的匕首就要同那大掌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