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隆詫異的看一眼阿婉,猜不出她爲何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替自己遮掩。
“哦?倒是我的不是了!如此,本尊向司命鄭重道歉!”說着,宦璃起身就要向恆隆鞠躬,卻被恆隆攔住:“帝君折煞小仙了!”他們二人你來我往好一陣功夫,最終還是在宦璃的堅持下,恆隆受了他一拜。
阿婉見他們這個『插』曲結束,正想怎麼開口說明此番來意,無奈又被宦璃張口搶先:“阿婉你來的正好!昨夜事後,我怎麼琢磨都覺着張嬋瑩姑娘的婚事彆扭,今日特意召恆隆來問。不如你也一道聽聽?”
既然是求人辦事,伏低的姿態還是應該有的。更何況阿婉對張嬋瑩的命運也的確頗爲好奇,所以她也不出言反對,只微微一笑表示贊同。
“恆隆,你拿出鏡面羅盤給我們看看張嬋瑩的命運吧!”宦璃說着,遞給恆隆一根他早事先備好的髮絲。
那頭髮才被放上羅盤就開始燃燒。火苗『舔』舐着髮絲,轉眼間消失殆盡。很快光滑的鏡面上顯示出字跡:富貴教養女,姻緣終是空;夫婿共貧賤,富貴來休棄;晚來無以繼,投繯歸故里。
“這張嬋瑩家中爲她定下的夫婿肥蠢好『色』,她自己私奔的姻親又不得善終……前狼後虎,際遇堪傷!爲何她怎麼選都是錯,結局這麼悲慘?”宦璃朝恆隆質疑,極力壓制的聲音裡,隱隱帶着怒氣和不滿。
“帝君有所不知,凡人間造化多是因果。您看她這世遭遇可憐,實則是因她上世殺戮太多,償債而來;她上輩子爲男盜寇,而她這世的夫婿韓郎,上輩子卻是她強娶的壓寨夫人;她害韓郎一家慘死,這世活該受他磋磨……”恆隆沒有急着辯解,而是又撥動羅盤觀看一陣,這纔不慌不忙作答。
“原來是這樣……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如此,本尊就也沒辦法了。”宦璃一陣唏噓感慨過後,才放恆隆離開。他要的,其實也就是叫阿婉看見——她極力促成的結果,也並不見得高明!但他不知,他的有心之舉亦被阿婉記在心裡,成爲大作文章的理由。
阿婉見殿內只剩他們兩人,遂果斷開口:“昨夜之事我們都太沖動了些,我此番過來,一則向你道歉;二來也想同你商議件於你我有益之事……”
宦璃對阿婉的這個開口很是滿意,他出手示意,阻止阿婉接下來的話:“我這宮殿裡都是酒氣,不如咱們出去說,順帶我也帶你逛逛紫府?這裡你熟悉之後,以後想怎麼玩都可以……”說着他把自己腰上玉佩塞到阿婉手裡。
阿婉一看,那玉佩正是多年之前他曾想給自己的那塊五『色』石。她擔心今日所求之事不能妥善解決,之後還要再來紫府尋他,也不客氣,直接把玉佩塞入荷包,然後隨他一道走出宮殿。
和殿內烏七八糟的空氣比起來,外邊的空氣的確要清新許多。宦璃前邊帶路,阿婉安靜的跟在後邊。他們一路行到茉莉花天邊,宦璃才轉身看她。
“這裡你喜歡嗎?”宦璃的眼神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和執『迷』,看得阿婉心驚肉跳。
“呃,還好!”阿婉下意識後退一步敷衍道。
宦璃看着阿婉戒備的模樣,半天才意識到他又把她當做了白瑕,可即便那麼短暫的一瞬,錯覺是白瑕陪他走在這片茉莉花田邊,他也覺得幸福和滿足。
阿婉見宦璃的神『色』先是失落,而後又變得釋然,雖然不知緣由,但她還是覺得此刻就是舊話重提的最好時機。
“咳,方纔嬋瑩姐姐的事你在開始覺得很難過,對吧?”阿婉圓溜溜的眼睛盯緊宦璃,就像一隻多疑的狗狗擔心到嘴的骨頭又飛了。
“沒錯。一味的給人懲罰和一直給人嘉獎一樣,只會置人於萬劫不復——這於天道也是不允許的。”宦璃回過神來,話說得認真而鄭重。
“對吧?我也這麼覺得。”阿婉如釋重負,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所以,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事,就是於你我都有利的——不如,你和司命說說,把琴卿的情劫給免了呀?”
宦璃看阿婉一雙眼睛狡猾的骨碌碌『亂』轉,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他馬上想張口拒絕,但話到嘴邊又生生止住——自己不是正爲如何討好這刁滑丫頭而犯愁嗎?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叫她欠自己人情,再慢慢還;再欠再還;如此往復,有什麼隔閡恐怕也消融了。
“你說說看,這怎麼就雙贏了呢?她一個外人,於我有什麼好處,於你又有什麼利益?”宦璃想明白一切,也不立即答應,爲了顯示自己的慎重,他故意和阿婉慢慢磨。
“第一,看得出,你是個好人;張嬋瑩這種情況你都可憐她,琴卿可是比張嬋瑩還慘十倍百倍。她一介女仙,歷一世情劫都把心戳成篩子了,世世經歷下去,那還得了?你出於憐憫不該幫她過問一下嗎?第二,你不也說了嗎,若是一直懲罰一個人不符合天道精神。別人還是一世惡一世懲,怎麼到她這兒就變作永遠是劫了?你是司命星君的上級,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也該早做糾正呀!”阿婉越說越佩服自己的言(胡)之(說)有(八)理(道)。
“你好像對這間事的理解有一點偏差。”宦璃伸手比出一指距離。“第一,因果報應、天道輪迴,我是說的人間,卻並沒擴大到仙妖兩界;第二,真要說因還果報,也是因爲琴卿觸犯天規在先,所以纔有下凡歷劫在後——她並沒有你想象的那般無辜。”宦璃有心爲阿婉放水,但又覺得她的說法太過幼稚,所以忍不住辯駁道。
阿婉一愣,沒想到宦璃並不是個沒有原則、隨心所欲之人,他說起話來居然邏輯嚴謹、條理分毫不差。這個發覺叫她實在高興不起來。
“那——那就沒得談嘍?”阿婉半天回過神來,她無奈的聳聳肩,陡生退意。
“當然不是,你不還沒說於你有什麼益處嗎?”宦璃儘量使自己的顯得溫和、容易被說服。
“你覺得於你的好處不存在,於我的好處還有意義嗎?”阿婉不信宦璃的說辭。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宦璃雙眼飽含鼓勵。