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澤恩還是惦記着兒時的味道啊!這個好辦!阿婉的神魂迴歸本土,立馬開始着手做菜。
她先把各種顏『色』的豆米分成小碗盛好,又在碗裡倒入沒過豆米兩指的清水,然後放入籠屜裡開始蒸;這些做完之後,又有條不紊的忙着和麪、剝蝦、削筍、煮肉。
咣噹!一聲脆響從靜謐的廚房裡發出,冷不丁嚇了阿婉一跳。原來她在轉身時,不小心碰掉了一個盆上的蓋子。真是忙中易出錯啊!她嘆一口氣,彎腰將蓋子撿起,用抹布擦乾淨後,正想重新蓋回盆上,突然看到盆裡水面上映着的、影影錯錯的影子。
那是一盆她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功夫,才吊好的雞湯。因爲一遍遍的去渣、濾油,所以湯『色』才清冽如水、可鑑人影。
阿婉把蓋子挪到一邊,終於還是沒有把雞湯重新蓋上。她復嘆一口氣:雖則,她直覺宦璃不是個好神仙,但他對她卻是完全沒說的。所以,她決定還是對他好些,爲他做些不用於澤恩的飯菜,一則爲是還人情;二麼也爲明日的仙界廚藝大賽做好準備畢竟禮多人不怪嘛。
這麼想着,她在爲澤恩包春筍燒賣的同時,又特意留下些薄面片兒,和着裡脊肉、金鉤、口蘑剁成細泥兒,再絆上一勺凝住的豬油,纖指靈巧翻動幾下,不大會兒功夫,就包出許多蓮花狀的餛飩來。
等着潔白的餛飩和瑩綠的燒麥都做好了,各『色』豆米也蒸熟了。她掀開鍋蓋,等着晾涼同時,又把燒麥上了籠屜、開始加熱雞湯。
趁着雞湯未滾、米豆未涼,她一刻不肯閒着的揭開另一爐竈上的瓷壇壇蓋,把煮好的把子肉夾到盛了米的大碗裡。
巴掌大小的方塊肉,帶着鮮亮的紅棕『色』澤,搭配着濃油赤醬的湯汁、雪白晶瑩的米粒,還有一顆完整的水煮青菜,看着就特別有食慾。
這道菜才擺好盤,燒麥也蒸熟了。阿婉拉響了食鈴,叫大春兒趁熱先把這兩道菜給澤恩上去。
大春兒端着燒麥和把子肉從宦璃跟前走過,竹筍的鮮香、醬肉的醬香,隨着滾滾的熱氣飄散進宦璃的鼻孔裡。
好香。好餓。好氣。
宦璃對自己口裡氾濫的津『液』,覺得不可思議又無可奈何,現在他對阿婉沒侵入到他的仙魄,又有了新的解讀和擔憂她不會是把他給忘了吧?連她承諾的“順帶”都沒有……
這阿婉是不是太過分了?!他聞着濃郁的香氣,心裡越發的失衡。想着這些年“血本無歸”的投入,他開始狠下心琢磨起怎麼給阿婉點教訓。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大春兒朝着他的方向而來。
這次是給我的?如果按照來店的先後上菜,好像阿婉也沒什麼過分處啊。宦璃這般想着,心裡不由暗自一喜。但隨着大春兒一步步走近,他的臉『色』又發生了變化。因爲現在這個距離,足以看清大春兒手上端着的大碗。那碗上凸起的粗糙疙瘩,就像是蟾蜍背上的坑坑窪窪,叫他止不住的反胃這特麼什麼玩意兒?難道憑自己的身份就配這麼個玩意兒麼?
噔!大春兒把碗穩穩當當的放在了宦璃的桌上,而後恭聲說道:“客官,您的雞湯混沌。”
餛飩?!宦璃把頭湊到碗跟前,只見黑『色』的粗瓷碗裡靜靜臥着十幾粒餛飩,那煮成白『色』微透的餛飩邊還帶着尖尖的棱角,棱角堆疊就像綻放的白蓮一般漂亮。
只是樣子漂亮有什麼用?這麼寡淡的湯『色』,看着絲毫勾不起食慾啊!宦璃不知自己今夜是怎麼了,心裡那麼多的不滿和抱怨,就像一個已經裝滿了瓶子,無論再放什麼都會滿溢出來。
大春兒看着宦璃蹙緊的眉頭,忍不住勸他一句:“您嚐嚐?倘若不合口味,你再同我說,鹽巴、辣油、鮮醋、香菜都可以再加。”
半天,宦璃才挑剔的捏着勺子,小心盛半勺清湯,放入口中。一瞬間,他那雙無精打采的眼睛又重新變的閃閃發亮:這雞湯好鮮!鹹甜適口、清醇爽利,簡直鮮掉眉『毛』。
有了鮮湯的醒味,味蕾每一顆都抖擻着,期待着更深、更濃厚的刺激。來不及擦掉嘴上的湯漬,他又匆匆用勺盛一粒餛飩,然後一口吸進嘴裡。入口的麪皮兒薄卻筋道,就像帶着氣孔一般,徐徐的滲透出淡淡的餛飩肉香。
那奇特、清新的香味是什麼?他不待思考餡料的成分,已一口咬破面皮兒。滾燙的肉汁噴濺滿口,帶着肉香、蘑菇香還有金鉤香,就像煙花般絢爛綻放,明亮的耀着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飽澠糜漿、腴鮮異常!原來小小的一粒餛燉裡邊,竟藏着這般神奇的美味。宦璃終於明白爲何白瑕老愛吃餛飩了,想到這裡,他也終於明白爲何阿婉會給他做餛燉了和他爲了接近阿婉隨便點出的其它菜餚相比,只有每次爲白瑕打包帶走的餛飩和杏仁茶,纔是他點的最頻繁的。
原來,那個刀子嘴的小丫頭還真有顆豆腐心!原來,她對他的喜好並不是沒有留心!宦璃的嘴角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這個想法,叫沮喪了大半天的他終於高興起來。
沒過多久,大春兒又爲澤恩端上了七糧糕、蝦釀盅,而宦璃這邊也毫不意外的出現了杏仁茶。
就在阿婉偷偷看着澤恩和宦璃,爲他們津津有味的吃相而自豪時,白裔從南大堂的窗口探過頭來:“小狐狸,報菜啦:金銀錯、水龍子、燴三事、藏蒸肉、鳳髓腦……”
阿婉回過神來,連忙把白裔所報菜名同記憶裡的菜譜連接爲實物模樣。本來她聽的連連點頭,但很快,她便回過味兒來這些菜都好熟悉啊,怎麼都覺的都做過呢?而且還是南大堂的菜!她絞盡腦汁苦苦思索,突然一道亮光在腦海裡閃過:幻樂宮!她在幻樂宮替陶昕做過這些菜啊。難道是玄冥來了?她的心急遽下沉:這麼快就來討債的了?
她正想向白裔求證,突然又聽北邊大春兒喊道報菜!
……
此刻正是南北大堂上人之際,諸多要做的菜餚如山般堆積而來,叫阿婉再顧不得想別的,她只能集中精力先把眼前這陣忙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